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滯的黑霧增添一抹心酸與悲哀,她連尋找出路的力氣都沒了,頹然放棄掙扎,任憑黑霧侵蝕,反正他已離她遠去,她醒過來,不過是再次獨自舌忝舐孤單,哀悼她逝去的愛情罷了。
是誰?是誰在她耳畔急切叫喚?那低沉的嗓音好耳熟啊!
又是誰溫柔地撫觸她的臉?那雙溫暖的手好熟悉……
是他嗎?他來看她了嗎?
「……我來了,紅蓮,你快醒過來,快好起來……」來自遠方的叫喚,模糊不清,卻在她心中造成陣陣回響,她側耳聆听,想確定這不是自己的幻覺。
是他嗎?他願意再叫她的名字了?
柔情繾綣的呢喃低低切切,宛如明亮的陽光突破重重黑暗,溫暖拂去她受創的身心,黑霧漸漸散去,希望的火苗悄悄點燃。
她想推開黑霧,卻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掙扎許久,蒼白干裂的唇蠕動幾下,語聲帶著破碎,「大熊……大熊……」
「紅蓮!我在這里,你快醒過來!」
緊閉的雙眼費力地睜開,映入眼中的卻是一張——女圭女圭臉?!「你、你是……誰?」她渙散的眸光一黯,失望地緩緩閉上眼。
這人不是大熊。
刑軦心一緊,沮喪在眸底一閃而逝。
他用手遮去臉孔下半部,「是我,你的大熊,我回來了。你快好起來,我們一起去參加二師兄的婚宴,還要一起做好多事……」最後的話語隱沒于不安中。
他們真的會一起嗎?她眼中的失望是那麼明顯,他的不安成真了……
即將闔上的眼眸在听到「你的大熊」時,輕輕張開,黯淡的眸光飽含痛苦。
他從來就不是她的,她的?听起來多諷刺啊!她想跟他在一起,卻傷了他,連彌補過錯的機會都沒有,如今,他說他是她的,是她的什麼?
見她又快昏過去,他連忙再度出聲,「你看啊!我真的是大熊!」
她勉強轉動眼珠,只見被手掩去大半的臉,有著一雙清明的眼,那雙眼曾經日日夜夜出現在她腦海中,真是他?
「大熊……真是你?」
刑軦伸出另一只手,輕撫她露在錦被外的小手,「是我,我來看你了。」
她一瞬也不瞬地瞅著他,生怕一閉上眼就再也看不到他,「你瘦了。」握住她手的大掌傳遞熟悉的溫暖,卻不若往昔厚實,身形也消瘦許多。
「我沒心情吃飯,當然瘦了點,你別多說話,趕緊把身子養好。」
沒心情吃飯?他?!半睜的眼兒浮現不信,「你會留下來吧?」她固執地要他保證,不然她怎麼也不肯睡去。
他回答得艱澀且不安,「嗯。如果……你還要我……留下來。」
「不準你走,等我好了,我們……」話尾隨著垂下的眼瞼消逝于唇間。
刑軦慢慢放下遮臉的手,怔怔凝望她熟睡的臉龐,以及反握他大掌的小手,神情復雜。
她眼里的信任一如往昔,然而……
張錦童放下心頭沉壓多日的大石,神色輕松不少,「果然心病還要心藥醫,蓮兒有你就妥當了,我還有事得處理,蓮兒就交給你了。」
「嗯。」目送張錦童出了房間,他回頭注視兩人交纏的手。
靶情?可能快要不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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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紅蓮睡睡醒醒,經過多日的休養,終于恢復大半精神,氣色也好多了。
這一日,她首次在小八的扶持下,避開背後的傷口靠坐床頭,苦著一張臉喝下湯藥,一邊拿眼打量著坐在桌邊的刑軦。
听爹說她昏迷了六天,最後兩天都是他在看護她,可是在她醒過來之後就沒見他再來照顧她了。
而且,有件事非常奇怪。
她偏頭避開盛滿湯藥的湯匙,一臉狐疑地盯著他搗住臉的大掌,「你干麼老遮著臉?」
她隱約記得昏迷之中,曾看到一張女圭女圭臉,那是誰?是他嗎?
