「我們明白,我們明白,不會說出去的,哈哈……」
軫雀無語,轉身瞪向肇事者。
「陛下,這麼晚了,有什麼事不可以明天說?」
「噓——」景風御做了個不要大聲說話的手勢,「我有大麻煩了。」
她立刻緊張起來,「什麼事情?傷口又進裂了?宮里又有刺客了?」
「都不是……唉!」他長嘆一聲,「實在是難以啟齒啊。」隨手拉開被子躺上床。
軫雀的臉色頓時又黑了,「陛下……這是我的被子、我的床……
「好軟,好舒服……」他笑咪咪地摟緊被子,臉在枕頭上面蹭了蹭,「有你身上的香味。」
「您休息吧,臣到另外的房間睡。」
「喂喂,你就忍心把身受重傷的我一個人丟在這里?」景風御大叫。
她想也不想地說︰「您不會有事的,禍害遺千年!」
話剛說出,她就愣住了。
記得在明山修行的那個夜晚,她也是帶著氣說了這句話,就把陛下一個人丟在後面,然後就發生了事……
軫雀轉身走回床邊,坐下來,景風御立刻緊緊地抓了她的手不放。
「連著被你拋棄兩次,就算是禍害也會傷心致死的……」他在床上咕噥著。
「我會一直陪伴您。」她低聲回答。
「真的?」他的眼楮里綻放出亮晶晶的光芒。
「嗯。」
「那好極了,小烏鴉,上來陪我睡吧!」
「陛下……這麼重的傷,難道還是阻攔不住你的色心……」
景風御淒慘地申吟一聲,真的被她打擊到了,「你怎麼能這樣曲解我的心意?
我只不過是想和你聊聊天,順便說說我遇到的麻煩。看我身上這麼重的傷,難道我還能對你做什麼?」
軫雀警惕地瞅了瞅他。
說得也對,看他滿身的繃帶,爬個窗戶都歪歪扭扭,確實也做不了什麼……
「你往里面靠一點。」
她掀開被子,小心地鑽進被子里去。
但才剛躺下去她就後悔了。
景風御眉開眼笑地靠過來,兩只胳膊毫不客氣地攬住她的腰,略微探了探。
「二十三寸,咦,你好像又瘦了?」
軫雀差點一腳踹過去。
「陛下,」她忍著氣說︰「什麼時候你處理國事能像測量女人腰圍這麼熟練,臣就開心極了。快點說說您的麻煩事吧!」
「真是無情……」景風御嘆了口氣,說︰「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那名叫做瑤茵的少女在下午哭著跑出了陛下的寢室,然而到了晚上,南省總督卻進王宮說,他的小女兒沒有回家。
爆廷護衛長立刻下令查閱出人王宮的人員資料。資料中只有瑤茵的進宮記錄,沒有她出宮的記錄。
瑤茵是南省總督的掌上明珠,現在人不見了,總督自然不肯罷休,揪住了護衛長,一起在王宮里到處搜查。
然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瑤茵被人發現昏睡在陛下寢室隔壁的房間里。發現的時候,她的身上只穿了件襯衣,對于下午發生了什麼,竟然一點都記不起來。
總督勃然大怒,和聞訊趕來的丞相大吵一架,一口咬定是陛下見色起意,迷倒了他的寶貝女兒,還說,瑤茵身為名門淑女,陛下敢這麼做,就要負起責任來。
「所以……」軫雀臉色發青,「你就逃到這里來了?」
景風御無奈地聳聳肩,「沒辦法,他的寶貝女兒就睡在隔壁,如果我還躺在寢室里,那可真是有嘴說不清了。」
她懷疑地瞅瞅他,「我說,不會真的是你做的吧?」
「絕對不是!我敢對上天發誓。」他指著頭頂。
「發誓也沒有人相信你吧?」
「……喂,好歹我是你們的王,就這麼沒有信譽嗎?」
「那可難說。」軫雀心里想。早在你一次又一次地溜出王都、把國事丟給大臣們的時候起,信譽兩個字就和陛下你沒關系了。
「對了,我過來的時候,你在想什麼?一個人坐在地上,呆呆的。」
