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們束手就擒,沒那麼容易。」黑衣人把翠娘拉到前頭,大刀架在她脖子上。「你們敢輕舉妄動,我就先殺了她!」
江芷靈蹙了下眉頭,不過並不意外。雖然她還搞不懂發生什麼事,但她醒來時待的密室應該是庫房之類的,至于假黃金……可能是引誘這群人出現的「假鈔」。
她會如此推斷是因為右前方的建築物上掛著一塊大招牌,上頭是四個大字︰「富貴錢莊」。
就她所知,錢莊跟銀行差不了多少,黑衣人應該是來搶銀行的,沒想到卻讓人甕中捉鱉。
至于翠娘……江芷靈有些頭大。黑衣人認識她,還說了你出賣我們這樣的話,表示他們是一伙的,問題是翠娘在富貴錢莊扮演什麼角色?
盎貴錢莊的人知不知道她跟黑衣人一伙?就算不知道,她出現在庫房也很怪吧?
「你們別亂來,別傷了翠娘!」一個十七、八歲的公子露出焦急的神色。「大哥……」
為首的男子瞥了他一眼,沈聲道︰「冷靜點。」
屠孟擰著眉心,白皙的臉上依舊是焦急之色,想出聲要翠娘別怕,卻收到大哥冷厲的眼神。
「你們挾持她沒用。」屠莫不耐煩地說。「我不會受你們威脅。」
「屠大當家果然不是憐香惜玉的主兒。」黑衣人手上用了幾分力。
江芷靈脖子一痛,反射地縮了下肩膀,心里冒起一陣怒火。
「翠娘!」屠孟大驚失色地就要沖過去,卻讓身邊的人抓住。「放開我!」
黑衣人笑道︰「沒想到三公子如此情深意重。」
「你們放了翠娘——」
「把他拉下去。」屠莫瞪了屬下一眼。
「不要!大哥、大哥……」屠孟淒厲的叫喊在院子里回蕩。
江芷靈忍不住哆嗦了下。雖然他關心翠娘令人感動,不過叫得這麼淒厲還真的讓人受不了。
少了個關心翠娘生死的三公子,黑衣人頓時緊張起來。「你們——」
屠莫連廢話都懶得跟他說,右手一揚,屋頂上的弓箭手立刻射箭,別說黑衣人,連江芷靈也嚇了一跳。好歹也多說幾句話吧,這樣就放箭,根本不在乎她的生死吧?!
箭矢飛射而出時,架在江芷靈脖子上的大刀便撤了開去,她本能地蹲,在地上滾了幾圈。
「別放箭,我們投降!」
江芷靈听到黑衣人大喊,真不知該說什麼好,像是在看警局演習一樣,制伏壞人的過程也太快、太順利了吧……
在地上滾了兩圈,她一陣頭昏眼花,搖搖晃晃地起身,眼前金光黑影交錯閃動,後腦勺一陣疼,隨即踉蹌地摔倒在地。
不,別那麼快醒……江芷靈在心中吶喊,她還不想回到現實……
屠莫掃了眼趴在地上動也不動的翠娘,一旁留著山羊胡的帳房管事吳鋒問道︰「翠娘該怎麼處置?」
他蹲,扣住她的手腕,特意用了幾分力道,她卻文風不動。不是裝的?他正要讓人將她抬進屋內,卻見她頸後靠近發尾處有絲淡淡的血痕,他疑惑地模了幾下。
「怎麼?」吳鋒問道。
「讓人打了個包。」他起身,揮手示意護院把翠娘抬入房內。
「要不要把她跟黑衣人關一塊兒?」吳鋒又問。
「不用,我還有話要問她,派人看著,醒了就通知我。」他先去瞧瞧那些黑衣人,再想怎麼處置他們。
「是。」吳鋒頷首,示意屬下們各自去忙。
第1章(2)
棒天醒來,發現自己仍在「夢中」,江芷靈開始懷疑自己或許不是在作夢。若說先前是兩分懷疑,現在已經升級到七分,她從沒作過連續的夢,曾有一次夢到自己抽中夏威夷七日游,但才上飛機就讓鬧鐘叫醒,後來處心積慮想延續美夢,卻沒成功過,沒想到現在不費吹灰之力就達成所願。
回想在醫院的情景,她臉上盡是茫然之色。難道她在睡夢中過世了?若真是如此,也算有福氣了吧!江芷靈長嘆一聲後,甩開惆悵的情緒,起身在房間里走動,踫踫書架,模模花瓶,給自己找點事做。
她忍不住又想,若自己真死了,不是該到陰間報到、過奈何橋、喝孟婆湯才投胎嗎?怎麼現在卻附身在一個女人身上?
