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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妻同袍(上) 第8頁

作者︰綠光

「可惜怎樣?」

「你的骨架不那麼適合練武。」

洛行歌嘆氣了。「確實如此,所以我只能更勤奮一點,畢竟勤能補拙,雖然沒辦法成為高手,至少可以強健身體。」

于懸想了下。「行吧,一會到侯府,跟你爹問問是否有適合你的劍,如果沒有,再給你尋一把。」

「你願意教我劍法?」洛行歌喜出望外地道。

「你也得教我角力。」

「沒問題,一會我再想想咱們要怎麼安排時間,畢竟你還要外出工作,時間得抓一下。」她平常閑閑在家,反觀他昨天進宮謝恩後直到晚上才出現……「對了,我能弄一套像你晨練時穿的那種衣服嗎?」

于懸想起練武時身上穿的是窄袖收腰的勁裝,她一個姑娘家穿成那個樣子,成何體統?

想了下,他故意刁難道︰「家里有我年少時的裝束,我挑個幾件讓你試試。」

誰知道洛行歌完全沒有被刁難的感覺,迫不及待想回家,趕緊挑兩件好行動的衣袍。「好啊好啊,等一下回去時你趕緊拿給我。」

天曉得,她已經受不了這些層層疊疊的衣裳和裙子,她要簡單且不會老是絆住她的衣袍,光是想想就好期待。

「你……不介意穿我的舊衣?」于懸詫異問著。

她這人真是不按牌理出牌,他總是猜不到她下一刻的反應和做法。

「不介意啊,為什麼要介意?」她不解反問,隨即又微蹙眉頭。「難道有什麼習俗還是規定的什麼?不對呀,是你提議的,那代表沒問題,是吧。」

她只要有衣服就好,誰的衣服都無所謂。

「姑娘家不會穿男人的衣物,不成體統。」

洛行歌听完覺得好笑極了。「我都嫁你了,你如果應允我,又何必在意他人的嘴?」

于懸听她說得理直氣壯,有種說不上來又不討厭的感覺梗在胸口處,暖暖的。

「行吧,你要是不介意就好。」

「喏,你先想好哪個時間要學角力,咱們把時間挪一挪。」一想到可以學他的劍法,她內心的武痴魂又竄了出來。

于懸看著她沒再開口,只是任由她眸底唇角的笑意感染著自己。

待馬車停在永定侯府門前,于懸剛牽著她下馬車,轉頭就瞧見臉黑得像是被雷打中的洛旭。

「岳父。」于懸拱手作揖。

洛旭瞧也沒瞧他一眼,一雙眼直盯著寶貝女兒。「行歌,這家伙沒欺負你吧,如果有你盡管說,我還鎮得住他。」

剛新婚就被岳父當面放箭,于懸當真覺得有些委屈,于是——「岳丈放心,小婿不敢欺負縣主,都是任由她壓著,不敢輕舉妄動。」話落,順便牽起她的手,緊緊交握。

「等等、等等,你干麼這樣說話?說什麼我壓著你……」洛行歌被他一席話嚇呆了,結巴得話都說不全。

「說,早上你有沒有壓著我?」

「有,可是……」

「是不是壓得我無法動彈?」于懸笑眯眼,尋釁般地看向洛旭。

「是,可是……」

「……岳丈哭了。」于懸詫道。

「嗄?」還在氣他不斷打斷她的解釋,听他這麼一說,抬眼望去,果真瞧見她爹眼里兩泡淚滾落,大顆大顆的淚水流個不停,教她徹底傻眼。

女孩子哭了還可以拍拍頭安撫安慰,中年男子也可以比照辦理嗎?

