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關進柴房!」李姮漱眼底劃過一絲冷芒。「小晴,你看著她,沒有我的吩咐,不許放人。任何人都一樣。若有人要放了她,立即來向我稟告!」
碧水一臉震驚。
綁她還不夠,居然還要將她關入柴房?
怎麼辦?今天有玥姨娘交代的重要任務,她被關進柴房里,她要怎麼完成玥姨娘交辦的任務?
「是!」小晴很是興奮,平日碧水仗著主子寵信,對她們這些二等丫鬟、三等丫鬟頤指氣使的,她早就憋很久了。
「大姑娘!您不可以這樣對我!不可以這樣對我!」碧水被押出去之前還在聲嘶力竭的喊。
李姮漱一直等到碧水的鬼吼鬼叫聲消失了,這才沒事人般的起身。
「走吧,到廚房去,我要親自給祖母做壽桃。」
喜秋這下子不得不提出異議了,她為難地道︰「可是大姑娘,您不會做壽桃。」
正確來說,是從未下過廚。在玥姨娘的寵溺下,主子十指不沾陽春水,連錦州城里名媛淑女該學的沏茶都不會。
李姮漱淡定地道︰「我現在會了。」
廚房里,喜秋的眼楮一刻也沒眨過,她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主子揉面,熟練地在面粉里加些糖,包入豆沙餡,再靈巧的捏成水滴形狀,最後用刀背壓出壽桃紋路,駕輕就熟的就像她是在廚房里做慣了事的人。
她揉著眼。
怎麼可能?主子怎麼可能會做壽桃,太不可置信了……
「可以了。」將壽桃靜置片刻之後,李姮漱吩咐廚娘,「把壽桃放進蒸籠,大火蒸一刻鐘出鍋。」
「是。」廚娘不敢怠慢,連忙照吩咐行事。
主僕兩人離開大廚房時,喜秋提著的食盒里靜靜躺著六個壽桃,她還是如在夢中。
回到翠安軒,李姮漱便讓喜秋給她梳妝打扮,她閉目養神,專心回想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一睜眼,卻看到自己被畫成了國劇花旦,頭上好多金釵銀釵卻不顯得貴氣,只有格格不入之感。
原主長年被江琳玥教導得喜愛穿金戴銀,端的是俗不可耐,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明明是清秀可人的少女,卻硬生生被妝扮成熟女,更像是偷擦大人化妝品的小女孩。
「把妝卸掉,畫個淡妝。」她毫不考慮的說道。
喜秋很是驚訝。她老早跟主子說過,太過濃艷的妝不適合主子,可主子偏生不听,執意要畫濃妝才顯得精神,這都是被玥姨娘灌輸的偏差觀念。
「是!」喜秋連忙把李姮漱臉上的妝卸掉,重新化妝,又照李姮漱的吩咐,連同發髻上的發釵步搖都取了下來,身上的項鏈、耳環和鐲子也通通取下。
李姮漱要親自挑首飾,可是她看著裝得滿滿當當的首飾匣子,卻沒有一個中意的。
這些首飾都價值不菲,可是全部不適合她,都像是那種五、六十歲的富貴老太太戴的,勉強有支玉簪可用。
「梳個最簡單的髻,就插上這支玉簪就好。」
重新梳妝之後,果然順眼多了,她生得清麗,原先就唇紅膚白,如此淡雅的妝扮,顯得格外月兌俗。
屏棄了俗不可耐的濃妝,衣裳自然也要重新挑過,原先喜秋照原主的喜好挑了件桃粉衣裙,她自然是搖頭,配合玉簪的顏色,她挑了淡藍色的雞心領長直領錦衣,搭配淡綠色刻絲月裙,系著如意流蘇腰封,上面掛著一只雅致的翠綠香囊,在腕上戴了只嵌銀手鐲,清爽的猶如湖中白蓮一般,又有著亭亭玉立之感。
