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淺淺一笑的鼓勵她——她與蘇珊比賽未必不好,對許恩昕來說,是多了一分壓力,卻也是多了一分激勵。
這是一場賭注,而他,相信她。
四個月後就會見真章!
「搬家的地點找好了嗎?」他問,看著拉著行李箱的她。
「嗯……」站在玄關的許恩昕點點頭。「對不起,我怕待在你家,我會不小心的依賴你,我怕……我一依賴你,就會想逃避。」
賭注是他,她很怕會失去他,他在她心中的位置很重!
他不認為她會逃避,不過搬出去對她是好事,畢竟他曾是瑛皇的……
「哥!」
一陣慌亂的門鈴和叫喊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她順手打開門。
李峻急匆匆的闖進門,越過她,扳住韓洛緋的肩膀,激動的用力遙著。「哥!你怎麼離開瑛皇了?」
她詫異的張圓嘴。「洛緋,你、你離開瑛皇了?」
瑛皇集團當代藝術新人獎竟賽除了評審專業外,還以公平、公開為名,所以蘇珊才敢大膽挑釁。
他相信旗下公司的比賽定會秉持公正原則,但他畢竟是主辦單位高層,對方又是驕縱的蘇珊,他任由蘇珊在背後閑言閑語事小,但若讓許恩昕惹了一身污名就不好了。
所以他決定辭職,且離開得很迅速。
對于他們的驚愕模樣,韓洛緋倒是處之泰然。「人生之中總會有一、兩件事,值得賭上一切的。」就好比她對他,以及他對她。
「洛緋!你、你離開是因為我嗎?」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因為你。」他不否認。
因為她——所以他離開了自己一手創辦的瑛皇集團,以此舉封鎖可能產生的任何雜聲。
說來強硬,卻不無道理——有誰會將原本的名利全都放棄,只為了避嫌?更何況那人若真的奪得新人獎第一名,無論是獎金、名氣,皆無法彌補他之前的職位。
「我不值得你這麼做啊!」她急忙想說服他。
她覺得自己真是差勁透了,她怎麼只想到參賽,卻忽略掉韓洛緋所面臨的難處呢?
而一旁的李峻也想多勸韓洛緋幾句,便向前一步。
可韓洛緋搖搖頭。「我相信你。」他只對著她說︰「你願意為我奮斗,當然值得我賭上一切。」頓了頓。「難道你不相信我所相信的你嗎?」
一句話化為力量的泉源,從她的心底滿滿的涌出。
韓洛緋輕吻她的眉心,撫平她的不適,低聲道︰「你贏的話,我任你予取予求一個月。」開出優渥的獎勵,笑得十分狡猾。
她目光霍然一亮,立即拖著行李箱走出門外。「我會贏的,洛緋,我會努力奮斗的,你放心。」
她搬離的理由不是害怕自己逃避,而是為了更專心奮斗!
就因為他一句話,讓她振奮得如此神速,韓洛緋不禁笑了出來。
離開韓洛緋家已過了一個月。
賭注是他,為了專心參賽,她與他約法三章——在比賽完成前不跟他踫面、不跟他接觸。
距初審期限還有十四天,對于一個學藝術初出茅廬的女孩來說,簡直緊湊得沒時間呼吸。
不過幸好這次的「當代藝術」比賽有別于傳統藝術創作——這次的比賽,對于題材、規格,甚至是媒材、表現手法都沒有限制,是以主題表達度、創意巧思,以及手法的融合為決勝點。
這對某些不精于傳統創作的參賽者來說,是一大福音。
或許是與蘇珊的賭注讓她倍感壓力,韓洛緋好不容易將她養圓的臉蛋,倏地又變得削瘦了。
「喵嗚。」貓咪威爾森靠到她腳邊,打了一圈滾。
「啊!威爾森,抱歉、抱歉,我又忘了喂你吃飯。」急忙拿出小碗,倒出干糧。
自己也倒了燕麥與牛女乃隨意吃著,直到威爾森吃飽,她才驚覺貓咪是以韓洛緋特殊的體貼方式在照顧著她——他不在她身旁,卻猜到她準會忙得忘了吃飯,但她一定不會忘記威爾森,于是他以出國為名將它托給了她。
一想到他,對他的思念便如潮水席卷而來。
于是思念化為潮水藍,讓她拿著大刷子拼命的涂涂抹抹,只是抹不去她淡青的黑眼圈。
在趕工時還算可以,拼命的揮筆尚可壓過對他的思念,但一停下筆,韓洛緋的好就直涌上她的心頭。
除此之外,她最怕的就是稍微沒注意而停下腳步,恐怖的初審期就會轉眼來到!
