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黑虎還是會暴沖,但控制起來卻輕松多了。
「此物甚好!」秋向梧的滿意全寫在臉上,以贊許的目光看著秀妍,「孩子,你真是心靈手巧啊!」
「是將軍夫人不嫌棄。」秀妍謙遜地。
這是秋向梧跟秀妍的第二次見面,但在春馬會上第一次跟她有過短暫交集後便已對她有著深刻及甚好的印象。
那日樓宇慶出面為秀妍解圍時她便看出樓宇慶對秀妍用情已深,之後知道他們要成婚,身為長輩的她亦為他開心。
她平日里深居簡出,不愛在人前顯露身分,雖說朝廷並不禁止官員與貴冑商賈往來,但沉潛低調的她還是沒參加樓府的婚宴。
「宇慶,」秋向梧笑視著樓宇慶,眼底盈滿長輩對晚輩的疼愛,「你真是娶了個好妻子。」
「若是不好,我也不會三度求娶了。」樓宇慶說著,轉頭深視著身邊的新婚妻,一臉的滿足及喜悅。
看從前放浪不羈、風流灑月兌,猶如野馬又如狂風般的他,如今卻有著這麼沉靜的眼神及神情,秋向梧也感欣慰。
她嘆了一口氣,既羨慕又感慨,「不知道我家承先什麼時候也能成家立室?」
樓宇慶跟秀妍互覷了一眼、都想到同一件事,但此時還不是提那件事的時候。
「對了,」秋向梧忽然想起一事,興致勃勃地道,「承先跟我說了你在兗州馬場的事,都是真的?」
秀妍有點不好意思地,「不知道鄒大人都跟夫人說了什麼?」
「他說你替難產的母馬接生,還提供建議讓宇慶順利地馴服要參加今年揀擇的軍馬。」
秋向梧以敬佩的眼神看著她,「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有這樣的本事!」
樓宇慶與有榮焉,「夫人有所不知,我娘子立志成為一名女馬醫呢!」
聞言,秋向梧更是驚訝了,「當真?」
「是的。」秀妍頷首,「我自幼喜歡動物,希望可以醫治它們或是提供主人更好的教養照護方法,如若有機會,我也想創辦一家與醫療及用品相關的店。」
听了她這番話,秋向梧非但沒有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反而興致勃勃,充滿期待,「此想法甚好,你一介女子,竟有這番心念意志,真是了不起。」
她的反應讓秀妍感到驚訝且驚喜,秋向梧是這京城里除了她婆母之外第一個認同她想法的女子,尤其她是身分如此尊貴顯赫的人,更讓秀妍感到驚奇意外。
「其實在宇慶還未跟我提過你之前,我已輾轉听過你的名字。」
「咦?」秀妍微訝。
「女人的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來來去去也就那些人,早听說過一些關于你的事情。」秋向梧笑說,「只是當時不以為意,也沒有太多印象,直到後來乂听宇慶提起你,這才兜了起來。」
秀妍一笑,「原來如此。」
「這樣吧!」秋向梧眼神溫煦又友善地看著她,「既然你來了,便順便替我那八條狗六只貓做個診察,看看它們是否健康。」
秀妍眼楮瞬間一亮,興奮地道︰「好!」
回程的馬車上,秀妍依在樓宇慶身邊,緊緊地勾著他的胳膊,滿臉是笑地黏著他。
原因無他,就是將軍夫人秋向梧給予她真誠且確切的肯定及贊揚。
這些日子以來,每當她誠實率真地說出自己的夢想及願望時,總是遭到旁人的勸阻,甚至是嘲諷。
其實想起來,別說是封建時代,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紀的她想開一家動物醫院時也曾經遭遇到不少質疑,認為由女性主導的獸醫院可能無法像男性主導的獸醫院那般受到信賴。
