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她那時又不知道他跟女友分手,所以也不能怪她。秋月忍不住為自己說話,挽救岌岌可危的自尊。
「你來買東西嗎?」她問道。
他搖頭。「阿明打電話給我,說你燙壞頭發哭了一天,叫我開導你。」他的視線停在她的發巾上。
「她喔,任性啦,燙壞頭發有什麼好哭的——」
「媽。」秋月打斷她的話。「你不要再說了。」
「你看,有多任性,現在都說不得。」簡母對蕭旭維抱怨。「我們以前哪敢跟父母頂嘴,現在的小孩——」
「媽——」
「好啦,不要再媽來媽去,旭維你好好開導她。」簡母歇口氣,繼續道︰「她喔,從小到大我沒少操過心……」
秋月已經受不了了,拉了蕭旭維的手臂往外跑。「我們快走。」
蕭旭維臨走前還是禮貌地大聲招呼。「簡媽,我們出去了。」
「你好好跟她講,看她這樣有多不孝,長輩在講話她竟然拉著人就跑……」
一到外頭,秋月才松口氣。「真的是敗給她了。」
「你媽也沒惡意。」
她歪頭看他一眼。「你媽呢,有沒有擰你耳朵?」見他有些尷尬,她心情大好,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扯開話題。「你的頭發……」
「不說了,反正是我誤交損友,過幾天我再自己買染發劑染回來。」想到這兒她不甘道︰「我媽一直苛扣我的薪水,也不許我跟我哥借錢。」
「為什麼?」
「她說我沒抗壓力,是草莓族,燙壞頭發又不是世界末日。」她忍不住吐槽。
「講別人容易,她自己還不是曾經在美容院大吵過,叫老板退錢。」
他笑道︰「不然我借你,等你領錢了再還我。」
「真的嗎?」她睜大雙眼,推了下墨鏡。
他點頭,盯著她發巾下噴出的橘色劉海。「顏色挺鮮艷的。」
她慌忙地蓋住額頭。「跑出來了?」
他好笑道︰「也沒多糟啊。」
秋月嘆氣。「你不用安慰我了,我都懷疑那個大師兄的審美觀異于常人。」
「大師兄?」
她立刻把大師兄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隨後長嘆。「我是誤信匪類,你說張元禧是不是騙我?有人會做一百個頭還願嗎?」
他忍住笑。「他有給你看日本進修的證照嗎?」
「沒有,我也沒問,反正我已經去廟里告狀了,請媽祖替我伸冤。」她不甘心地說。
他禁不住笑了起來。她小時候意外不斷,常到廟里收驚去霉運,養成她一遇挫折必向媽祖報告的習慣。
「發型有落差就算了,但是明明答應我染成棕發,結果變成這樣,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有色盲。」她禁不住又抱怨一句。
「去買染發劑吧。」他拐彎往右走。「你怎麼不叫他染回來?」
「我有啊,他說橘色適合我,堅持不肯,說什麼作為美發藝術家他有他的堅持。」她差點月兌口說出「屁啦,去他的藝術家的堅持」但終究咬緊牙關忍住。在旭哥面前,溫柔善良的一面還是要顧到。
待他笑聲停後,她才結結巴巴地問︰「旭哥,你現在心情好多了吧?」
「什麼?」他不解地揚眉,怎麼突然扯到心情。「我一直很好。」
她憐憫地看他一眼,眼神說著︰不需要在我面前故作堅強了。
「媽媽都跟我說了。」
他更疑惑了。「說了什麼?」
她嘆口氣,準備扮演一朵解語花。「也沒什麼,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好好振作才是真的……」
「秋月,你還是直接說出來我才听得懂。」
她偷瞄他一眼,見他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才吞吞吐吐地說︰「就是車禍跟分手的事。」
他猜也是這兩件事。「你媽說了什麼?」
