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躡手躡腳地貼在門板上偷听,卻听到他們正說著自己。
待兩人腳步聲漸遠,左玲瀟才轉過身,踱到桌邊坐下,小手托腮,苦思他們話中的含意。
她喜歡他,所以想跟他親近、覺得跟他共睡一床沒關系,但是他說這有違禮教?沒成親不能做?
禮教?是書里說的大道理吧?之前抄過幾回、她了然地點點腦袋。
她早該知道那書呆子一定是信奉禮教的家伙,那他不願與她共睡一床倒不難理解。
唉!真麻煩!左玲瀟小手拉著馬尾在桌上亂畫,好不煩惱。
不過是一刻前的事,她已經開始想念他的懷抱了。那寬大的胸膛包圍著她,有力的心跳在她耳邊鼓動,傳遞溫柔和煦的暖意。
那時,心頭暈染甜滋滋的感受,讓她安心之余,還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滋味,好像整顆心都被幸福填得滿滿的,教她再也不想離開那令人眷戀的懷抱。
幸福?眷戀?
她柳眉微攏,檀口傻愣地張得老大,納悶地拿馬尾拍打桌子,在記憶中搜尋,「好像在哪里看過這詞兒?」
「可惡!」憤然取餅風竹沄借她的書,火速翻找,「就這段!」
在雨中,他倆靜靜對望,幸福與眷戀在兩人心頭流轉。經歷種種磨難,如今,有情人終成眷屬,種種折磨均成過眼雲煙,美好的未來在他們眼前展開……
「可惡!可惡!可惡!」左玲瀟越看越火大,縴指猛戳「幸福」和「眷戀」四字。
「他一定早知道了,才故意拿這書借我,還要我跟他說心得!可惡!」俏臉漲紅,火氣之下隱藏著萬分的嬌羞,「討厭啦!就我一人不知道。」
靜書是寨子里公認的才女,一定知道這事兒,之前跟她說的相思病一定是故意耍她的!
害她以為自己生病了,還到處嚷嚷她得了相思病!
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她喜歡他?又有多少人知道她遲鈍得連喜歡一個人的心情都分辨不出來?
「喔!我的天!」她按住額頭,俏臉如火燒,羞窘不已。
原來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跟他在一起就會覺得世界是如此的美好,心情平靜而愉悅,飄飄然的好似要飛天成仙。
眸光投向茶壺,憶起以前老覺得茶在他房里喝比較好喝。她還記得,那時他說茶葉、水和沖茶的方法都一樣,哪會有什麼不同。
原來是這緣故!想來,她那時就喜歡他了吧!
而她直到現在才知道那種感覺是男女之間的喜歡,跟喜歡爹、靜書、大勇哥、虎子哥、風爺爺……的喜歡都不同;這就是愛情嗎?只為他一人而發、只因他一人而起。
書上那句「有情人終成眷屬」冷不防地在她腦海浮現。
成親!
他們剛剛提到的字眼,原來他們早在想這事了。難怪府里眾人對她恭敬有加,因為她是他們未來的當家主母嘛!哼哼,原來如此!
啊!這不就是說府里上下全知道她是笨蛋了?!
再次,無比深沉的困窘席卷她的神智,「啊──」小手摀著臉,不願面對現實,驚破夜幕的尖叫聲直沖雲霄,桌上的茶壺和杯子承受不住這般折磨,頓時迸現幾道裂痕。
雜沓的跑步聲響起,風竹沄跌跌撞撞地破門而入,後面還跟著幾個驚惶失措的僕人,「玲瀟?」出了什麼事?她叫得好淒厲!
左玲瀟一听他的聲音,再次尖叫,「呀──」他連聲音都好听得跟她作對!
她才體悟到自己的情意,就馬上面對他,教她如何把事情想清楚?她還沒想好要不要跟他成親耶!