然而,她是訂定了目標就會努力往前走的人,過去是如此,現在亦是如此,當然她也知道,身在封建時代,這條路會比過去艱難八百倍,沒有強而有力的金脈及人脈支持,光是有專業是難成氣候的。
而也在此刻,她才明白樓宇慶為何要她也給黑虎縫制一條胸背帶。
他在為她鋪路,他在替她打前鋒,默默地、悄悄地、靜靜地。
想著,她抬起頭,眼底盈滿感激及愛意地看著他,「謝謝你。」
他微頓,「謝我什麼?」
「我知道你為何要我也替將軍夫人的黑虎縫一條胸背帶了。」她說。
樓宇慶深情款款地笑看著她,抓起她勾著他的手,與她十指相扣,「秀妍,我支持你的夢想,我希望也期待你會是第一個受到世人肯定及接納的女馬醫,但那絕不是條平坦且一蹴可幾的路。」
她微微點頭,「嗯,我明白的。」
「所以你得走迂回的路。」他神情略顯嚴肅地,「雖說世人普遍還無法接受女人當馬醫,但女人制作的犬貓用品卻是被接受的,尤其你心靈手巧,有著各種新奇創新的想法,足以引起他們的注意,並透過新穎、成為談資的用品來滿足主人的虛榮……」
她認真且專注地听著,目不轉楮地看著他。
「那些皇親貴冑、富賈名流熱衷于比較,稀有品種的犬貓或寵物也算是他們出門擺顯的行頭。」他續道︰「若是將軍夫人這種身分的人使用並推廣你制作的各種用品,定能引發話題,帶動一波風氣。」
她感動地注視著他,「我、我不知道你如此認真看待我的夢想……」
他溫柔一笑,低頭在她額頭上吻了一記。
「我知道你最終的理想是成為馬醫,但別急。」他沉靜而堅毅的黑眸深深地注視著她,「先將名氣打響,得到信任及接納,再循序漸進地往你的目標前進。」
「宇慶……」她情緒有點激動,眼眶都泛淚了。
「我心愛的秀妍,」他輕捧著她的臉龐,兩只眼楮直勾勾地正視著她,「這條路,我會陪著你走。」
迎上他真摯又炙熱的目光,她相信他是真心樂見她能實現夢想,並擁有自己的事業。
他從來不是在糊弄她、敷衍她,他愛她,他要她做自己,他不怕她發光發熱。
那個酒醉的月老沒亂牽線,祂真的給了她一個自帶光芒且不怕她鋒芒畢露的男人。
「我愛你,謝謝你。」她衷心地感謝他且愛著他。
伸出雙手,她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烙上火熱深情的一吻。
第九章 開發寵物用品(2)
軍馬兩年一契,屆時各方養馬人會將自豪的良駒駿馬帶至京城馬政司參加揀擇,以獲得為朝廷培育軍馬的權力及殊榮。
早些年胡家是軍馬揀擇的常勝軍,居于不敗之位,可自從樓宇慶接掌樓家的茶馬生意之後,致力地培育改良品種,成功地取代胡家,成了軍馬育種的後起之秀。
這天風和日麗,樓宇慶一早便帶著秀妍出府,前往西郊的樓家馬場查看松風的訓練進度及狀況。
見他們來了,場監宋遠便迎了上來。
「少爺,牧監高大人剛走呢!」宋遠說。
「沒什麼事吧?」他問。
「沒事,就一些例行公事。」宋遠仔細地交代著牧監高景山視察馬場的經過。
牧監是馬政司底下的官職,負責各馬場、牧地的巡查及監督,高景山是個廉明正直的人,本身亦是愛馬之人。
「對了,」樓宇慶忽而想起一人,那便是之前被他收在樓家馬場的李紹安,「李馬醫一切都好吧?」
提及李紹安,宋遠一笑。「他很勤快,做事認真仔細,跟大家都處得不錯,朱馬醫跟康馬醫對他很是贊許。」
樓宇慶像是松了一口氣,「那就好……日東呢?」
「正在給松風刷背梳毛呢!」宋遠說,「松風近來的狀況極佳,我看今年揀擇,咱們又能拔得頭籌。」
樓宇慶不驕不躁,「凡事謹慎,別輕忽了。」
