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表情!」像審視犯人似的!她雙手在胸前交叉,順便壓住因緊張發酸的胃,「別又說什麼膚淺、判斷的!」
他微微一笑,想起她那晚的安慰,眸光不覺變柔,「我接下英國警方的委托,到台灣搜集飛虎幫的販毒證據。」
她的表白可真是特別,沒有一般女子的扭捏作態,也沒來含蓄害羞的戲碼,直來直往的,就如她明快帶刺的話語,單單一句話,就刺進他的心坎里。教他不免迷惑了,自己特意躲到這里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點點頭,「這就是你的顧慮。」誠意!快點拿出誠意!
他輕笑著頷首,接著說︰「我父親是英國伯爵。」父親死後,爵位就由他繼承了。
賞他一塊隻果,她調侃地笑道……「早知道你來頭不小,沒想到這麼驚人啊。」
他莞爾一笑,「你看起來可是一點都不驚訝。」看多了想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女子,她的反應未免稍嫌冷淡。
她配合地捧住雙頰,做出大驚失色的樣子,夸張地連連驚呼,「啊!原來你是貴族呀!我從來沒見過貴族耶!我好驚訝喔!」
「好了、好了,別裝了,真愛捉弄人。」她的裝模作樣令他笑了,也偷偷松了口氣。她沒有因為他貴族的身分而改變對他的態度。在她眼中,他仍是他,一個老是挨刺的男人。
放下雙手,她往他嘴里塞塊隻果,「哼!然後呢?」
然後?他不解地挑眉,「什麼然後?你想知道貴族的生活?」
「給你一個提示,冷鷹玄。」光是貴族的身分,不足以和冷鷹玄那個大老板扯上關系,更別說是客戶了。
見他別開了眼,她好客氣地要求道︰「麻煩你一次說清楚好嗎7。」他並不笨,怎麼會要她一項一項追問,好像她是逼他就範的壞人。
想來好笑,她似乎老是追著他要東西、提問題,這會兒,她不得不慶幸還好自己勇氣十足,不然,面對這種渾是謎的男人,八成會失去耐心與信心,然後抱著陷在五里迷霧中的心打退堂鼓。
看著她準備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堅持模樣,他禁不住忐忑不安。
他本想等到兩個人有了深厚的感情基礎,再來提這件事的,畢竟她的父母願意讓他借住黃家的主要意圖就是商業聯姻。
當初他本想另尋住處,愛德華卻堅持這個任務需要黃家的力量,他非住進黃家不可,可如今任務都結束了,他卻看不出那份堅持有何意義,唯一連得上關系的只有那晚的宴會,只是要他能夠出席,辦法多得是,根本用不著靠黃家的關系……愛德華八成是想看他被人推銷女兒的窘狀,才硬要他人住黃家。
若是讓她知道他和她父親是長期合作的生意伙伴,依她聰明的腦袋,不難猜出她父母存的是什麼心。
按照她的個性,很有可能會跟他保持距離,以免被父母親胡亂配對。
她听似玩笑話的告白背後有幾分真心?足夠讓她不受影響嗎?
