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錯。」古和齊贊嘆道。
所謂花前月下,美人在側,古和齊真是見識到了。
夜里的鏡照長河,兩畔植著柳樹,河面上花燈一盞一盞的,沿河而下,他們連槳都不用動,就由著舟子緩緩滑行,月光酒落河面,和著水光一起悠晃著,確實是美不勝收。
在秋舞吟親手放下花燈之前,古和齊還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整個花燈上都寫滿了自己的名字,才交回給秋舞吟,看著她羞羞怯怯,咬著唇,臉上愉快的放入河面。
茶燈搖搖晃晃的蹚開來。
迸和齊表情滿足。
「秋舞是我的。」
秋舞吟笑著看他滿面得意,心里為了他這樣的好滿足而疼惜。
掌握了古府大權,在外有古家大少爺為他開疆拓土,在內有古家老太爺為他坐鎮,她的二少爺是名副其實的繼承人。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還不是家主。
他上頭還有一個老太爺。
秋舞吟知道,古府里那位將古和齊捧在手心上的老太爺,對于她的存在,非常的不認同。
老太爺在古府一日,她就無法堂堂正正的由正門進入古府。
迸和齊為了這件事情,與老太爺起過數次沖突,而秋舞吟也知道,古和齊越是這樣硬抗,老太爺就越是排斥她,老太爺認定她就是個狐媚子,是為了古府家業而來。
近日,老太爺甚至為了讓古和齊收心,已經擅自為他談了門親事。
迸和齊為此大怒,他甚至失態的在老太爺面前拍桌子,還推倒一張椅,隨後拂袖而去,爺孫兩人不歡而散。
苞著他就病倒了。
迸和齊的底子不佳,雖然已經調養過,但是除了畏寒以外,他還不能大喜大怒的情緒起伏,這都會讓他脆弱的心髒承受不了。
老太爺專斷的為他談親事的消息一出來,古和齊氣得病了。高燒數日不止,古府內亂成一團不說,連秋舞吟都在三千閣里哭了幾回,連帶著葉暗衛也得來來去去的,帶去藥方,或者救命的藥丸,或者送去秋舞吟的口訊。
這些不為人知的瑣碎接觸,才是古和齊能夠熬過那場斑燒的主要原因,短短幾天,他整個人瘦了一圈,那素來淡漠的臉龐又削尖了些,變得更加凌厲而冰冷。
可惜這場斑燒並沒有嚇得老太爺改變主意。
爺孫兩人有著樣的倔強性格。
老太爺只是更堅定的,要給古和齊挑門好親事,娶個嬌娘子,他確信只要寵孫的心定下來了,對那青樓里的孤媚子的心也就淡了。
迸和齊一方面惱恨老太爺的頑固與高壓,但更多的卻是焦慮。
如果真的娶妻,他就再也見不到秋舞了。
先不說三千閣主絕對不會允許他再登門,就是想到秋舞臉上可能會有的傷心表情,他寧可狠下心來,拋下偌大古府,也絕對不能認下親事。
幸好在外奔波的古家大少,發回信來,勉強說服了老太爺。
「長幼有序,大哥都尚未有正妻,孫兒作為弟弟,已經搶了大哥的家主之位,這迎娶之事,總不能還要搶在大哥之前。」古和齊一臉漠然的敘述。
老太爺臉黑了,但寵孫說的在情在理,一時間也駁回不了。
于是在明面上的爺孫斗法,暫且休戰了。
今晚的游河之行,是心力交瘁的古和齊難得能夠休息的機會。
這一方舟子,悅悅坐在前頭,專心的望著兩旁滑過的花燈,那頭坐著一雙小情人,秋舞吟背上靠著墊子,懷里抱著個撒嬌的二少爺。
她在心里笑,這個人,在旁人面前都是端著冷淡的架子,卻總是在她身邊磨磨蹭蹭,像是恨不得一輩子在她身上不下地了。
「二少爺。」
「嗯?」
「我听姬公子說,語歡姐姐要將他金屋藏嬌呢。」她說著,一邊輕笑起來,「二少爺,你也想把秋舞藏起來嗎?」
迸和齊听得有些愣,「金屋藏嬌說的是女孩子吧……那姬公子,我記得是個男人的不是?」
「誰說藏起來的那個‘嬌’非得是女孩子才行呢?語歡姐姐多瀟灑英氣的一個人啊,要不是她心里願意,姬公子還真是沒辦法讓她點頭呢。」
「這麼說起來,反而姬公子是嫁進門的那個?」古和齊揚眉。
她卻笑了,「嫁人的是語歡姐姐。不過,姬公子是藏起來的那個‘嬌’——听汝宸說,姬公子是自己送上門去,死皮賴臉的要語歡姐姐收了他的。」
迸和齊听了,不由得詫異。
秋舞吟垂眸瞧他,微微勾了下唇,柔聲道︰「二少爺莫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這些年來,二少爺有多努力,閣主全都看在眼里。她老人家雖然嚴厲,卻對二少爺多有回護,想必也是很滿意二少爺的。
听她這麼哄著,古和齊愣了愣,跟著心下一暖。
自己的焦躁疲倦,她其實都看在眼里吧?