「大姑娘這樣妝扮太美了……」喜秋看得目瞪口呆,雖然眼前的主子有種陌生感,但她覺得很好,真的很好。
「改日要重新置辦首飾和衣裳了。」李姮漱回眸一笑。「走吧,現在該去給祖母祝壽了。」
李家是錦州城的首富,今日李老夫人六十大壽,賀客盈門,禮物都快堆到天上去了。
李佩兒看著鏡中百媚千嬌的自己,十分滿意的揚起了唇角。
她的行頭都是江琳玥請專人打點的,既符合她的年紀又能壓倒群芳。她雖然是庶女,可她在外人眼中知書達禮,是知名的才女,錦州城里的大戶千金無不爭相與她交好,反觀那個李姮漱,是嫡女又如何?野蠻驕縱,沒人要跟她交朋友,這點在兩人及笄禮時便立見高下,李姮漱的及笄禮冷冷清清,只有知縣千金和吳家千金、柳家千金看在她們父親李雲樵的臉面上出席,而她的及笄禮就不同了,各家千金全來齊了,給足了她面子,也說明了她平時做人成功。
「姑娘太美了,今日一定又是姑娘最出風頭。」沁荷嘴甜的夸著主子。
「就你嘴巧。」李佩兒很是受用,嘴角翹了起來。「姨娘呢?怎麼還不來看看我妝扮的可還行……」
說人人到,外間的小丫鬟打起簾子,江琳玥笑吟吟的進來了,見到光彩照人的女兒,不由得笑眯了眼。
「我的姑娘妝扮好啦?真是美極了,不信有人會不讓你迷住,只要有眼楮的,肯定都會選你。」江琳玥意有所指,眼中俱是笑意,說的自然是顧紫佞了。為了讓佩兒速成擄獲男人心的方法,她可是花了大把銀子暗中請了彩媚樓的紅牌花魁倪雲瑤來指點,今日正是驗收的時候。
「姨娘說什麼呢?」李佩兒俏臉頓時飛上兩朵紅雲,難得有些嬌羞。
她有把握,只要顧紫佞見了她,定會鐘情于她。雲瑤姑娘都將男人心里在想什麼傳授給她了,今日只要讓顧二爺認識她就行了。
說起來,她的婚事也是讓顧紫佞耽擱的,原本兩家在李姮漱及笄後便要談親事,偏生顧老爺子過世了,依照大岳律法,顧紫佞得守孝兩年,這麼一來,排行嫡長女的李姮漱未出嫁也不能輪到她,原本她還暗自焦急,生怕自己成了大齡剩女,直到不經意見到顧紫佞之後才明白這番周折都是為了讓她與真命天子相遇,若是李姮漱早兩年嫁給顧紫佞,她也沒機會遇見顧紫佞了。
不錯,顧紫佞是有婚約,不過那又如何?約定可不一定要履行,也可以換個方式履行,今日她便是要進行那換個方式履行婚約,由自己取代李姮漱嫁給顧紫佞。
「走吧!賓客也該到齊了,你快到前廳去幫忙招呼客人,讓大家看看你有多美,也讓賓客們見識你的待客之道多麼的有教養。」江琳玥的語氣很是迫不及待。
前世她靠著自己的謀劃,一步一腳印由江家不起眼的庶女攀上了李雲樵,最終坐上了李家主母的位置,也將自己女兒推上顧家主母的寶座,更讓自己兒子接管了李家家業。
這一世,她也會同樣這麼過,不但會像前世一樣順利,還因為提前知道了許多事,她會過得更好。至于江靜芝和李姮漱那對愚蠢的母女,她覺得前世她們還不夠慘,這一世,她要讓她們更悲慘、更落魄,讓她們淪落到街上乞討或是妓院,那肯定是好玩極了。
想到這里,她眼楮都亮了,將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原來是這麼有趣的事。
等著看,等她將還未發生的商機一點一點透露給李雲樵知道時,他會多麼敬她、愛她,又會多麼冷落江靜芝,江家的嫡女和李家的嫡女,她這個備受輕視的庶女會將嫡出的她們狠狠的踩在腳下,讓她們生生世世,永無翻身之日!