黃苡玦推推他,勾起胸有成竹的笑,「換個方向來問吧,既然你對台灣不陌生,為什麼我爸媽會要我「好好照顧」你?連身分都不肯明說,卻一再交代,好像巴不得我們綁在一起似的。」是猶豫還是不想說?她會讓他吐出賣話。
諾頓仍是皺著眉猶豫不決,不認為托出實情是個好主意。
比起那些一見他就昏了頭、說話嗲聲細氣的女人,他更喜歡像她這樣談笑自若、充滿自信的女人,但此時他寧願她笨一點、遲鈍一點。
他垂下眼眸,長指順著她龍飛鳳舞的簽名滑動,「你知道威勝集團?」
那是他父親和祖父聯手創立的,集團旗下有近兩個購物中心,她父親近幾年有意將事業版圖拓展王東南亞,過去一年中曾幾次登門拜訪,希望雙方能進一步合作。
黃苡玦的反應再次的出乎預料,只見她打了個呵欠,站起身來,「听我爸提過。」
難怪老爸提到他去拜訪威勝集團的總裁時老是眉開眼笑的,不住地夸贊對方人品好、修養一流,更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直想把她介紹給人家認識。
這樣一來,爸媽怪異的要求、他老盯著電腦螢幕敲敲打打的行徑,都得到解釋了,也難怪冷鷹玄說他是大魚。
諾頓等著她說點什麼,卻發現她走到門邊上鎖,接著拖鞋一月兌,打算爬上他的床。
他凝住了呼吸,「你做什麼?」
「事情說完了,也到了睡覺時間,你說我還能做什麼?」話落,她已經躺在他身側。幸好這張床挺大的,睡兩個人也不嫌擠。
他深吸一口氣,勉強維持禮貌的口吻,「我不習慣和人一起睡。」
黃苡玦轉過身側躺著,要笑不笑地瞅著他,「諾頓,你說我聰不聰明?」
經過這一連串的問答題,還用得著問嗎?
雖然有種面對審判官的感覺,他卻極喜歡與她的對話,沒有大吵大鬧、沒有令人厭惡的過度刺探,她只是冷靜地針對心中的疑慮提出問題,正如她所說的,她只是「想知道」。
望著她誘人的姿勢,一簇幽隱的火焰在他眼中悄悄點燃,他很自然地點頭,完全沒意識到情感全寫在臉上了。
「所以我知道,」小手攀上他的俊臉,笑盈盈的俏臉隨之逼近,她朗聲宣布,「你喜歡我。」
不知該作何反應,就這樣任她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直到鼻尖相觸,他才眨眨眼,直覺地否認,「不,我沒——」
嘴上濕潤柔軟的觸感令他腦袋一片空白——她竟然舌忝他!
紅唇貼上他的嘴角,親匿地摩擦,嗓音嬌嬌脆脆的,「你忘了我很會看人?本來我還有一點不確定,可是現在,我有十足的把握,你喜歡我。」
這是什麼情況……
諾頓的俊臉頓時僵住。
這是談情說愛時會出現的台詞嗎?听起來很像刑警逼供成功後的說詞。
他躲到這里來就是不想讓她見到自己負傷的狼狽樣,縱然她說看見常唯仁時的臉紅是因為丟臉,他卻無法全然相信︰心底某個角落一直認為她喜歡氣質冷厲、體格魁梧的男人,畢竟,她的眼從未因他而產生悸動,更不曾為他露出羞紅了臉的嬌俏……
天生的氣質改變不了,瘦長的體型更無法在短時間壯碩,但至少他擁有留住她目光的優秀外表,他本想等復元後,利用這份優勢追求她,誰知尚未展開追求,她便一手掀開他的心,逼他承認?
「發完呆了沒?」黃苡玦略微低啞的呢喃,似羽毛般的拂過他的喉結,「我喜歡你,你喜歡我,這不是
皆大歡喜?你干麼一張啞巴吃黃連的苦臉?」
「太突然了。」每說一個字,溫暖的紅唇便別過喉結,蟄伏的渴望在他體內翻騰,引發一陣陣的戰栗。
「會嗎?我已經想了好多天了。」觀望他的心意,等著他消除顧慮姻一承一切,她一點都不認為很突然,「而且,我剛剛說過了。」
「你不是在開玩笑?」他下意識地模模自己的臉。
「我不要果照了。」她躺回原位,盯著天花板慢慢說︰「我要你。」
「……你說的代價是什麼?」她說得越堅定,他就越迷糊。她的驕傲不容她說謊,他也相信她說的絕非虛言,但陳舊的房間提醒了他躲到這里來的原因。
「你的心。」清亮的嗓音中多了一分從未有過的羞澀。
「……」他頓時啞然︰心?不是要他這個人?這麼說,自她提出代價說法時,就在等待這一刻了?
「你放心,我會拿我的跟你交換。」她的聲音輕得一閃神就會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