景風御換了個姿勢,受傷的手臂還是抱著她不放。軫雀害怕踫到他的傷口,連動也不敢動一下,他的頭蒙在被子里偷偷地笑,摟得又緊了點。
好久沒有這樣抱著她了,溫暖的身軀,感覺很舒服,他的睡意涌上來,聲音也有些含糊了。
軫雀的呼吸卻滯了一下,「沒、沒什麼。」
換成平常,可能還不會表現得很明顯。但現在兩個人靠得太近,景風御立刻敏感地察覺到了異樣。
「怎麼了?」他抬起頭,借著昏暗的光線,端詳她的神情。
軫雀閉上了眼楮。
「是那種悸動……」她不自覺地舌忝舌忝唇角,「那種悸動又來了。
很難受,全身的血都像沸騰了似的,眼楮差一點就變化成原來的顏色……」
她覺得自己說話的聲音很平靜,可是當她說完,她才突然察覺到,空氣中回蕩的尾音是微微顫抖的。
那是她自小的惡夢。
印在骨子里的恐懼實在太深刻,這麼多年了,她還是沒有辦法正視,連平穩的敘述都做不到。
「原來是這個啊,」景風御咕噥著,「我還以為你受什麼委屈了呢!來,把眼淚擦擦。」
軫雀驚了一下,急忙用手背去擦眼角,滿手的水痕。
「我沒哭,只是眼楮痛……」一邊說著,一邊急急忙忙去擦。
可越擦眼淚流得越凶。
「堂堂景國的將軍哭成這樣,給人看到會被笑死的。」景風御抬起被子蒙住她的頭,手指在被子下面模上濕漉漉的臉頰,擦去水漬。「不就是紅跟楮嘛。有我在還怕什麼?鎮定點,很快就會過去的。」
「說得那麼輕松,每夜每夜緊張得睡不著的又不是你……我總是擔心一覺睡醒過來,突然發現自己變成了妖物的樣子……」軫雀抱著他的肩膀,淚珠又滾下來,「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
景風御倒抽一口冷氣,肩膀上的傷口浸了眼淚,更加火辣辣的疼。「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輕點啊……」
此時,外頭似乎有什麼細微的動靜,從遠處傳過來。
他疑惑地豎起耳朵听了听,「這是誰在叫喚?」
那股聲音很快地靠近,听那嘈雜的氣勢,絕對不只幾個人。
景風御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推了推被子里還在低聲哽咽著的人,「我說小烏鴉,你這里的門結實不結實?」
「嗄?」軫雀滿肚子的委屈還沒發泄完,根本沒听清楚他在說什麼。
他低下頭,開始懺悔自己的行為,「我躲到你這里是來避難的,可是,好像有些副作用……我先跟你說好,我不是故意的……」
砰的一聲,大門已被踢開,身材魁梧的南省總督在宮廷護衛長的陪伴下,氣勢洶洶地跨進門來。
「軫雀將軍,陛下刻意躲避不見我!整個王宮里只有你和陛下最熟,麻煩你告訴我一聲,他在哪——」
後面的聲音硬生生噎在喉嚨里。
南省總督維持著跨步的姿勢,一條腿抬在半空中,整個身子像被定住了似的,大張著嘴巴。
僵立了半天,他的手指終于顫巍巍地舉起來,指向床上。
「陛、陛下……」
「喲,總督大人,你好。」景風御靠坐在床邊,舉手打招呼。
軫雀听到動靜,迷惑地從被子里采出頭,正對上總督的視線。
「軫、軫雀將軍?」總督指著她,結結巴巴地說。
景風御眼明手快地把她又塞回被子里去。只有一頭棕紅色的長發無法遮掩,迤邐地露在外面。
「你、你們……」
總督看看衣衫不整的陛下,又看看被陛下裹住身子的軫雀,再看看一床凌亂的被子……
「天啦!原來外面的傳聞都是真的!陛下果然花心到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