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他倒是沒辦法說謊。「……很漂亮。」不僅漂亮,還漂亮得過頭了。
「那可是覺得我的身分配不上你?」
他的前三任未婚妻家世都遠超于她,一個國公府小姐、一個是王爺之女,另一個更是右相的孫女,而她不過是小小的侯府千金,且還是二房。
「這與你的身分有何關系?」慕容煜被問得有些糊涂。
清歌沒回答他,而是直直凝視著他,問了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問題。「慕容將軍想退親,是另有心上人,還是打算一輩子不娶妻?」
「我沒心上人!」他攙眉,這小丫頭腦袋都裝些什麼了?
清歌松了一口氣。「那就是不娶妻了?」
慕容煜下意識想點頭,偏偏他還真沒辦法點。
娶不娶妻對他而言並不重要,但對祖母與姊姊來說卻十分重要,他敢說,他今日就是點了頭,之後還是會被祖母給逼得再訂一回親。
那麼他還退什麼親?
不得不說,冷清歌說中了重點,讓他無話可說。
清歌一顆心本來繃得緊緊的,直到見到他遲疑,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你既然不能不娶妻,也無心上人,那為何還想與我退親?雖說你還不喜歡我,卻也不討厭我,既不是嫌棄我的家世,也不是因為我長得不漂亮,那麼為何不能娶我?」她眨著大眼問。
慕容煜被她問得啞口無言,話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還真沒理由反駁,且他發現冷清歌在問這問題的時候十分認真,似乎真沒想過要退親,難道是錦一的消息有誤?
他壓下心中的困惑,沉聲問︰「你真不怕?」
「為何要怕?」清歌反問他,眼中沒有退縮,更沒有一絲的害怕,有的只是一片平靜。
「我信命,卻不信那些流言,我相信你我既能訂親,那便是我們之間的緣分,這輩子要是不能嫁你,那我也不會再嫁他人。」
她已錯過一輩子了,這輩子她絕不會再做令自己後悔之事。
慕容煜聞言,心里莫名淌過一抹悸動。
在死過兩任未婚妻之後,壓根兒就沒人敢嫁他,若不是右相早年欠下祖父一份情,祖母也沒辦法替他定下第三任未婚妻,誰知依舊是悲劇收場。
在那之後,再也沒有人敢將女兒嫁給他,別說是說親了,就是從他身旁走過,都是避如蛇蠍,別看他昨日進城風光,那不過是因為他離開京城三年,人們健忘,加上他打了勝仗,才會有這般的光景。
在听見清歌說出她並不怕時,他才發現眼前的少女不僅不怕那些流言,似乎也不怕他,尤其是最後那句話……這是非他不嫁了?
想到她在說這句話時,那認真的眼神,慕容煜覺得心頭的悸動似乎又加深了些。清歌見他遲遲不回應,忍不住開口又道︰「反正我不會退親就是了。」
慕容煜見她如此堅定,莫名的心頭一軟,竟也沒再堅持。
她說的沒錯,他並不討厭她,且……她確實長得漂亮。
既然都要娶妻,那何必多此一舉?娶一個處得舒心且不怕他的妻子,有何不好?
至于慕容承……她說了沒有,那他便當沒有吧,或許真是錦一失誤也不一定。
「我會讓人把鹿陽草送去給你。」
清歌眨了眨眼。「不退親?」
「不退了。」他搖首。
「那我該用什麼與你換?」鹿陽草的價值難以估算,她沒把握自己手中之物能讓他看上眼,但也不能佔他便宜。
「就當作聘禮吧。」既是未來妻子,他的東西自然也屬于她。
清歌聞言有些訝異,但她還是收下了,畢竟她是真需要鹿陽草。「多謝慕容將軍。」
她的大方不矯情又讓慕容煜增添了一絲好感。「冷三小姐若是無事,我便先走一步了。」
既然決定要娶,那就得回府向祖母知會一聲,畢竟他昨日才抗拒過娶妻一事,祖母正惱他呢。
「等等。」清歌叫住他,小臉有些紅。「以後……叫我清歌就行了。」
慕容煜怔了怔,看著眼前那連耳根子都有些發紅的少女,不自覺的勾起了唇角。
「好。」
待清歌回過神,慕容煜已消失在眼前,只剩下她獨自一人回味著他離去前的那抹笑。
怎麼能這麼好看。
「小姐,你似乎很高興,是不是和慕容將軍說了什麼?」
見自家小姐一臉愉悅,蓮兒一顆心卻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得很,總害怕她真提了退親。
清歌知這傻丫鬟是在試探她,但她沒理會,俏臉自始至終帶著笑容,很是歡快的準備回府,誰知這才剛走沒幾步便撞到了人。
「小姐!」
蓮兒看著將自己給撞得踉蹌地退了好幾步的清歌,忙上前扶人才沒讓她摔倒在地。
「小姐沒事吧?」蓮兒總覺得小姐今日出門沒看黃歷,這前後才多久的時間,就跌了兩回了。
清歌扶著被撞疼的額,手一模,發現覆在臉上的輕紗一不小心給勾掉了,正抬頭要看面紗飛到哪去了,卻望進慕容承那雙來不及斂下厭惡的雙眼之中。
慕容承?他怎麼會在這?
