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和亦築一起走到廚房,在那兒,他背靠著流理台,以優閑的姿勢站著,亦築雖專心地倒著咖啡,但仍感覺到他的注視,她把盛了咖啡的杯子遞給他,然後拿著自己的咖啡,走到桌旁坐下。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亦築抬起眼簾,看著他走動時映在地面的影子。
「我母親告訴我的。」克雷走到她身邊坐下,一臉不高興地回答。
亦築迅速地偷瞄他一眼。「我和她約好不告訴你的,她怎麼——」
「她的確遵守了這個承諾,只不過我非得知道你在哪里不可,所以……」克雷以聳聳肩接替他未說完的話。
「為什麼非知道我在哪兒不可呢?」亦築的眼眸眯成一條細縫。「我已經沒有跟鈺揚聯絡了,你母親應該有告訴你才對。」
克雷發出氣憤的冷嗤聲。「我怎麼可能知道!?我問了她上百次,她卻騙我說不知道你的下落,要不是發生了這次的事,她可能一輩子都佯裝不知道你的去向。」
「發生什麼事了?」亦築露出茫然的神情,但卻听出他話中的義憤填膺。
「哼!你不必裝出什麼都不知情的樣子。」
「我覺得我們說的話好像有點牛頭不對馬嘴,你能否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我?」
克雷凶狠地瞪她一眼。「我是在說你堂兄德利的事情。」
亦築頓時全身僵硬起來,以不安的表情望著孟克雷。「我堂兄!?德利做了什麼事,讓你那麼生氣?」
亦築此刻終于知道他來此的目的,但老實講她並不是很吃驚,她雖然不知道德利到底做了什麼事讓他如此生氣,但是她的第六感告訴她,此事非同小可,否則孟克雷不會親自來此。
克雷用足以使亦築凍成冰柱的冰寒眼光看她,冷冷地問︰「你真的不知道?難道德利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你?」
亦築雙手握拳,以一種稍帶焦慮的口氣說話︰「他做了什麼?請你趕快告訴我好嗎?」
「德利和安琪私奔了,安琪是台灣報業大亨方處達的女兒,她與德利在鈺揚的生日舞會上認識,你應該記得她吧?方處達曾派人找遍了全台灣,但你的堂兄並未留下絲毫線索,我也曾到德利的父母那里探听,但仍然沒有收獲。」克雷憤怒地瞪視她,「所以,我來這里,看能否從你口中知道些什麼,亦築,你給我听清楚,你遲早都要告訴我真相的,所以別枉費心機捏造謊言。」
亦築臉上的血色完全褪去。「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德利從沒對我提起過,他不會笨得告訴我這件事,因為他知道我根本不會贊成。」
亦築對他所說的那個安琪還有點印象,她就是跟鈺揚一起到夜總會看她表演的那個女孩,只有十七歲,是個被寵壞的小泵娘;雖然小小年紀,身上卻經常帶著易引起別人覬覦的巨款。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我一定要把德利揪出來,你可能不知道,一旦他的行蹤被發現,必定會受到很嚴重的刑罰,因為安琪還未成年,所以只要是你堂兄誘拐了她,他就必須去牢里蹲。」他眼中那抹威脅變得冷硬。
亦築激動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而克雷也跟著起身,並抓住她的玉腕。「你想去哪里?」
亦築立即甩開他的手,柳眉倒豎地說︰「我只是想讓你看一看德利寄來給我的每一封信。」她走到小抽屜旁,拿出一疊德利和他雙親寄來的信件。
克雷一直目光如炬地盯視著她,在接過她遞給他的信件之後,就坐在椅子上開始閱讀,臉上充滿嚴肅的表情。
第8章(2)
突然間,有人敲門。
克雷以警戒的神情抬起頭來,看向房門。
亦築很快地打開門,門外站的人是宜安,他越過她的面前走進房內,以傲慢的神情望著手中拿著信紙的克雷。
「潛水衣尚未歸還。」雖然有那麼一絲詫異,宜安仍轉過頭來對亦築輕柔的說話,一臉的平靜。
亦築帶著歉意地笑道︰「對不起,我待會兒再拿去還。」
「我替你拿去還吧!」宜安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她身邊拿起潛水衣。
克雷又低下頭去看信,但他好像仍在注意宜安,只見他的頭不時側抬著,心思顯然沒有放在信上。
宜安也在留意克雷的反應,過了一會兒,他才問︰「亦築,我能否單獨跟你說幾句話?」
「當然可以。我們在外面談好了。」亦築率先走到炎熱的戶外。她覺得今天真是個要命的日子,不然怎麼那麼多人要找她談話?
