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我不怕……」身體凍得僵硬的孩子,緊緊的摟著那個人溫暖的身體,還在喃喃的念著,「我不怕……我只是冷……」
後來怎麼了?
她已經記不清楚了。
她只記得有聲音叫著要殺死那個奴隸,有人想要把她從那個人的懷抱中帶走,但她就是固執的抱著那個人,不吃飯,不喝水,怎麼也不放手。
直到她听到父王無奈的聲音,「算了,就讓他做公主的貼身奴隸吧,賜名……承安。」
五歲的小鮑主緊緊摟著那人堅實的背,安心的閉上了眼楮。「你要陪我,你要一直陪我。」
她听到那溫柔的聲音回應著,「會的,我會一直陪著你,我的小鮑主。」
澹容滿足的笑了。
一直劇烈疼痛著的頭顱,恍若一下子爆裂開來,控制著她的那根弦繃斷了。
清脆的聲音響起,手中的匕首掉到地上。
渾身懶洋洋的,緊繃到了極致以後,忽然放松,竟然是這麼舒服的感覺。
微闔的眼中,殘留著她對人世最後的印象,那是烙在她心頭最熟悉的面孔,她的承安抱住她傾倒的身體,撫模著她的臉頰,焦急的叫她的名字。
「你要陪我,你要一直陪我。」她小聲說。
最後的一絲光明也消失了。
無邊無盡的黑暗籠罩了她。
第九章
王後中了一種名叫傀儡的烈性藥物。
有人用這種藥物把王後變成了傀儡,想利用王後刺殺王。
但是在最後關頭,王後竟然用自己的意志力沖破了藥物的控制。
事情敗露後用藥者沒有逃走,反而大聲宣布她是澹氏的親族,禮儀大臣澹泰的女兒,她痛罵王和王後是王族的背叛者,只有嚴酷的死亡才是對他們最終的懲罰。
後來呢?王後怎麼樣了?有人焦急的問。
王後陷入了永久的睡眠,醫生說,她一輩子不會再醒過來了。
那我們的王呢?
我們的王……唉……
儀式當天發生的事情,在全國街頭巷尾悄悄的流傳著,听到了這個故事的人們發出了扼腕的嘆息。
事情發生的時候,所有人都驚呆了。
暴怒的王用可怕的嚴厲神色下令,囚禁傀儡的控制者。
王都城門落鎖。
所有參加了當天儀式的人,全部登記在案,一個一個的盤查可能的共犯。
然後他抱著昏迷的王後離開廣場,走進王宮。
再也沒有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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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全國最好的醫生從王後的寢室里走出來,對等待在外面的男人行禮。
李承安回過頭來。
「怎麼樣了?」
醫生有些不敢看那雙滿是血絲的眼楮。
「這……王,傀儡不是普通的藥,我家歷代都是醫生,幾百年里,也只有祖父曾經在幽國見過一次。這種藥的藥性十分神奇,首先在藥里加入用藥者的血,然後再混合第二個人的血,第二個人就變成了第一個人的傀儡,然後兩個人就可以建立奇妙的精神連結,用藥者可以用思想直接向傀儡下令——」
「我不需要知道這些。」李承安打斷他的話,「直接告訴我,怎麼才能讓王後醒過來?」
醫生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王後的身體只是有些虛弱。其他一切正常,為什麼她會一直沉睡不醒……這個,我們研究了很久,也找不出原因,也許是藥里真的像傳說那樣摻有水妖的血,才有這種奇異的效果吧。」
「水妖的血?」李承安在記憶中思索了片刻,「是傳說中只存在于幽國的深山大澤里的那種妖物嗎?有什麼辦法可以解除它的藥性?」
醫生嘆了口氣,「王,世上是不是真的有水妖這種妖物我們都不確定,又怎麼知道解除藥性的辦法呢?」
李承安的眼楮黯淡下去。「就是說,連你也無能為力了?」
醫生連連搖頭嘆氣,「不只是我,整個胤國的醫生可能都沒有辦法。唔,我想到一個主意,能不能直接審問控制王後的那個人?既然她有這種神秘的藥,說不定能從她的嘴里套出些什麼……」
李承安點了點頭。「我會的。醫生你去休息吧,」
注視著醫生的背影匆匆走遠,他站在走廊邊,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他會沒有想到嗎?