她小心翼翼,深怕傷了他的自尊。「他說你沒辦法接受分手,多喝了幾杯,結果在車上發酒瘋……就車禍了。」
他驚訝的表情讓她開始懷疑老媽的情報是否有誤。
「還有嗎?」他冷靜地問。
她忐忑不安。「是不是說錯了?」
「先把你听到的都說了。」他想知道母親到底是怎麼到外面亂傳的。
她靈光一閃,不趁此時挖秘密更待何時?她輕嘆口氣,推推墨鏡。「我媽說你雖然喝醉酒,還在人家車上發酒瘋不對,不過幸好還有良心,還記得護著人家,所以對方沒事,可你卻撞斷了腿骨。因為你無私的舉動讓女方感動萬分,同意復合,你卻在九死一生之際,看破情關,堅決不肯……」
蕭旭維匪夷所思地看她一眼,听她口沫橫飛繼續說道︰「我媽說了,你躺在病床上想到辛苦把你撫養長大的雙親,不禁泫然淚下、涕淚縱橫,不忍他們見你一個大好男兒,病歪歪地躺在床上,只能苦水往里吞——」
他忍不住打岔。「確定是你媽說的?泫然淚下、涕淚縱橫,還有什麼大好男兒?你在寫小說?」
「不是,我稍微修飾了一下,差不多是這樣。」她追問。「你真的哭了?怎麼不打電話給我或我哥,我們可以去照顧你啊。」
想到他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醫院,她就覺得難過。
「你根本就沒把我當朋友嘛,這麼大的事也不跟我說。」一口悶氣憋在胸口實在難受。
他喟嘆。「你們是不是連續劇看太多?哪有你們說的這麼淒慘,醫院都是我的同事,他們對我都很照顧,我怎麼可能孤零零躺在床上哭,再說我姐也常來醫院看我。」
「可是——」她張口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
「什麼?」
她隱下話語,只道︰「反正你不夠意思,沒有義氣。」
除了擔心他之外,她也扼腕錯過了一次好機會。當時他不止身體受傷,心靈也因為感情而傷痕累累,如果那時她在身邊,借著照顧他的名義,待在他身邊擔任善良可愛的解語花,說不定他就喜歡上她了……
想到這兒,她又是害羞又是激動地想咬東西發泄。如此難得的機會就這樣浪費了,讓她如何不捶胸頓足。
第2章(2)
見她咬牙切齒的模樣,蕭旭維嘆道︰「不是不把你們當朋友,而是我真的覺得我一個人沒問題。」
醫院都是他熟悉的同事,再者他的性子也不是傷春悲秋的人,既然腿斷了就好好養傷,接著復健,練習用拐杖走路。若是母親來了,說不準在他「強烈」的關懷下,他復原的時間會因此拉長。
瞞不過大姐是因為她嫁到台北,最少一個禮拜打一次電話給他,偶爾姐弟相約見個面吃個飯,他總不可能八個月都推月兌不見她,依大姐的性子才不管這些,說要來看他就是要來,還不如直接把實情告訴她省事。
「還有,我根本沒喝酒,哪來發酒瘋,到底話是怎麼傳的?」他不解地搖頭。
「你沒喝酒?」她驚訝道。「到底為什麼車禍?」
「是肇事的人酒駕闖紅燈,正好撞上我這邊的車門。」明明是對方酒駕,卻變成他發酒瘋,果然訊息在傳遞的過程中會受到扭曲。
想到那畫面,秋月害怕地顫了下。「幸好你沒事。」
她慶幸的語氣讓他微笑。「我也覺得腿斷已經夠幸運了。」
「女方受感動要復合也是假的嗎?」她追問,仰頭望著他。
雖然她戴了墨鏡,但他還是能瞧見她紅腫的雙眼帶著好奇,他搖頭。「你這是在探八卦。」
「不是,我是覺得很戲劇化。」她雖然急的恨不得搖他的頭,叫他趕緊吐實,外表卻要裝做不在乎的樣子,免得他起疑。
「既然知道戲劇化還問。」他沒正面回答。畢竟是私事,他不想與她討論男女感情問題。
在他眼中,她一直都像小孩,他離家念書時,她才十二歲,雖然每次回來時會發現她越長越高,身形也從小女生變成了女人,但在他心里,她還是十二歲的形象,或許是因為這十年來,他們每次相處都是短短幾天,然後,他就回台北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