「侯、侯爺?」晚來一步的曹氏見到這一幕,先是驚呼了聲,再看向女兒女婿恩愛的模樣,能有什麼不明白?「進來吧,怎麼還在這兒,趕緊進屋里。」

她招呼的同時,趕忙將洛旭拉到一旁,抽出手絹替他拭淚。

「侯爺,行歌歸寧是大好日子,不能哭。」曹氏擦得一條手絹都快濕透,驚詫不已。

「侯爺,快停住,不能再哭了,被人瞧見了,你侯爺威風還要不要?」

「要!」他原地大吼,氣勢萬千,可是一提及洛行歌——「他說行歌壓著他……我的女兒怎會做這種事?我沒這麼教她,干麼這麼要強……坐在男人身上像樣嗎?」嗚嗚,他難受,他無法接受。

「我沒坐在他身上!」洛行歌羞得滿臉通紅。「我只是壓著、壓著,懂不懂?」

「壓著跟坐著有什麼差別?」洛旭哭吼著。

「不是啊……我們都有穿衣服,我們只是在角力而已!」

「有穿跟沒穿有什麼差別?你壓在他身上……」洛旭痛哭失聲,無法接受女兒這麼要強地辦了男人。

洛行歌死死地瞪著他,這是她頭一次生出想暴打一個人的沖動,為什麼不好好听她說話?她都說是在角力,他卻不听重點!

「這種事進屋再說!」曹氏甩開嫖雅表現,咬牙低聲道,示意門房趕緊關門。

洛旭和洛行歌父女回頭一看,發現已有不少百姓圍觀,他們剛剛的對話……丟死人了!

父女倆掩著臉快步沖進屋里,當然于懸也被洛行歌扯著走,只在門板掩上前,隱隱听見外頭道——

「縣主不愧是縣主,竟能將錦衣衛都督壓著這樣那樣……」

「是坐著。」

「有什麼差別?橫豎就是都督被縣主給強辦了!」

于懸笑眯眼,當這條流言在街坊流竄時,他要想想,該要她怎麼補償自己。

大廳里氣氛詭譎凝滯,洛旭毫不遮掩殺人目光,死死瞪著于懸,洛行歌則是發狠地瞪著不講道理的洛旭,至于于懸依舊笑容可掬。

同桌的尚有洛行歌的弟妹,洛行和洛行瑤。洛行瑤目光痴迷地直瞅著于懸,一張小臉紅彤彤的;洛行則是呆坐著,等著不知道何時才要開動的一頓飯。

曹氏操碎了心,只能趕緊出聲打圓場。「動筷呀,嘗嘗,桌上的菜色全都是廚子新擬的食譜,嘗嘗合不合口味。」

洛行歌哪里還吃得下飯,想起自己被誤解得這麼嚴重,就想再好好解釋一遍,可她更怕愈描愈黑。

人哪,一旦不相信真相,說破嘴也不會信,說的就是洛旭這種人。

正忖著到底要怎麼解釋她爹才听得進去,她面前的碗就被人擱了菜,洛行歌側眼望去,就見于懸像是心情大好,正忙著給她布菜。

幾乎同時,從洛旭那邊投射過來的目光更歹毒,于懸臉上的笑意卻更濃,彷佛正享受著他的殺人目光。

洛行歌眨著柔媚的琉璃眸子,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默默觀察,最終握住了于懸的手。「行了,我沒吃那麼多。」如果她沒判斷錯誤,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為什麼呢?他跟她爹有過節嗎?明知道她爹此刻對他極為不滿,何必在這當頭獻殷勤?她都懷疑她爹可能隨時抽出一把劍朝他砍來,讓她當場變寡婦,還要面對她爹坐大牢的慘案。

只見于懸笑意比平常還要和煦醉人,彷佛已經臣服在她腳邊,反拉著她的手,溫聲道︰「在大家面前別這樣抓我,要抓回家再抓,想怎麼抓就怎麼抓。」

咦?這是哪門子的鬼話?他為什麼一直吐出似是而非的話試圖激怒她爹?

洛行歌內心吶喊,卻無法應對這等場面,不知道怎麼阻止身邊這個鬧事的瘋子。

「臭小子!」果然洛旭直接拍桌站起。

曹氏趕忙將他拉住,揚笑道︰「新人感情好是好事,好事。」

「好個屁!」洛旭左看右看,發現原本掛在牆上的長劍不見了。混蛋,誰藏了他的劍?

「難道要小婿冷落縣主較好?」于懸念笑問著。

「你敢!」

洛行歌往旁踢了于懸一腳,用再誠懇不過的眼神看著他,無聲央求——夠了,可以了,別鬧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生際遇養出他這種惡趣味來著?