第二章 壽桃V.S.繡品,誰勝出?(1)
李姮漱和喜秋主僕倆正從翠安軒往宴廳里去。下了一夜的雪是停了,但濕濘難行,兩人都放慢了腳步,在行經結冰的蓮池時,瞥見前方有賓客在散步,李姮漱示意喜秋暫時停下來,她定楮一看,其中一人在紀錄片里見過,正是與原主有婚約的未婚夫顧紫佞。
不得不承認,這個顧紫佞確實長得夠妖孽,十足的美男子,劍眉星目,五官完美,甚至還有酒窩,一身暗紫色金線卷邊衣袍,衣擺繡著祥雲更襯托他的玉樹臨風,可能是名字里有個紫字,他特別酷愛紫衣,在紀錄片里出現時,總是一襲紫衣,深深淺淺的紫,也算是種偏執吧。
「爺,您不會真要當眾提出解除婚約吧?」青木忐忑不安的問道,適才听聞主子有此意,他真的快嚇死了,哪有人這樣的,在人家的壽宴上提出解除婚約,這不是存心搞砸宴席嗎?
「當然會。」顧紫佞肯定的說道。
他穿越來才一年,根本不知道原主有婚約,是一個月前顧家收到請帖時,听其他人說起李家,又說起他的未婚妻,他才知道自己有婚約,打听之下,他的未婚妻李姮漱驕縱無禮,任性過頭,在錦州城風評極差,人人搖頭。
笑話,他為什麼要跟這樣的女子過一生?
前世他一直未曾娶妻,他有興趣的只有一件事——做生意。
他將事業版圖擴展到極致,成了寧朝最成功的商人,富可敵國,在以商人為首的寧朝意氣風發、橫著走路,皇親國戚見了他也要禮讓七分。他曾和當朝的奉親王在窄道馬車相遇,對方二話不說直接退開,一路退到了原點,他的身分地位不言可喻。而他的宅第在京城比宮廷還要奢華,無人敢置喙半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身為寧朝霸商的他,卻在三十五歲正值壯年時突然倒下,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魂魄離了身,歸了天,接著失去了意識。醒來後,他成了顧紫佞,他用了好長一段時間適應自己的新身分,適應這個商人地位比士、農、工還不如,文人當道的大岳朝,現在卻要他娶一個一定會破壞他生活的女子為妻,他當然不樂意。
「您萬萬不可以這麼做啊爺!」青木苦口婆心地道︰「這樁婚約是咱們老爺和李老爺訂下的,您若是要解除婚約,便是駁了他們兩位的面子,這要叫他們兩位的臉面在壽宴上往哪兒擱?」
「是他們的面子重要,還是爺兒的一輩子重要?」顧紫佞揚了揚嘴角,眼楮冷冷的盯著青木。
「啊?」青木一愣,有听沒有懂。
顧紫佞唇角幾不可察的彎了彎,睨了青木一眼,慢悠悠地說道︰「為了面子,娶個不合心意的女人擺在身邊,爺兒不干這種事。」
「好!說得好!說得太好了!」李姮漱忍不住鼓掌現身,她緩緩走了出去,唇畔帶著一抹贊許。
她原來挺不屑顧紫佞的,前世他能和裝模作樣的李佩兒過一生,可見腦袋也是個糊涂的,卻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哲理來,倒是叫她刮目相看了。
「你是……」顧紫佞很驚訝有人會偷听到他的話,又大剌剌的拍著手走出來,而且還是個姑娘家,但對方那盈盈帶笑、落落大方的姿態,沒由來的讓他產生了幾分好奇和微妙的好感。
「我是李姮漱。」李姮漱自我介紹,同時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就是你要解除婚約的人。」
青木一下子嚇到了,捂著嘴,「是李、李大姑娘……」
李姮漱好笑的睇著青木。「這位小兄弟,在李府里看到我不是那麼值得驚訝的事吧?這里是我住的地方啊。」
青木瞠目結舌的定格了。