風竹沄心急如焚。她是怎麼了?看也不看他,光是尖叫?房里沒別人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他揮手讓僕人回去休息,反手關上門,一瞬也不瞬地端詳她的神色,大步一跨,長臂攬住她,「玲瀟,冷靜下來。」大掌拍撫她的後背,眉心深鎖,神情焦慮。
左玲瀟在他的懷抱中找回平靜,停下尖叫,小手自然地環上他的腰,輕嘆一聲,「竹沄。」
「嗯?」他驚悸猶存,眼神探向她嫣紅的小臉。
她深深地望進他盛滿關懷與不舍的眼眸,還沒想出來的答案驀地出現。他說過喜歡她,而她也喜歡他、想跟他在一起,「有情人終成眷屬」這話用在他們身上是再恰當不過了吧!
一個念頭閃過腦際,大眼精光流泄,她不懷好意地笑了。
「你送我一套女裝好不?」小手不安份地在他背後亂模。
風竹沄呼吸一窒,她在做什麼?!柔若無骨的小手在他身上游走,她知道這會造成什麼後果嗎?
「好不好嘛!」嘻嘻!他臉紅了!小手模得更起勁,臉蛋往他胸上靠去,不住磨蹭。
「呃……好。怎麼突然要穿女裝?」她不是只穿男裝?從他們認識至今,他還沒看過她穿女裝的模樣咧!不知她身著宮裙的樣子如何?
左玲瀟狡猾一笑,「你明天要陪我上街對吧?」她可沒忘記睡前要求的事。
他失笑。這小妮子對玩的事倒不含糊!要是她在別的地方也能如此機伶就好了,「嗯。」算是彌補她沒去成市集的遺憾。
「我們順便玩個游戲,我穿女裝去,你也穿。」
「我穿女裝?不行!」風竹沄瞠目結舌,他一個大男人穿女裝?成何體統!
她拉下他,跟他眼對眼,眼波含藏誘惑,「好嘛,人家第一次穿女裝,很緊張耶!你陪人家緊張嘛!」
有這種道理?陪人緊張?這樣她就會不緊張了嗎?他心里犯嘀咕。
眼前的大眼頻頻釋出魅惑的波光,試圖混亂他的心智,剎那間,他覺得只要能讓她高興,多余的堅持都沒有意義,不如……不行,他得把持住!事關男人的尊嚴,他絕不妥協!
左玲瀟將他的掙扎全看在眼里。他有這個心就好,不要太逼他吧,「那我們坐馬車去,都不下車總行了吧?」小手撫模他清俊白皙的臉龐,繼續誘惑他。
懊死!這般溫柔帶情的語調,他知道等在前頭的肯定是陷阱,可是……「不下車?」他還是月兌口說了絕對會造成他終生恥辱的話語。
「不下車。」她舉起小手,似是發誓一般。
風竹沄動動喉頭,艱難地吐話,「好吧。」
「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心花朵朵開,她激動地在他頰上親了一下。
他頓時三魂七魄飛去一半,所有知覺集中在她親吻的那一小塊肌膚,愣到九重天。她……唉!渾然不知自個兒做了什麼。算了,她還沒開竅,怎能期待她會有和自己一樣的悸動?
夜已深,他最好趕快離開她,以免他獸欲大發,欺負她可恨的天真。
「晚了,妳回房吧,我會讓人備妥兩套女裝,」風竹沄頭痛地說。話雖如此,可要去哪找他可以穿的女裝啊?而且就算找得到,他真有勇氣穿上嗎?
「嗯,明天見。」左玲瀟再模他胸膛一把,這才心滿意足地踏著月色離去。
風竹沄看著她輕松的模樣、坦然的毛手毛腳,不禁懷疑她會不會是「開竅」了?
若是如此,他當然很高興,不過,他怎麼有種被獵人盯上的感覺?
第九章
「叩叩!」馬靜書一大清早就來敲左玲瀟的房門。
「小玲!」沒應聲?「小玲……」還是沒應聲?
她甩甩手腕,動動十指,推門而入,準備使出絕招。
左玲瀟整個身子埋在被窩里,帶著甜笑沉浸在美好的夢境中。
夢里,風竹沄穿著女裝,還是不滅他男子的魅力,他的懷抱似大海般包容她的一切,看她的神情彷佛是對待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讓她安心地將自己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