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睨他一眼,「掌櫃,再多拿一斤。」
「衛欣!」她是怎麼回事,故意跟他唱反調?
「姑娘,總共十八味,妳要不要點點看?」掌櫃將各式藥材擺在桌上,拿出一迭油紙準備包藥。
衛欣不理身邊焦急的人,確定樣樣俱全之後,自顧自的取出錢袋,「嗯。多少錢?」他急什麼?怕她毒死霓瑜?
「十一兩。」掌櫃將藥材分類包好,再用一張大油紙包起來。這姑娘買的藥材真怪,養傷的、制毒的都有,真不知她要做啥?
她付了銀子,接過一大包藥材,頂開礙路的東方靖出了大門。
「衛欣!」東方靖急得滿頭汗,亦步亦趨的跟著她。
「砒霜是要給你吃的。」騙子!說什麼喜歡她,全是騙人的!
「什麼?」他揉揉耳朵,懷疑自己听錯了。
「你不是怕我毒死霓瑜?那就毒死你好了。」她賭氣的嘟囔。
咦?哪里出了錯?他好像會錯意了。
「毒死她是不要緊,我是怕妳被官府抓了。」把適才的對話想過一遍。唔,她要整霓瑜、她跟霓瑜沒仇,那她是……
「是嗎?不是舍不得舊情人香消玉殞?」她停下腳步,將藥材塞到他懷里,抱胸審視他的表情。只要他出現一絲遲疑,她會就此忘了他,回到天山過一個人的生活。
她在吃醋!東方靖恍然大悟,喜悅滿溢心房,撫慰了不安的心,薄唇逸出愉悅的朗笑,「哈哈哈!好耶!妳在吃醋!炳哈哈!」
她紅了俏臉,惱怒的瞪猶在大笑的他一眼,旁人都往他們這邊看了!「你盡避笑好了!我們到此為止!」
她恨恨的踢他一腳,衣袖一甩,大步往前走,眼眶卻不爭氣的紅了。
「啊!」東方靖沒料到她會來這一招,被踢個正著,忍不住痛呼一聲,見她又要丟下他,連揉揉都不敢,就拐著腳追上她。
「衛欣,我對她只有恨,我擔心的是妳啊!」他又痛又樂,心情好不復雜。
衛欣稍緩怒火,壓下眼角的酸澀,「那你干麼問我做了什麼?」
「我好奇啊!」他趁隙彎腰揉揉腳陘。她這一腳踢得真狠!不過那股辣勁真對他的味兒。他就知道她發起火來,絕對會焚去冰冷的面具,露出真實的性子,呃,沒想到這麼火爆就是。
年幼時的家變扼殺了她爽朗溫柔的性情,那些曾在她眼中停駐的火花才是她真實的性情,如今他終于有幸見識到了,雖然是伴隨著痛楚……
「好奇?」她提高了聲量,壓根不信。
「呃……我很想知道妳給她下了什麼毒。」他直起身子,嘆了口氣。好奇心太重又給他惹禍了,讓她誤會,又讓他白白慌急一場。
「你、我……唉,算了。」是下安侵蝕了她的理智,搞得她胡思亂想的,她舒口長氣,相信他對霓瑜已無舊情。
然而,另一股不安仍不放過她,「如果她真是遭人陷害的呢?」
東方靖皺眉搖頭,「不可能,證據確鑿,她的確是圖謀不軌。」瞧衛欣仍是踟躕不安,他深情的注視著她,發誓般的鄭重開口,「而且,我說了,我喜歡妳,不管是誰都無法動搖我的心意。」
那雙深情的眸子過于明亮、過于堅定,她窘迫的「嗯」了聲,便別開臉假裝欣賞身旁的街景。
他說得越是堅定,她越是不安,他喜歡她哪一點?身心都深受創傷的她,早就不是完整的了……她怕,怕他總有一天會發現她的殘缺、怕他因此離她而去,到時,她要如何找回自己?
她逃避的神情落入東方靖眼底,頓時澆熄他滿腔的熱情。
他相信她對他不是無意,那她為何遲遲不肯給他正面的回應?哪怕只是一點點。
她要他怎麼做才肯相信他?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呀!是因為情意不夠堅定,所以無法相信他嗎?
