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南流回神。
「你的傷什麼時候會好?」這是小易現在最擔心的問題,南流傷不好的話,萬一肅廖尋來,他們該怎樣抵擋?
「不知道。」南流輕輕回答。
他身上受的是肅廖的厲鬼噬心之掌,凡間無藥可醫。
若要醫好,非得要至善至純的佛界靈氣不可。可是現在肅廖必定在外四處搜尋,他又要怎麼離開這寺廟去找尋修佛之人?
看向小易滿含憂色的大眼,南流靜靜沉思。他現在已無力提聚半分真氣,如果肅廖前來的話,他再也無力保護她;那麼,小易最終還是要被肅廖所擒。
想到小易在肅廖手中痛楚哀號的情形,南流胸口忽然一痛,心情激蕩之下,一口鮮血禁不住地嘔了出來,沿著唇角絲絲滴落在胸前的青衫上。
「南流!」小易大駭,伸手抱住南流,眼中忍不住淚珠滾落。
南流怎會傷得這樣重,她該怎麼辦才好?
「別哭,小易。」看著心痛垂泣的小易,南流勉力平復胸中翻騰的氣血,啞聲安慰。略微平靜後,他忍不住微微苦笑。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哄女子吧,卻沒想到是在這等情形下。
伸出手,南流輕輕的握住小易撫在自己胸前的手掌。
南流的手好涼!
小易心慌抬頭,眼中水光瀅瀅。南流不是應該一直都很溫暖的嗎?為什麼現在會這樣冰涼?
不!她不要南流失去溫暖!不要南流再吐血!
小易眼神忽然堅定而澄澈,盯著南流道︰「南流,我要幫你療傷!」
「不行!」南流想也不想的立即否決。他的傷小易是無法治愈的,那還要小易徒然損耗真元做什麼?他還要看著小易安然離開呢!
「為什麼不行?」小易倔強反問。
「因為我還要等著妳去找人來救我呢!現在能夠救我的唯有我的恩師。小易,我要妳拿著我的信物到九蓮山去請他來。」南流看著她,低聲交代。
「九蓮山?」小易的眼轉了轉,停住哭泣。
「是,九蓮山在安城的東南方,按妳的速度來回的話,是兩日路程。小易,妳現在去,肯定能趕得及將我師尊請來。」南流的語氣甚是急切,幾句話說完,臉色又白了一分。
「南流說的是真的嗎?」小易看著他,慢慢的問。
「當然……是真的。」南流邊喘息,邊笑著回答。
小易凝視著他的雙眼,忽然搖搖頭,「不對,我知道南流是在騙我!」
看著她肯定的表情,南流微微一怔。
「南流讓我去九蓮山,是要讓我逃開活命吧?肅廖那樣厲害,我若真去了兩日,南流……難道還會在這寺廟里等我嗎?」
小易淒然一笑,眼中淚珠滴下,直直落在南流的手背上。
小易的淚水好燙呵!垂眼看著手上的滴滴淚珠,南流無語。
他沒想到小易竟會看破他的心思。他確實是想把小易引開,那樣的話,或許小易就不會被肅廖擒到了。
「南流,我要幫你治傷。你放心吧,我與你的氣息是一定可以相融的。」小易抬手擦去淚水,輕輕笑道。
「小易!」南流看著她再度將手按向自己胸前,心急喝止,卻苦于無法動彈。
小易閉起雙目不語,按在胸前的手掌漸有輕薄煙霧暈起,像白色輕紗般,繞了南流滿身。
南流只覺全身一輕,心口痛楚淡去,卻再也無法出聲言語,只能眼睜睜看著小易將全身真元化作治療靈力,源源不絕輸入他體內。
檀香……又是這股清雅而潔淨的檀香,從小易正施力治療的掌心中不斷散出。
佛殿外有些微月光從門口照入,清晰的顯映出在小易周身環繞的白煙。
此刻,小易的容顏聖潔出塵。
能為佛界軀體療傷的怎會是狐妖之體?小易為什麼那樣篤定他與她的氣息一定可以相融?