刑軦聞言心頭一驚,吶吶回道︰「那個、胡子……」
小八的手舉在半空中,「小姐,藥還沒吃完。」
她張嘴喝下湯藥後,又皺眉看向他,「我知道你剃胡子了,我是問你干麼老把臉遮住。」
刑軦不自在地別開頭,轉移話題,「你要我雕的大門門板,已經不需要了吧?」
她登時眼一亮,萬分驚喜,「你真雕了?」
「嗯。」可是那個位置已容不下他。他本是希望她能忘了他,可如今,實際體會到她將他忘懷的事情,卻令他心痛。
張紅蓮興致勃勃,仿佛又見一絲曙光,「太好了!我以為你不再理會我的要求了,才另外叫人雕了,那好,我等一下叫人把原先的那個拆了,換上你的。」
原來她不是忘了他!刑軦吁口長氣︰心痛也稍稍減緩,但听她毫不猶豫地作下決定,趕忙說道︰「呃!你還沒看過合不合適?」
她是何等精明,哪會看不出他的這麼點心思,「肯定合適的啦!好了,你別想繼續轉移話題,你的臉——」
「我、我去看白星。」他像逃難似的,一溜煙便跑得不見人影。
她翻翻白眼,「小八,那頭白狐很可愛嗎?」
小八再舀起湯藥送至她嘴邊,「與其說是可愛,不如說是美麗,它很有靈性,好像听得懂人話。」
聞言,頗是吃味地哼了哼,「是喔!鮑的、母的?」
「听刑公子說是母的。」
「母的!」鳳眼擦出火花,紅唇抿得死緊。
小八頓時失笑,「小姐,白星是狐狸,您犯不著吃醋吧!」好強的醋勁。
她瞼一紅,話鋒一轉,「他為什麼老遮著臉?」
「呃……」刑公子拜托自己不要說耶。
瞧她心虛的表情,張紅蓮不由得懷疑,「你看過他的臉了?」
小八好為難,還是照實說了,「嗯。」
不滿霎時充盈心口,「那他為什麼不給我看?」他是什麼意思!本以為他來找她,是代表他們還有機會,難道是她想錯了?熊熊燃燒的怒焰瞬間轉為悵然。
「刑公子有苦衷的。」小八頗能理解地為刑軦說情。想她初次看到那張臉時不也嚇了一跳?
「我不管,你去叫他過來,順便把那頭白狐帶進來。」她現在就要搞清楚。
「是。」小八端起空了的湯碗,往前廳走去,暗自祈禱刑公子能在小姐的怒火中存活下來。
不久,刑軦搗著臉慢慢踱進房里,察覺那雙盛滿怒火的雙眼直直射向他,連忙避開她的視線,在遠遠的桌邊坐下。
「那頭白狐呢?」怎麼沒跟他進來?
「白星不習慣跟別人相處。」
「不管,我想看它,你叫它來。」她要瞧瞧是什麼樣的狐狸奪去他的注意力!
「唉!」他搗著臉又踱出房去了。
張紅蓮眯著眼細瞧,發現他一出房門就把手放下,怎麼?他可以給其他人看,就是不給她看?!
「白星,來,我給你介紹一個人。」
他領著白星進來,搗著臉走到她床前,鄭重其事地介紹著,「這是紅蓮,這是白星。」
一見白星,她原本滿月復的不悅馬上消失無蹤。果真是美麗又有靈性!美麗的白毛散發聖潔的光輝,體態優美傲然,那雙金黃色的大眼直直看著她,好似在跟她打招呼。
她柔了語氣,「你養了幾年?」
「不是養,它是我的朋友,我們做朋友三年了,」他彎子模模它,「白星對不對?」
白星看他一眼,磨蹭他的腿。
朋友?不愧是友善的大熊,竟然能跟動物做朋友,還挺適合他的。
「我可以模它嗎?」
「白星?」他低頭鄭重詢問。
白星注視張紅蓮一會兒,移步向前到她伸手可及之處。
刑軦見狀,大感驚奇,「白星答應了!它從不給我以外的人模的,這可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