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遠重狐疑地瞄瞄冷鷹玄,卻見他像個沒事人似地在喝咖啡,「怎麼問我?妳的老板是他吧?」她干麼一副小媳婦兒的畏縮樣?
汪楚嫣不解,「我是你的特助,不是嗎?」雖然她覺得她不像特助,反而比較像打雜小妹,不是送文件就是泡咖啡,偶爾還身兼總裁的玩具。
「喔!呵呵,對對對,我的特助嘛!」他的俊臉閃過一道詭異光芒,「妳當然能下班了,下周見了。」
她得到答復後頓了頓,僵硬地轉向冷鷹玄和趙領陽,「總裁、副總裁,我先走了。」
冷鷹玄瞟她一眼,眼神里有著不悅。
趙領陽忍不住好笑地問道︰「妳很怕他?還是妳習慣站得遠遠的跟人說話?」
她欲言又止,偷偷看了冷鷹玄一眼,尷尬的小臉隱隱透著紅暈,「那個,我、我先走了。」說完便慌慌張張地跑出辦公室。
「你對她做了什麼?」望著那逃跑速度快得像是著了火的背影,葛遠重的狐疑再起,「她怎麼不敢看你?」
冷鷹玄抱胸冷哼,「我怎麼知道。」
他才想問咧!突然跑來攪亂他的心緒,又突然神經兮兮的,他哪知道她那異于常人的腦袋在想什麼。
「唉!對著一張冷臉,再熱情的女人也會腿軟。」趙領陽無奈地一語帶過。
不過,冷鷹玄卻對他的話抱持懷疑,就以前的經驗來說,是這樣沒錯,那些想巴上他的女人在踫了幾次冷釘子之後,全打退堂鼓了,但她偏偏不是這樣,不僅對著他的冷臉還能扯出一籮筐的話,就算他毫無反應,她還是能滔滔不絕地說下去,甚至敢對他「施暴」。
一想到她抱頭哀叫的苦瓜臉,他不禁笑了。
最初他只是被那雙靈動的大眼、酷似哈利的神韻給吸引住了,才會破例主動去接近一個人,但她那一撞,已撞出太多東西;她對他的關心、他對她那份心意的感動,以及錯愕間因她而生的動搖……
「鷹玄?」葛遠重驚疑的聲音打斷他的冥想,「你知道你在笑嗎?」太久沒看到他的笑臉了,不禁有點毛骨悚然。
瞬間,笑臉不見,冷漠的面具重新上陣,又是眾人熟悉的冰塊先生。
「唔,他上次笑是什麼時候?」趙領陽模模後頸,覺得背後涼涼的。
「兩年前,老家伙生病住院那次?」葛遠重認真回想著,「沒人來煩他結婚的事,他樂得清閑,笑了幾次。」
「那是冷笑吧?跟剛剛的不太一樣,他是這樣—」趙領陽拉出一個溫柔的笑臉,「有夠惡心的。」說著,他猛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兩人像在唱雙簧似的,一句搭過一句,冷鷹玄臉上泛出他不曾感受過的熱度,白皙的臉頰浮現令兩人更加驚疑的淡淡紅暈。
梆遠重審視著好友不自在的神情,詭異地笑了,「可喜可賀!有人春心動了。」小狽狗到底對他做了什麼?他不過是想抓她來把鷹玄吵到翻臉,沒想到竟變得這麼有趣!