還是說她沒死,只是靈魂出竅?又或者……她還是在夢境中?想來想去,沒有結論,頭反而痛了起來,便決定把焦點放到翠娘身上。
原以為她做內應有苦衷,卻沒想到當賊就是她本行,她打小行騙至今,一開始只是在店家順手牽羊,後來行竊到人身上,當了扒手、做起金光黨、仙人跳,甚至進到大戶人家當婢女,近幾年開始與黑衣人合作,里應外合,搬光富紳值錢的珍寶。
他們從南方一路往北行騙,結果在京城失風被捕,雖然後來從大牢逃出,為了逃避追查只得往邊境逃,最後在燕城落腳。
幾人安分了一段時日後,手又癢了,于是重操舊業。一開始還是由小的做起,當扒手、偷偷店家的東西,翠娘則用美色騙騙少爺公子的錢,誰知三個月前她竟認識了「富貴錢莊」的三公子屠孟,眾人又心癢了起來,決定干票大的,結果就成了現在這局面。
這些都不是旁人告訴她的,而是翠娘腦袋里蹦出來的記憶,自從她昏倒到醒來後,便斷斷續續地浮現腦海。
江芷靈拿起桌上的黑色陶馬,陶馬約莫手掌大小,鬃毛與表情做得栩栩如生,她靈巧地拿在手上把玩翻轉。
翠娘自小受過嚴格的扒手訓練,雙手非常靈巧,什麼東西都能玩上手,而且是不自覺的;江芷靈第一次發現時嚇了一跳,當時她無聊地拿起小茶杯觀看,心不在焉地想著事,一回神竟發現茶杯在她指間旋轉,還差點摔破杯子,幸好翠娘身體反應極好,杯子落地前就讓她撈起。
听見腳步聲在門口停下,她放下陶馬走到窗前,假裝欣賞園中景色。門扉被推開,她以為是婢女小春,沒想卻是屠莫。
「徐姑娘。」
翠娘不知該怎麼打招呼,便點點頭,禮貌地回道︰「屠公子。」
「你怎麼樣了?」他直言道。
「還好,就是頭還有些痛。」說起來也怪她粗心,她一直以為後腦疼是腦瘤的關系,所以也沒在意,醒過來後听婢女說起,才曉得後腦勺腫了一大包。
至于是誰把她打昏在庫房里,卻不曉得,她努力地想從翠娘的腦袋里搜尋,卻什麼也沒掏出來。
「還是記不起為什麼會倒在庫房里?」屠莫又問。早上她醒了後,他就派人來問過,她總說不記得,問了大夫也說腦子受傷的人是會有此後遺癥。
「真的沒印象。」江芷靈一貫回答。「很多事都記不清了。」
屠莫瞟她一眼,沈聲道︰「是嗎?」
听口氣就知道他不信,江芷靈也沒費神想說服他,早上醒來後,她就想離開屠府,可下人們說無法作主,得去請示大公子,這一請示就是一個鐘頭,擺明了晾著她讓她干著急,以前審問犯人時她也用過這招,自然心知肚明。
「我能走了嗎?」她直接切入正題。
他說了句不相干的話。「昨晚那幾個黑衣人已經移送官府了。」
江芷靈泰然自若地回視他審度的眼神。她昏倒在庫房的確啟人疑竇,還巧合地踫上黑衣人,怎麼想都有鬼;而從昨晚他毫不容情地放箭,根本不顧她死活就知道他懷疑她與黑衣人有關,但沒有證據的懷疑只能是懷疑,站不住腳。
「是應該移送官府。」她一點都不同情那些黑衣人,犯了法本要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