小兄弟?李大姑娘親切的稱他小兄弟嗎?他有沒有听錯……
顧紫佞的訝異不亞于青木,他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李姮漱,他原來是打算在宴席上提出解除婚約,等她跳腳,然後他就瀟灑的、頭也不回的離開,留下翻桌的她,可是現在……
他不經意的咳了兩聲,目光落在李姮漱身上。「我說什麼,你都听到了?」
李姮漱笑著點頭。「听得一清二楚,一字不漏,要我背給你听嗎?我記憶力很好。」
「那倒是不必。」要命,怎麼對她的好感一直在增加?他挑挑眉。「既然听到了,我要與你解除婚約,你不生氣嗎?」
李姮漱淺淺的笑起來。「我們的想法不謀而合,我當然不會生氣。」
前世盛行單身,婚姻制度不再是王道,她自己也是單身貴族,還是個快樂的單身貴族,穿來這里,自然對于要和一個陌生男人結成夫妻非常害怕,何況她這具身體才只有十七歲。如此一來甚好,她可以繼續賴在李家了,等她完美的將江琳玥趕出李家,她想做什麼都可以,或許像前世一樣再開間小飯館也不一定。
「不謀而合?」顧紫佞覺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不太中听的四個字,他勾了勾嘴角。「意思是,你也有意退親?」
「正是。」李姮漱漾開了笑容,彷佛他們只是在談論天氣。
顧紫佞眼楮彎了起來,心里微動。
或許是她甜美的笑容太刺眼了,那種感覺令他很不舒服,前世他的作風很強悍,很霸道,一直只有他不要別人的分,沒有別人不要他的分,如今自然也是一樣。
他抿著嘴,心里浮現一個想法。
他隨即挑了挑眉,眼底閃過笑意,漫不經心的說道︰「我這個人有個壞毛病,喜歡和人唱反調。」
李姮漱不再與之談笑風生,她斂了笑容,繃起了臉。「閣下何意?」
見她神色變了,顧紫佞的笑容慢慢擴大,換他心情變好了。「你不想嫁給我,我偏偏要娶你。」
李姮漱不假思索的罵道︰「變態!」
怎麼會有這種人?果然人是不會變的,她要收回先前對他的贊許,能和李佩兒和和美美過完一生的人,她能有什麼期待?
「你說什麼?」顧紫佞皺了皺眉。
李姮漱卻不回答,只一臉明白的點點頭。「不打緊,你不提,我來提,我來提退親便是了……」
顧紫佞好整以暇的說道︰「如果你想讓你和李家遭人非議,那麼你就提吧。你們李家的姑娘,怕是再無人敢上門議親了。」
李姮漱氣憤的握緊拳頭。
這是什麼道理?男方可以提出解除婚約,女方不可以?
喜秋听他們唇槍舌劍、你來我往的,不由得頭冒冷汗。「大姑娘,吉時快到了,咱們快走吧!」
眼前這位可是未來姑爺,主子跟自己未來夫君這樣大眼瞪小眼的理論,成何體統?將來不得夫君寵愛該如何是好?
「不如咱們一起去給李老夫人拜壽?」顧紫佞不緊不慢的問道,俊臉上掛著閑適的笑容。
李姮漱瞪著那該死又有迷人酒窩的男人,心里懷疑他是不是有雙重人格,不然怎麼一下子要與她退親,一下子又提議兩人一塊兒進宴廳?
她板起了面孔。「喜秋,咱們走。」
這種說風是雨,難以捉模的男人還是少理為妙。不過,倒是讓她更確定了自己要退親,她可沒辦法跟這種神經病過日子。
「姑娘待會兒在宴上可千千萬萬不能提退親之事。」路上,喜秋忐忑不安的說道,因為她察覺到主子已吃了秤砣鐵了心。
李姮漱緊了緊袖里的粉拳。「我一定會提!」
喜秋緊張地道︰「姑娘是不是忘了我朝律法,年過二十五未成親的男女,要由府衙配親,若是年過三十還未成親者,男子要送寺院,女子則送尼姑庵,長伴青燈古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