不嫌棄自己的不是,反而是耐著心的守護等待,不急不躁。
反觀自己,卻幾乎要承受不了壓力……古和齊垂下眼皮,輕聲道︰「秋舞,你真是堅強。」
他卻听她一聲短促的笑,「哪里是堅強呢,二少爺……秋舞只是相信而已。秋舞相信二少爺的承諾,相信二少爺一定會來三千閣迎娶。」
第7章(2)
迸和齊抬眼望她,見她眸子里溫柔而含情,映著水光月色,也映著他的面容。
迸和齊想,這都多少年過去了,他的秋舞,竟然還和當年的大雪夜山里一樣,對他一心一意。
他心里一動,指尖便不由自主的摩挲著她當年受傷的手。
秋舞吟又怎麼會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麼。
她笑起來,「二少爺想看煙花了?」
「煙花、大雪、夜山,有你,有我……」他數著,又道,「還有那只狡猾的狐狸,拐著我們拿它做狐毛手套,結果是一頭栽進它的窩里去。」
秋舞吟听他數落著那只狐狸,眼里笑意滿溢。
迸和齊仰面望著她笑顏,心里恍恍惚惚的,他伸出手去,勾著她頸背,指尖感受到她肌膚滑膩,無比美妙,他指尖游移半晌,竟然離不開,又見她專注的凝視自己,他忽然鬼使神差的施力攬下她,自己更是微微抬起上身,湊了上去。
一個吻。
她的唇很軟,很暖。他的唇有些硬,偏著冰涼。
一開始只是輕觸,到後來便是相互磨蹭。古和齊沒有什麼經驗,只知道像狗一樣啃啃咬咬,秋舞吟卻是知道其中滋味的,由著他親近了一陣,跟著他便伸出舌尖去勾引他。
迸和齊一下子還有些困惑,但緊跟著他就模仿起來,于是這個吻便變得綿長纏膩,兩人這一對上嘴,就分不開,連呼吸換氣都是偷著空隙。
不多時就氣喘吁吁,卻又舍不得分開。
迸和齊心脈弱,撐不了多久時間不換氣,于是這親吻就有了小小的停頓,但又不是完全分開的,他就用著染上她體溫的唇肉去磨蹭她,一邊大口吸氣吐氣,然後又與她糾纏起唇舌,簡直是分不開的。
這是第一次的親吻。
他們在一起很久,卻除了牽手之外什麼也沒做。
獨處的時候,古和齊總是膩在她身邊,但即使是同榻而眠,兩人也都是衣著整齊,絲毫沒有逾矩,沒有動手動腳。
迸和齊想等到為她贖身,將她迎娶入門之後,再踫她。
秋舞吟雖然沒有就這件肌膚相親之事,與他討論,但她是看得出二少爺對她尊重珍惜的心情的,她也心喜于二少爺對她的憐愛,自然是順著他的意思。
于是直到此刻,兩人才有了第一次的親吻。
「我看到亭子了!」前頭的悅悅忽然歡快大喊。
正唇舌糾纏著的兩人被猛的一嚇,陡然回神過來,兩兩相望,都是面紅耳赤,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竟然是各自別過頭,不敢再看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