清歌撐起秀眉,正覺得晦氣,就看見一道粉色身影快步從慕容承身旁跑來。
「表哥,你有沒有事?可有傷到?」來人是一名少女,生得嬌俏可人、溫婉柔弱,俏臉上滿是擔憂。
慕容承原本冰冷的眼神,在看向少女的剎那,像是寒湖化了冰似的,只剩下溫柔。「我沒事。」
少女見他似乎沒傷著,這才放心,轉身想看看是誰這麼冒失,走路不看路,差點傷到她表哥,沒想到這一看,那本就不忿的小臉更加忿然。
「冷清歌,你跟蹤我們?」
清歌沒料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看見這兩個前世的仇人,在看清許隻的臉後,俏臉倏地冷下。「跟蹤?許小姐,請你看清楚,這是覺明寺,不是你家後院。」
她臉要不要這麼大?難不成只要有她和慕容承在的地方,她就去不得?遇上了就說她跟蹤,真是笑死人了。
許隻被她嗆得一愣,一時間竟忘了回應。
這冷清歌喜歡表哥,卻傻到看不出她與表哥兩情相悅,這一年來一直想討好她,讓她替她說好話,冷清歌傻,她可不傻,怎麼可能替情敵說話?
一直以來,她對冷清歌都是冷嘲熱諷,冷清歌雖惱,卻還是強忍著討好她,這還是冷清 歌頭一回這麼對她說話……
許隻揮起眉。「冷清歌,你這是什麼態度?」
清歌懶得理她,更別提慕容承。「蓮兒,我們走。」
方才的好心情全因眼前兩人消失了大半,她連看都不想多看他們一眼,就怕自己忍不住上前掐死二人。
「呃?」蓮兒本來嚴陣以待,就怕清歌又纏上慕容承,突然听到她說要走,都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呢。
反應不過來的不只蓮兒,還有一臉厭惡的慕容承。
這還是頭一回清歌遇見他卻沒纏著他不放,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這反差莫名的讓慕容承有些不是滋味。
看著一如以往美麗的少女,慕容承難得在她身上停留目光,這一看,發現清歌似乎和以往有些不一樣了,雖然還是同個人,卻是沉靜了不少,那股靜謐襯得她清麗的五容更加出眾,讓慕容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若是以往,清歌肯定會因他的注視而欣喜若狂,然而他卻從她眼中看見了嫌惡,不由摟起了眉。
「這就是威遠侯府的家教?撞了人不用賠禮,就這麼走了?」慕容承認定清歌在裝,他主動搭話,就不信她不上勾。
誰知清歌竟是連頭也不回,只淡淡的扔了句,「慕容二少爺要不要看清楚自己站在什麼地方,再來與我說說是威遠侯府的家教出問題,還是沐國公府的家教有問題。」
慕容承聞言,這才仔細看了自己身處之地。
這是個轉彎處,清歌沿著回廊直行,而他卻是從一旁的小路而來,以她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哪兒有小路,但從他的方向卻能清楚的看見回廊。
這情況下相撞,只能說是意外,若真要論,那錯的那方也不該是清歌。
慕容承在指責她之前根本沒想過錯的人會是自己,更沒想到清歌會這般給他沒臉,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許隻見不得心上人委屈,挺身而出。「冷清歌,路這麼大條,你哪兒不走,偏往表哥身上撞,別人不知道,你以為我也不知道嗎?你分明就是算計好的,打算投懷送抱,借此得到表哥的關注!」
若不是不雅,清歌真想朝許隻翻個大白眼。「投懷送抱?」她簡直氣笑了。「許小姐真是人才呀!不過是個意外,你也能將白的說成黑的,不去說書著實可惜了,我看這京城里的小姐上街可得小心點了,要是不小心撞到人,讓許小姐給瞧見了,不知道又會編出什麼顛倒是非的流言來。」
她早知與這兩個人講道理是浪費口舌,才會選擇走人,沒想到人家卻不放過她。不放就不放唄!反正她也沒打算放過他們,不能把人掐死,那就死命的慰,提早收收利錢過過癮也好。
「你說什麼!」居然說她是說書的!許隻氣得臉都扭曲了。
「許小姐是不是耳朵不好?」清歌挑起眉,一副大發慈悲的模樣。「既然許小姐耳背,蓮兒,把我方才說的話再重復一次。」
蓮兒早就驚呆了,在對自家小姐的戰斗力投以崇拜的眼神後,麻利的將清歌方才的話給復誦了一回。
許隻被清歌羞辱已經夠生氣的了,沒想到還被蓮兒一個小丫鬟羞辱,當下氣得紅了雙眼,要不是慕容承在場,以她的個性,早已上前賞這兩個可惡的主僕一巴掌。
「表哥,她們……她們欺人太甚!」許隻雙眼一眨,淚花一轉,像不要錢似的一串串落下。
那模樣令慕容承看得心疼不已,看向清歌的眼神閃過一抹冷意。
清歌懶得看許隻演戲,拉著蓮兒便走。
她不知道,就在她要下樓梯時,慕容承手一彈,一顆小石子直直射向她的膝窩,只要打中,她從這麼長的階梯摔下,就是不死也殘。