冷鷹玄霍地站起,走向辦公桌,「沒有的事。」
他不認為那代表男人對女人的心動,而是……對光明和溫暖的渴望、對年輕而歡愉的生命的欣賞,因此他很清楚,那絕對不等于好友說的「春心動了」。
偏偏葛遠重對冷鷹玄口中堅持的「沒有的事」特別有興趣,只見他一臉詭譎,對著趙領陽的耳朵窸窸窣窣了好一陣,然後,詭笑的人變成兩個……
第四章
夜深,周末夜即將結束,十一點多的台北街頭透出些許寂寥的氣息。
冷鷹玄甫自一個商業性聚會月兌身,駕車返家途中,不期然地,聚會中一張張虛假的面孔閃過眼前、一聲聲心懷目的的奉承笑聲溜過耳際,他厭煩地拉下領結,冷臉上添了份疲倦。
案親過世後,他便接下了冷氏這個重擔,在商場打滾多年的結果,讓他見識到了人性中貪得無厭的丑惡、爾虞我詐的奸巧,而他,為了生存,雖是厭惡,卻也習得了個中巧妙,應付自如地周旋在種種虛與委蛇之間。
他以為自己早已習慣這種生活方式,然而不知為何,今晚的他卻深覺疲憊。
周末倦怠癥?他自嘲地撇撇嘴。
街景快速向後飛去,夜色透過車窗,貼熨他白的面容,湮沒、覆蓋真實的他。
車子轉入小巷,時過午夜,巷邊的住宅沉入漆黑,小巷里僅剩路燈的微弱光線和車燈的光亮。
在車燈的照射下,只見四道行動詭異的身影,其中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兒忽地跳進他的視野,他心一悚,不由得凝目注視,只見她忽左忽右、騾上驟下的怪異舉止,在夜闌人靜的深夜里,更加顯得突兀。
他放慢車速,見她們朝他前進,連忙改用遠燈。
丙然是她!然而最叫他驚訝的是,那張小瞼又是紅腫、又是月兌皮的,腳踝甚至還纏著紗布,幾乎沒一處完好。
兩名女子手臂穿過她的腋下,將她架起來跑著,三人身後還有一名慌張的女子。
般什麼鬼!在這種時候、這種地點,她竟以這種方式、這種狼狽的模樣出現?!
一顆心怦怦亂跳,什麼疲憊、倦怠全在這一刻消失無蹤。
他緊張地驅車向前,降下車窗探出頭,急急地揚聲叫喚,「汪楚嫣!」什麼鬼勞子的冷漠面具全碎了一地。
驚惶失措的四人一見是他,個個面露喜色,汪楚嫣卻在下一秒轉為羞窘,「哦!好丟臉,怎麼老在丟臉的時候遇上他?」被人架在半空中,腳下旋空,後面還有一群惡人追逐不休……
「幸好是他,你以為我們還能跑多久?」黃苡玦架著她,氣喘吁吁,驚人的胸波急促起伏,俏臉因奔跑而泛紅,更添幾分嬌艷。
在她們身後不遠處,十幾個粗鄙猥瑣的男人卯足全力緊追不舍,咒罵和恫嚇聲混成一片,「操!非抓到她們不可,絕不能讓今晚的事漏了風聲,」
「媽的!臭女人!再跑就打斷你們的腿!」
「老大,酒店還缺幾個妞,不如抓了她們——」
「啥啥,我們可以先嘗嘗,那個大女乃女人長得可媚了。」
「我們不過是看了幾眼,他們干麼這麼生氣?」墊後的李香媛怨憤地嘟嚷。
「剛才那場面八成是黑道談判,可能怕我們會壞事吧。」陳韻芳看似冷靜,心中卻是滿滿的慌亂與不安。
她們方才非常「有幸」地,偷窺到香港黑社會電影中的談判場面——
廉價的海產店中,一張漆紅的圓桌圍坐著兩票人馬。
一邊是十幾個口嚼檳榔,一言詞和神情都很鄙俗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屬於愛逞凶斗狠、專營不良勾當的類型,正是身後窮追不舍的那票人。
另一邊則是三名西裝筆挺的年輕男人,看似平凡而無害的普通上班族,但為首的男人眉宇間流轉著一股危險的氣息,犀利的眼眸在發現她們的偷窺時,躍過一簇銳利的光芒,彷佛在那一瞬間便將她們的瞼孔牢記於心,而她們在發現情況不妙轉身欲逃時,自眼角餘光,她捕捉到他唇邊的笑意,而令她不解的是,她竟覺得那張嘴很眼熟!
對!就是嘴!眼楮、鼻子、長相什麼的都陌生得很,就只那張嘴,眼熟得讓她不安……
「快上車!」冷鷹玄將車停在她們身邊,急聲催促。那票凶神惡煞見她們有了幫手,已紛紛掏出西瓜刀來了!
她們一上車,他馬上加快速度,直直朝那票人駛去,嚇得他們干聲不絕,連滾帶爬地閃躲一旁,幾個帶哀的家伙甚至直接滾進排水溝,問候人家祖宗十八代的髒話混著滿口的泥水,連綿不絕、震耳欲聾,吵亮附近的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