南流的身軀不能動,可是思緒卻還清醒得很,注視小易寧靜平和的小臉,忽然想到剛才小易所說的話。
難道小易有什麼秘密沒有告訴他嗎?
許久後,煙霧淡去,小易的手輕輕從南流胸口滑下。
她已經快要無力支撐自己的身軀。
南流慢慢坐起,將小易攬入懷中。
雖然小易的修為低微,只能令他痛楚稍減,而無法將他的傷治愈,但是南流已經感念至極。
這只小狐妖情願舍去自己的性命,也要拼盡全力維護他。
他就算是入世佛又怎樣?
佛,一樣有心,也一樣會動心。
「小易……」低低呼喚懷中人兒,南流的眼神溫柔至極。
「唔!」疲倦的小易倚在南流逐漸恢復溫暖的懷中,輕聲回應。
好舒服喔!南流的懷抱一直都是這樣的溫暖。
如果她和南流都不必死的話,那麼南流會不會永遠都願意這樣抱著她?
情不自禁的,小易剛剛才想到的,已經月兌口問了出來。
她輕輕揚起頭,用希冀的眼神看著南流。
「願意。」半晌後,南流平靜的回答。
小易綻唇而笑,再度滿足的偎入南流懷中。
她可以肯定,南流絕不會是因為活不久才會說這兩個字,而是經過考慮之後的真心承諾。
如果,她和南流真的可以不死……
小易的雙眼中閃出瀅瀅淚光,凝視著南流久久,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獨家制作***bbs.***
朝陽在靜默中慢慢升起。
日光逐漸移入殿中,照亮世間的一切;而隨著陽光一同到來的,還有肅廖!
肅廖一身艷紅衣裳,幾乎將殿外楓林的顏色都奪去,俊美至極的容貌上是陰邪的滿意笑意。
不出他所料,南流果然是藏身在這佛寺之中。
真是愚蠢啊!以為借佛寺的氣息遮掩,便可以躲過他的搜尋嗎?
雙手負在身後,肅廖邁著從容的步子踏進殿堂,垂眼俯視相擁安坐于長案之上的小易與南流。
咦?他們為什麼沒有驚慌的表情呢?難道不知他此刻是來取他們性命的嗎?
肅廖輕輕的笑,看向南流。「怎樣?厲害的入世佛尊,你還是躲不過我堂堂鬼王的手掌吧?」
「鬼王?原來,你是以活人飼養厲鬼的鬼王。」南流定定看著他,微微吃驚。
表王是邪魔中的一種。若有凡人得到修煉之法,以大量純陰的女童身體供奉眾鬼,便可以練成驅策群鬼、永不腐朽的魔體,非但殘虐至極,也陰邪至極。
真沒想到,這世間竟會有人寧願舍棄自身,甘心成魔。
為什麼有那樣多的妖魔想當人,而偏偏還會有人不願做人?
南流輕嘆。他現在明白了,肅廖一定是想得到小易的狐珠,藉以早日修成魔體,月兌離肉身。
肅廖得意低笑數聲,又看向小易,「小狐妖,趕快把狐珠乖乖獻出來吧,不然妳身邊的入世佛可就要受苦啦!」
話音剛落,肅廖鮮紅衣袖輕輕一翻,已將南流從案上凌空卷下來。
南流悶哼一聲,重重落在肅廖腳邊。
「不要!」眼看南流落地,小易驚叫一聲,心痛不已。
「肅廖!我把狐珠給你便是,不過,你不可以再傷害南流。」
小易並不急著攙扶南流,只是走到肅廖面前,緊盯著他。
「嗯?妳以為你們還有資格與我談條件嗎?難道妳不知道只要我輕輕一揮手,你們兩個便都會死去嗎?到時,狐珠還是我的。」肅廖饒富趣味的看著小易。
他沒有立刻動手,只是想要多看一眼南流與小易的驚惶之色罷了。
明明是他要的東西,竟然還敢讓他費了這麼多力、等了這麼久,他怎麼能讓他們死得太容易?
小易神色悲傷地看了看南流,再看向肅廖。
現在的南流和她根本就沒有抗拒他的力量,除了服從,還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