幾乎是回到王宮的那一刻,他就下令把膽敢對王後用藥的控制者帶到了面前。
本來以為要費點手段才能撬開控制者的嘴,結果卻正好相反。
謗本不用審問什麼。
雖然偽裝成園丁的女人損毀了容貌,弄啞了聲音,但那雙熟悉的眼楮還是被他一眼認了出來。
那是華英,澹容最親近的表姐。
曾經溫柔多情的眼楮里,如今滿是刻骨的仇恨,讓他微微悚然。
「我詛咒你。」陰暗潮濕的囚牢里,華英咬著牙對他說︰「你這個下賤的奴隸,背叛主人的叛徒!看吧,這就是你的下場!」
李承安忍住心里的怒氣,「你有足夠的理由恨我;即使用更激烈的手段對付我,我也不會覺得詫異,但是,為什麼你連自己的表妹都不放過?」
「表妹?哈。」華英嘲諷的笑了。「自從澹容苟且偷生,沒有用我給她的匕首自盡,反而嫁給你的那天開始,她就不配做我的表妹。李承安,我知道你為什麼過來找我,告訴你,傀儡的藥性是沒有辦法消除的,你死心吧!」
「殘忍的女人。」他冷冷的說,起身離開牢房。
一路出去的路上,他的背後久久的回蕩著華英冷笑的聲音。「你不是很愛她嗎?呵,這是上天的意思,就讓你嘗嘗失去了最愛的人的痛苦吧!李承安,我詛咒你失去一切!」
李承安若有所思的盯著眼前蔚藍的天空,醫生的背影早就不見了。
他轉身推開雕花大門。
夕陽從窗外照進房間,他的王後就靜靜的躺在床上。
那麼安詳,那麼寧靜,好像再大的聲響也不能驚擾她的睡眠。
他俯,撩起澹容臉頰邊微亂的發絲,在那沒有血色的唇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莫非你真的是上天派到人世間的使者?」他喃喃的說著,「明明就在面前,卻不看我一眼,不理會我的聲音,難道這就是上天對滿手血腥的我的懲罰嗎?」
他握緊了她消瘦蒼白的手,沉默的垂下了眼,兩人烏黑的長發迤邐的交纏在一起,在雪白的床單上,紛亂的鋪散成墨色的圖案。
「哎呀呀,真令人感動的美麗場景啊。」
安靜的房間里忽然傳來了女性驚嘆的聲音。
緊跟著動人的驚嘆聲,另一個清冽的嗓音冷冷的哼了一聲。
守在門外的衛兵被驚動了,「誰?什麼人在這里?」
有幾個衛兵沖進來呲道︰「王!您還好吧?」
「我沒事,你們出去吧,繼續守著門就好。」李承安放下澹容的手,用被子仔細的蓋好,這才轉身對著雕花窗邊,淡淡的說︰「耀王陛下,如果您偷窺得滿意了,請出來說話吧。」
「嘖,身分被發現了!您的記性可真好。」
窗戶被砰的左右打開,粗魯的撞到兩邊牆上。
宓羅棕色的長發在陽光下閃著光澤。
「好久不見了,胤王陛下。」她趴在窗上,華麗的笑容令陽光也增加了亮色。
「兩個月不見,也不算很久。」
李承安走到窗邊,把剩下的幾扇窗戶也全部打開。
「還有一位大人呢?不會被您滅口了吧?」
「哼,本女王有這麼殘忍嗎?」宓羅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不請我進去嗎?別忘了,這個窗戶可是在三樓。」
「嗯。」李承安了解的順著窗戶往下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