他低低嘆口氣,疲倦下已,「我們回去吧。」
衛欣看看天色,他們出來大半天了,「你身子不舒服?」她竟忘了他才剛痊愈。
「有點累。」東方靖打起精神對她笑笑,卻掩不去眼里的落寞。
「嗯。」他為什麼落寞?
街市里人聲依舊嘈雜,沉默卻蔓延在各懷心思的兩人之間。
夕陽漸漸落下了,將兩條人影拉得長長的,一如兩人之間的距離……
第十章
東方府大廳,東方婕趴在檀木大桌上嗑瓜子,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偶爾不屑的皺皺鼻子。
令狐弩昨夜奉主子之令,調查霓瑜找上東方家的原因,今日一早便立于廳前報告調查的結果。
令狐弩瞥瞥東方婕,臉頰隱隱抽動。小姐一定要亂丟瓜子殼兒嗎?好髒!「今早,傳出古夫人染上不明怪病的消息。」
東方靖心里有數,暗笑在心。衛欣真有一手!
「哈哈哈!好耶!」東方婕幸災樂禍的哈哈大笑。
昨天的事她听霍武說了。那女人都嫁人了,干麼還來糾纏大哥,害衛姑娘跟大哥鬧別扭!這會兒听她生怪病,可樂了。
「小婕,都成親的人了,還坐沒坐相的!」東方老夫人出聲斥責,滿臉的不贊同。
東方婕乖乖的坐直身子,又抓起瓜子嗑得喀 喀 響。
令狐弩努力不受那刺耳的聲音干擾,捻捻小胡子,繼續報告,「古家因為兩艘船延誤了船期,幾批貨沒能準時交出,搞砸了幾筆買賣,又卡到年底結清的時節,此時正四處籌錢以彌補損失。」
阮雲青哼了哼,滿腔的厭惡爆發,「狗改不了吃屎!」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那女人找上東方靖,是想抓張大銀票保全她往後的榮華富貴。
「咳咳!阮大哥!」東方婕給瓜子噎了下,邊咳邊扯他的衣袖,眼兒猛眨,暗示他說話小心點。
東方靖眉毛動也沒動一下,「幫幫他們。」
「大哥!」
「靖兒!」
幾聲驚呼迭在一起,一道道不贊同的眼光射向東方靖,東方婕更是連瓜子都不嗑了,撐著桌沿站了起來。
「靖兒,難道你還忘不了那女人?」東方老爺撫撫長須,神色凝重。
東方婕瞪大了眼,「那衛姑娘怎麼辦?」
東方老夫人捏緊了手絹,「當年的帳都還沒算清,她又來招惹我們,沒找她算帳就不錯了,你還幫她?」
東方婕頂頂沉默不語,甚至還面帶微笑的阮雲青,「阮大哥,你也說句話!」怎麼他不急?當年就是他揭發霓瑜的詭計,他最清楚那心如蛇蠍的女人啊!
「靖自有他的用意,妳別急。」阮雲青安撫她,轉向東方靖,「你可以揭開謎底了吧?」真是,故意讓人緊張!
東方靖無視眾人的焦急,從容不迫的拿起青花瓷杯呷啜一口香茗,「幫了她等于是幫了我們。」
東方老爺老眼閃過精光,略有所悟,「哦?怎麼個幫法?」
「對啊!你快說嘛!」東方婕氣急敗壞的追問。
「古家跟我們有生意上的往來,他們倒了,我們也得不到好處。」東方靖慢條斯理的撫乎衣袖上的縐痕,「沒道理為了她傷了生意上的和氣。」一番就事論事的話說得理直氣壯,卻消弭不了眾人的疑慮。
真的只是這樣?他不是余情未了,舍不得舊情人受苦?
當年他受的傷有多深,情就有多深,即便他說對霓瑜只有恨,然而,沒有愛哪來的恨?
東方婕猶不放心,「可是……」
東方靖似是發覺了什麼,倏地抬眸望向廳外,果然看到一截純白的衣角,他凝望那袂衣角,眸光轉濃,豐字清晰、句句誠懇,恍若自心底發出的回響。
「五年過去了,我已不是當年莽撞的小伙子,也不再受她影響。何況,我遇到了衛欣,她讓我明白這世間還是有溫良賢善的女子,那女人不過是一場惡夢,一場早該掙月兌的惡夢。如今,我心里只有一個叫衛欣的姑娘,那女人如何都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