宜安感覺到克雷的眼光很不友善,于是立刻關上門,走向在屋外的亦築。
屋外的陽光很強烈,曬得亦築的眼楮有點睜不開來,但她仍眯著眼看著隨風搖曳的椰子樹,以及開滿在圍牆邊的熱帶花朵,有一只蝴蝶輕盈飛過。
「究竟怎麼回事?」宜安溫柔地問。
亦築勉強裝出笑臉。「這是我的私事,宜安。」
宜安挑起右眉,他的口吻更加的小心翼翼︰「私人的事?我不知道你跟孟克雷還有私人的交情。」
亦築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我曾和孟克雷見過幾次面。為了我的一個親戚,他來找我幫忙。」她實在不希望宜安知道太多,因而言辭上有所保留。
宜安皺起眉頭,「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是的,但你幫不上忙,老實說,這件事與我也沒有什麼直接關系,只是——」這時,她突然發覺房間的窗簾後有個人影,因而停止了話題。
也許孟克雷正豎起耳朵傾听他們的談話,一想到有這個可能,亦築就覺得無奈,她嘆了口氣。
宜安伸出手,把她拉到自己身旁,並將唇輕輕按在她秀發上。「亦築,說出來,或許我能幫得上忙,把一切事情都告訴我吧!」
亦築並未把宜安推開,反而讓自己倚在他身上,心中默默感謝宜安適時給予的那強而有力的擁抱,及溫柔熱心的幫助。「謝謝你,宜安,你實在很體貼。」她抬起頭來凝望著他。
宜安苦笑地回答︰「我真不希望你這麼說。」
「為什麼?」亦築瞪大翦水秋瞳,滿臉的疑惑。
宜安用手指托起她的下巴,以一種自嘲的口氣說︰「因為那等于是在侮辱我。」他突地俯下臉,吻了吻她的唇。「有什麼事情要來找我,我都在辦公室,好嗎?」說完,他就挺直了背離去。
望著宜安的背影,亦築不禁想著︰宜安是個很優秀的男人,如果自己能愛上他該有多好,況且,世上完美的男人那麼多,為什麼自己偏偏會變成孟克雷那可惡男人的俘虜呢?
當亦築轉身回到住所時,克雷仍然坐在椅子上看信,亦築把冷掉的咖啡倒掉,重新倒了一杯,坐回椅子上。
克雷把信放下,以平靜而沉穩的眼光看向亦築。「信上的確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可尋,但我實在難以相信德利未曾告訴過你他的任何計劃,也許你能騙得過我母親,但你卻無法瞞騙我,亦築,你堂兄到底在哪兒?」
「我不知道。」亦築很堅決地搖頭。
「你最好別撒謊!」克雷嚴厲的眼神變得無情起來。
亦築生氣的怒火頓時高張,從牙縫中迸出惱火的話︰「自從我們第一次踫面以來,你就從未相信過我所說的任何一句話,所以我不想再和你爭辯什麼,我根本不知道德利現在人在哪里,也不知道他的計劃是什麼,他從來沒對我提過,因為他知道就算說出來,我也會反對。」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的話?」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對我而言都無所謂。」亦築身心交疲地靠向椅背,她已經累得不想再應付他的猜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