這一個月來,她睡不好、吃不下,原因就只有一個——她若是輸了、若是輸了……那她就得離開韓洛緋,這是她親口承諾蘇珊的!
想著想著,一失神……「啊!不!」
一筆顏料涂錯,且錯在最重要的亮點部分!
她當初貪圖顏色好看,采用的特殊顏料快干,偏偏干了又是不能清洗的,她急急拿了抹布想擦拭敗筆處,卻沒料到骯髒的抹布反而讓畫面糊了一片——
「哇——糟了、糟了!」她趕緊沖進浴室找尋干淨的替代品,卻發現早在三天前她就沒洗過任何一條抹布,也就是說,沒有一條是能用的——
只怪她熬夜太多天,變得忘東忘西,如今一步錯、步步錯,以至到現在的全盤錯!
待她拿著重新洗干淨的抹布回到畫室時,作品上那一大片髒污干涸,擦拭不掉了!
「哦!不,不!」眼見以壓克力為材質,設計基準的深海隧道變成如垃圾髒污般的作品,她沮喪的將抹布一丟,大刷子一擺,圍裙也不月兌的癱坐在地上,直盯著她的作品。
其實這還不是最糟糕的部分……
她盯著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努力,用心經營的色塊——她最擅長的就是以顏色精準的抨擊人心,如今卻發現不知為何,她意失了準心。
眼前的深海隧道不過是個巨型管狀物,加上胡亂涂抹上撩亂色塊的物品罷了,更遑論現在正中間那塊髒污……
距離初審只剩下十四天,她如何能在十四天內趕出新作品,或者將這份作品扭轉乾坤呢?
她不想失去韓洛緋啊!
她當初為什麼要在氣頭上,拿他來當作賭注?
她痛苦的掩臉,任憑髒兮兮的雙手將自己變成大花臉……
韓洛緋心底莫名的漏跳了一拍,一陣凜風拂來,他望著北極的冰天雪地——自從她參加比賽後,他便遵守著與她的約定。
他當時答應得很快,但不知怎的,約定沒過幾天,他向來最自恃的節制竟失控了!
他的房子里統統是她的身影,滿滿的佔據著他的心頭,所以他出國了,轉眼已過了一個月。
他承認最後選擇來北極,是想冰凍自己對她的無盡思念,並防止自己沖動的去找她——
「逃避的人似乎變成我自己……」
當地原住民豢養的雪橇犬對他叫了一聲,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竟將心底話月兌口而出了,他頓了頓,戴著厚手套輕拍了它的頭。「嘿,雪球,你對這次瑛皇的當代藝術新人獎抱持著什麼樣的看法?」
「汪汪汪!」
他已暫居此地好一陣子,雪球與他早已熟悉,于是它興奮得直搖尾巴,還直接撲上他。
「哦,是嗎?我也很期待呢!」此時他的心中已浮現出許恩昕那張清秀的臉蛋「比賽完成前,先別打給我。」那時她搬到外頭租屋處時,是這麼說的。
「你怕听見我的聲音會分心嗎?」他逗著她。
當時的她只是搖搖頭,神情落寞。
他尊重她,但時間已過了一個月,思念都快釀成酒了。
一直以事業為重的他,從未想過會有一天,他會因某個人而覺得食欲不振、精神不濟,甚至覺得撥打一通會騷擾到她的電話而感到躊躇不已。
變得這麼患得患失,這一點都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