「吃飯了、吃飯了!」快,趕緊吃完,趕緊走人。

她打定主意,卻感覺于懸湊得極近,才要避開,卻听他道︰「你可以問問岳丈這里有沒有適合你的劍。」

說到劍,她立刻想到他要教自己劍法,壓根沒注意到洛旭徹底黑了的臉,笑問︰「爹,家里有沒有適合我練手的劍?」

「當然有。」洛旭黑著臉,嘴邊掛著陰惻惻的笑,話是對著洛行歌說,目光卻死死釘在于懸那張礙眼的笑臉上。「想要什麼劍都有,看你要怎麼把人砍成段還是剁成末,都有!」

「……」武器是拿來防身的,好嗎?

「一會爹帶你到兵器房挑,要幾把有幾把。」

「好。」

就在她才應了聲好,覺得氣氛好像稍微緩和之際,府里的管事突然跑來,一臉局促地站在廳門外。

洛旭本不想理會,可瞥了管事一眼,還是起身走去。

管事壓低嗓音不知道說了什麼,就見洛旭脾氣又爆了起來。「今兒個什麼日子,他敢上門鬧?把他給我緬起來,一會有他好看的!」可是話才說完,他又覺得不妥,擺了擺手道︰「走走走,我去瞧瞧。」

「侯爺,我也去。」曹氏見狀趕忙起身。

洛旭看了眼,心想有她在應該可以事半功倍,點了點頭,對著洛行歌道︰「行歌,你吃慢點,爹一會就回來。」

洛行歌本想問他上哪去,可他走得太快,根本來不及問。

「肯定是舅舅。」洛行瑤咕噥了一句。

「舅舅?」洛行歌不解問著。她哪個舅舅來著?淮南王嗎?要是淮南王來了,她爹肯定馬上把人迎進來,哪可能一副氣沖沖的樣子,又不是欠教訓。

「不就是右副都御……」

「行瑤!」正忙著夾菜的洛行硬聲打斷她未竟的話。

洛行歌不由看了他一眼。記憶中,她跟這個弟弟相處的狀況不好不壞,大概比擦肩而過的陌生人要好一點,她想,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她爹的偏寵所致。

「有什麼事是不能讓我知道的?」她直接問道。

洛行低頭扒飯假裝很忙,洛行瑤也跟著乖乖吃菜不說話。

「不就是右副都御史上門,有什麼是不能讓我知道的?」洛行歌沒好氣地重復道。洛行瑤話雖只說一半,但說了舅舅以及一半的官餃,自己還猜不到?「對了,右副都御史夫人現在狀況如何?」

「她前兒個夜里被殺了。」洛行瑤月兌口而出。

「洛行瑤!」洛行氣到拍桌。

洛行瑤瑟縮了下,可憐兮兮地瞟了洛行歌一眼,像是惱她無故問起,害她失言,這下子要被罵慘了。

洛行歌愣了下,壓根不睬洛行,追問︰「怎麼會被殺?她不是還昏迷不醒嗎?」頂多是救不醒,怎麼會用被殺這個詞呢?

洛行瑤閉口不言,打死也不肯再說。

洛行歌只好轉移目標。「行,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能說,你如果非知道不可,一會爹來了,你自個兒問爹。」

意思是他們被下了封口令?「為什麼不能讓我知道?」如果是前夜發生的事,昨天去宮中謝恩遇到爹,他早就跟她說了。

「因為覺得是沖著你來的。」于懸涼涼拋下這句話。

她轉過頭去,一臉訝然。「你怎麼知道這事?」

「因為皇上讓我著手查辦。」他說著,還順手給她布菜。

洛行歌瞪著他良久,才問︰「你昨晚要我問你在查什麼案子,說我今天就會知道,指的就是這件事?」

「嗯。」于懸回應她的是連日月星辰都被襯得黯淡無光的燦爛笑容。洛行歌瞪他瞪得眼酸,垂眼思忖著這事,怎麼想都覺得奇怪。

「為什麼是沖著我來的?」她跟黃氏半點不熟,沖著她來卻殺了黃氏,這到底是怎麼牽扯上的?