「明白。」宋遠點頭,「松風在這兒都由日東及朱馬醫親自照料,未假他人之手。」
來到專門養護參加揀擇軍馬的馬,只見方日東正在給松風上鞍具,見樓宇慶跟秀妍來了,他熱情地招呼著,「少爺,少夫人!」
秀妍見著松風,迫不及待地上前去。
「松風!」伸出手,她輕輕地撫模松風的臉。
松風已經變成一匹穩定的馬了,沒有躁動,只是發出友善的聲音,兩只眼楮直勾勾地看著秀妍。
「宋場監說松風的狀況很好。」樓宇慶問︰「訓練進行到哪里了?」
「比原先預定的進度還快。」方日東興奮又驕傲,「訓練科目都已經完成,如今只求更好。」
听著,秀妍抱著松風的脖子,「我們松風好棒喔!」說著,她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樓宇慶跟方日東看著,都笑了。
「少夫人要不要跑個幾圈?」方日東問。
秀妍先是驚喜,旋即又看著樓宇慶問︰「可以嗎?」
松風畢竟是要參加揀擇的軍馬,不能有半點差池跟意外。
「去吧!」樓宇慶溫柔一笑。
得到他的應允,秀妍興高采烈又迫不及待地騎上馬背,駕著松風在馬場里跑了起來。
好些時日未駕馭松風,她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它的身體狀況更佳,穩定度及服從性也都提升到相當的水準。
跑著跑著,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竟是李紹安,而李紹安也看見她了。
李紹安站在旁邊,恭謹又滿臉歡悅地看著她,直到她在他面前停下——
「少夫人好。」他恭敬地一欠。
「別這麼拘謹。」她笑看著他,關心地問︰「你在這兒還習慣嗎?」
「都好。」李紹安頷首,「大家都待我極好,跟在兩位馬醫旁邊學習,小人亦獲益良多。」
說著話的時候,他目不轉楮地看著松風。
她從他的眼里覷見他對馬匹的熱情,「你一定很喜歡馬吧?」
他點頭,「我算是跟馬一起長大的吧。」說著,他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踫觸松風。
「住手!」此時,樓宇慶的喝聲傳來。
不只李紹安嚇得抽回了手,就連馬背上的秀妍都嚇了一大跳,並望向不遠處的樓宇慶。
樓宇慶神情凝肅,目光犀利,步伐快速又穩健地行來,李紹安不安地退了兩步,低下了頭。
樓宇慶走過來,一手抓住強繩,嚴肅地開口,「他們應該告訴過你規矩吧?」
「是。」李紹安點點頭,「小人一時忘記了,請少爺原諒。」
「算了,你去忙你的吧!」樓宇慶語氣淡淡地,听不出情緒起伏。
「是。」李紹安彎腰,「小人告退。」語罷,他旋身走開。
看著他離去時那落寞沮喪又惴惴不安的神情及背影,秀妍皺起眉頭,「你好凶。」
「松風是即將參加揀擇的軍馬,有專人照顧及訓練,誰都不能踫。」他說,「他是知道的。」
「他很愛馬。」她說,「從他眼里看得出來。」
「不管他怎麼愛馬,規矩就是規矩,馬場有一套管理的體系,誰都不能打破。」他說,這不僅可能對松風造成危險,也會給日東及朱馬醫帶來困擾。」
她也明白這道理,只是他剛才那神情跟語氣嚴厲到連她都嚇了一跳,更別說是李紹安了。
秀妍四處尋著李紹安,終于看見正在給一匹腳蹄子受傷的馬治療的他。
「李馬醫。」她喊了他。
听見聲音,他趕緊起身恭敬地行禮,「少夫人。」
秀妍走過去,看了看馬匹治療後的狀況,「你做得很好。」
李紹安靦腆一笑,「多謝少夫人。」
「剛才的事……你別介意。」秀妍以溫煦的眼神看著他,「宇慶他是個有點嚴肅的人,尤其是在養馬這件事情上。」