清歌感到左腿一痛,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就直直往前傾去。
「小姐!」蓮兒嚇傻了,想也沒想便伸手去拉,可這一拉不僅沒拉著,反倒把自己也給賠了上去,主僕二人眼看便要摔下去。
就在這時,兩道身影倏地飛來,一人一個,分別將清歌主僕倆給救起。
清歌本以為自己才撿回的命又要交代了,誰知竟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抬頭一看,才知救她的不是別人,正是早她一步離開的慕容煜。
「你有沒有事?」
清歌怔怔的看著眼前去而復返的男子。「我沒事……你不是走了?」
「東西落了。」他剛離開不久就發現系在腰際的玉佩不見了。
清歌一听,忙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是不是這塊玉?」
這是蓮兒撿到的,她認出是慕容煜隨身之物,本想回府後讓人送去沐國公府,沒想到他競親自回來尋。
「就是它。」慕容煜接過帶著她體溫的玉佩,內心松一口氣,他真怕找不回來。
清歌見能幫上他的忙,也很高興。「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是我母親的遺物。」他小心翼翼的將玉佩系回腰上,卻顯得有些笨拙,若不是如此,玉佩也不會落下。
「我幫你。」清歌一點也不避嫌,十分自然的替他系上。
兩人旁若無人的模樣,讓一旁的慕容承雙眼微沉,沉聲道︰「大哥可還知道這里是佛門之地?」
在眾目睽睽下這般親近,當他們死人?在清歌接過玉佩時,慕容煜也覺得有些不妥,但她的動作太快,他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她便替他給系上了。
不過就是不妥,也輪不到慕容承來說教。
「你既知這里是什麼地方,方才都做了什麼?」慕容煜俊顏一沉,冷然的看著同父異母的弟弟。
慕容承沒料到自己的小動作會被發現,還是讓被他視為眼中釘的慕容煜發現,本就難看的臉色頓時更加陰沉。
「她羞辱表妹,我不過是給她一個小教訓罷了。」既被發現,他也大方的承認。慕容煜沉下臉,一旁的清歌氣得牙癢。
她還以為自己重生後變笨拙了,連路都不會走,短短半日就跌了三回,原來是慕容承搞的鬼。
「這是教訓?恐怕是要我的命吧!」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她就是不死也剩半條命,她前世到底是什麼眼光才看上這樣一個爛人?真是越想越氣。
慕容承在外一向濡和謙遜,可對上清歌,不知為何總維持不住好臉色,今日見她依偎在慕容煜身旁,讓他更加不悅。
「你這不是還好端端的嗎?」許隻知道表哥是替她出氣,方才的怒火一掃而空,心頭只剩一片甜,也就懶得和清歌計較了。「表哥,咱們走吧,還得去替姨母祈福呢,別為了幾個不相干的人誤了時間。」
慕容承也不想留在此,兩人連招呼都不打一聲,轉身便走。
慕容煜一雙俊眸冷得嚇人,清歌臉色也不好看,但她沒發作,只一直告訴自己來日方長,她忍!
「多謝你了。」今日要不是慕容煜,她都不知道會摔成什麼樣。
「對不住,是我沐國公府家教不嚴,連累你了。」慕容煜有些愧疚,再怎麼說慕容承都是國公府的少爺,更是他的弟弟,這聲道歉他該給。
又是家教?清歌有些想笑,若是慕容承听見這話會不會氣死?
「你是你,他是他,你不必替他道歉。」她不需要他替慕容承道歉,這筆債她會自己討回來。
慕容煜看著眼前的少女,想到她方才望著慕容承的眼神,不僅沒有一絲好感,甚至有著掩不住的厭惡,這加深了他心底的困惑,讓他忍不住看向一旁的錦一。
錦一此時也是一臉錯愕,他比少爺還傻眼好嗎!他在暗處保護著冷三小姐已經三年多了,明明見她一直倒追二少爺,這才會稟告少爺,說冷三小姐心有所屬,那人還是慕容承,誰知今日一見,卻和他平時看見的完全不一樣,冷三小姐何時轉性了?怎都不知會他一聲。
慕容煜從錦一眼中看出不解,一雙俊眉微捧。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卻說不出是哪里不對。
「小姐,嗚嗚,嚇死奴婢了!」好不容易回過神的蓮兒白著一張臉飛撲到清歌身旁,哇哇大哭。
清歌看著第二次舍身救她的小丫頭,一雙眼柔得不行,好聲安慰幾句,這才發現旁邊站著一個男子。
看著那男子,她美眸微怔。「這位是……」
慕容煜見她盯著錦一,沉聲道︰「是我的暗衛,錦一。」
「你的暗衛?」清歌一雙美眸微眯。「不是慕容承的?」
不,不對!若是慕容承的暗衛,又怎麼可能會救蓮兒?
「你怎麼會認為錦一是我二弟的暗衛?」慕容煜挑眉問。
清歌顯然已想清楚是怎麼回事了,俏臉有些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