「回家再跟你說。」

「你不如現在跟我說了。」

「岳丈會怪我。」

「得了,你怕嗎?」剛才把她爹氣得想拔劍砍人的到底是誰?

于懸笑了笑,目光淡淡地掃向狀似專心用膳,耳朵卻豎得尖尖的兩人,附在她的耳邊道︰「听我的,回家說,我才能暢所欲言。」

洛行歌抿了抿嘴,以為他大概不想被老丈人太記恨,所以點到為止,可話題每次都只說一半,真的很會吊人胃口!

第五章  回門宴翁婿互斗(2)

右副都御史大人過來拜訪到底要做什麼,洛行歌不問也不打听,用過膳後進了她爹的兵器房里直接挑了兩把重量適宜的劍便告辭了,這次她爹就算掛著兩泡淚,她也一樣狠得下心。

馬車疾速趕回府,她正打算拖著于懸回屋里問清楚,誰知溫氏身邊的嬤嬤就攔了路。

「老夫人頭疼的老毛病又犯了,還請二夫人去瞧瞧。」郭嬤嬤一來就稟明來意。

洛行歌呆了下,疑惑地道︰「可是……我不是大夫呀。」頭疼不是應該要找大夫嗎?找她有什麼用,她不懂醫啊。

于懸在旁沒忍住,逸出一記笑聲後用力地抿了抿嘴。

郭嬤嬤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想,縣主果然不好對付,要是不能將她拿捏住,往後這國公府里不知道會是誰當家作主。

「縣主,老夫人身子不適,不外乎是希冀兒女關懷,縣主要是能主動侍疾,必定會讓老夫人心有所感……」

「听雨,讓外面的人拿我的令牌進宮請太醫。」剛好永定侯府的隨從還在外頭,方便差使,而後洛行歌再真心實意地道︰「嬤嬤,相信太醫絕對會比我去看婆母還要好用,我還有要事,先走一步。」依昨日敬茶的狀態看來,她要是去見溫氏,溫氏才會更不舒服,有病還是要找大夫,對吧。

話落,拉著于懸就走了。

霎時郭嬤嬤面前的人都散了,只余秋風台過她鐵青的臉。

一回院子,洛行歌一把將于懸拉進屋里,正等著他解惑時——

「大人,衙門有消息。」外頭有人來稟。

洛行歌登時拉下臉,于懸笑得無奈。「等我回來再說吧。」

她還能說什麼?只能說是諸事不利。「去吧去吧,工作要緊。」

于懸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什麼,回頭道︰「我讓人把我年少的衣袍都找出來,你自個兒挑揀有沒有能穿的,再讓人改得合身些。」交代完後,看到她頓時亮起的眼神,在心中嘆了口氣,隨即帶著涂勝離去。

洛行歌等了半晌,就見人抬了兩個箱籠過來,打開一瞧,果真都是比較收身的衣袍,她喜出望外地開始蹲在地上挑衣服。

另一頭,溫氏得知洛行歌讓人去請太醫,氣得砸了桌上一套玉瓷杯,一干丫鬟嚇得噤若寒蟬,連氣都不敢出。

「刁蠻縣主仗著皇帝縱容,壓根沒將我看在眼里,如今就連孝道都不顧了!」

誰不怕壓在頭上的那個孝字?偏偏她就不怕,而且態度囂狂,蠻橫無禮!最氣的人是,要是她連孝道都沒擱在心上,自己真是沒法子治她了!

一旁的杜氏見狀,使個眼色,讓屋里的丫鬟趕緊收拾後退下。

「娘,別生氣,若氣壞身子不是便宜他們了?」杜氏柔聲安撫。「剛新婚給他們幾天好日子過,咱們從長計議,肯定給他們一個教訓。」

「再給他們幾天好日子過,我的日子都不用過了!」溫氏還是怒氣難消,想到于懸一天到晚穿著錦衣衛的飛魚服就眼疼。

當初設宴,是因為外頭流傳她這個嫡母苛待庶子,眼見于懸年屆二十五還未替他婚配,才打算隨便塞一個鴻臚寺九品主事府的小姑娘給他,誰知道那姑娘自己跑了,後來送進聞風閣的竟是刁蠻縣主洛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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