李紹安搖頭,「小人明白,方才是小人一時忘情,才會犯了少爺的忌,少爺不追究,我已經很感激了。」
「他是個好人,雖然給人感覺有點凶,有點不近人情……」秀妍替自己的丈夫說著好話,希望他不會失了人和。
「少爺當然是個好人。」李紹安道,「要不是他收留我,我也不能在馬場做事,還有機會跟著兩位前輩學習,我很感激他,還有……少夫人你。」
「我?」她蹙眉笑說︰「我哪有幫你什麼?」
李紹安眼底透著感激,直勾勾地看著她,「少夫人對我的恩情可多了。」
她微頓,「嗯?」
「去年在兗州,少夫人仗義為小人出頭,如今也是多虧少夫人在少爺面前為小人說話,我這才有機會進到馬場做事……」李紹安誠摯地,「少夫人與小人非親非故,卻屢次相助,這份恩情,小人沒齒難忘。」
「你言重了。」她尷尬地一笑,「你我都是馬醫,當日胡少爺那般羞辱你,與其說我是為你出頭,不如說是替所有馬醫發聲吧!」
「對了。」他目光一凝,眼神殷切地看著她,「有件事不知道是否可以請教少夫人?」
「你說。」
「先前在萬記遇見少夫人時,少夫人提及替馬針灸之事,小人對此甚感興趣,可又不知從何著手……」
「你也想學?」她問。
「是的。」他一臉認真肯定。
「動物與人的穴位是可以相對應的。」她問︰「你對人體穴位了解多少?」
「還算可以。」他疑惑地,「所以是以灸人的方式去灸馬嗎?」
「沒錯,不過馬的穩定度相對于人是低了些,所以你必須小心,還有……」她慎重其事地,「針灸一般來說是輔助療法,可以緩解馬匹不適癥狀,但並不是根治的方法。」
「原來如此……」李紹安神情嚴肅,若有所思的樣子。
「你若有興趣,不妨從一般的使役馬下針。」她溫柔一笑,「下次我給你帶幾本相關的醫書來吧。」
听著,李紹安眼楮一亮,興奮又感激地,「多謝少夫人!」
遠處的干草堆後,樓宇慶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兩只深銳冷厲的黑眸正直直地望向他們——
秀妍壓抑雀躍的心情,保持著她樓家少夫人該有的穩重及內斂,一步步地走出了伏波將軍府的東側門。
門外,樓宇慶的馬車已等著她。
一個多時辰前,他將她帶到將軍府後便先去忙他的事,說好了稍晚再來接她,等了一刻鐘,她終于出現了。
見秋向梧院里的田嬤嬤親自送她出來,樓宇慶自車廂里探出頭去跟田嬤嬤點頭致意。
田嬤嬤向他欠了個身便轉身離開,由府衛關上東側門。
樓宇慶下車,笑看著她,「聊到欲罷不能?」
她一臉神秘,默默地上了馬車。
樓宇慶滿臉疑惑,隨後上了車,吩咐前頭駕車的人,「走吧!」
車子才起步,秀妍已興奮地一把抱住他,哈哈笑了起來。
感覺到車子的晃動,又听見她的笑聲,駕車的人在外頭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樓宇慶濃眉微皺,一臉狐疑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秀妍往後一退,但兩只手還是勾著他的脖子,滿臉寫著得意。「今兒送胸背帶過來,將軍夫人正巧在院里與幾位夫人品茶,那些夫人們看見我給將軍夫人的愛犬愛貓們做的胸背帶及項圈,都十分驚艷。」
「是嗎?」听著,他為她高興,「真是太好了。」
「好的還不只是這樣……」她壓抑不住狂喜,嘴角咧開,「那些夫人們搶著跟我下訂單,要我也給她們的犬貓們制作胸背帶及項圈,我今天接到五張訂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