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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廚鮮妻(上) 第4頁

作者︰陽光晴子

由于美林村附近皆環山,她雖天天入林,但除了自己帶的丫鬟外,最多只遇到兩個來砍柴的靦腆村人。

青荷見她面露困惑,才跟她釋疑,原來這座山林其實是私人土地,因此村里的人都會到其他地方去砍柴打獵或設陷阱抓捕野物,她遇見的其實是擅闖私人土地的村民,難怪那兩人尷尬的朝她點個頭就灰溜溜的跑了。

「二爺知道我天天往這里跑卻沒吭一句,所以這地方是他的?」杜嘉薇手指了指墨竹軒的方向。

「是,女乃女乃,丁順說分家時,那些又壞又貪心的親戚把這里給了二爺,說這片山林地有多好,二爺整好地再分租出去,賺得可多了,而且這夏園離鎮上亦不遠,采買容易又遠離塵囂,好處多的數不完。」青荷不以為然的說著。

由于這陣子她跟著女乃女乃出入後山,相處時間多,說話間便自在許多,也沒多想就模仿丁順的不屑口氣,把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說給女乃女乃听。

杜嘉薇沉吟了下,想想也是,這片山林若是變成一畝畝良田是值錢,但問題是要變良田十分困難,蓊郁的山林只有幾條前人墾出的小徑,陡坡多,還有山谷溪澗,光要砍一棵樹運出去就要花不少人力成本,這里可不是現代,有大型機器能墾山拓土,這就是明晃晃的坑人啊!

當時那塊千年寒冰沒半點抗議,應該很好欺侮嘛,怎麼到她這里就這麼難啃難融?不公平!她忍不住氣得牙癢癢。

于是之後再次入山,她就是抱著看自家資產的眼光來的,卻愈走愈心酸,這要在穿越前,她就是妻憑夫貴的大富婆了,弄個森林游樂園或是歐風渡假莊園,再請人照看著,她還可以在慢活之余兼數鈔票。

隨行的青荷不知女乃女乃在想什麼,但表情相當精彩,一下子興奮,一下子嘆氣,一下子看天,一下子又左看右看,再嘆氣,最後說了句,「我還是俗氣了,誰讓有錢就是大爺,沒有錢萬萬不能啊。」

杜嘉薇走了一大段山路,背後的竹簍裝了滿滿的野菜野菇,也因為走得隨興,不經意的轉往一條小山徑,順著坡道走,竟走到僅有兩間土坯屋的地方來。

在山林里走了一個多時辰,主僕倆備的水已喝完,杜嘉薇便帶著青荷走到最近的一家,敲開對方的門,以袖子拭汗,溫聲討杯水喝。

青荷呆呆的看著眉目溫和的女乃女乃,這真不是那個刁鑽又張揚的女乃女乃會有的表情。

這一戶人家只有一個身形佝僂,身著布衣的林婆婆,她長年獨居,身邊無人照顧,倒是相鄰的另一戶媳婦會早晚過來看看。

平常沒人听林婆婆說話,一見這少婦美得像天仙不說,神情隨和,還吩咐隨身丫鬟幫她老太婆燒熱水,去井里提水將廚房水缸填滿,還送她好多野菜,林婆婆就話匣子大開,哇啦哇啦的說起隔壁那位可憐媳婦。

那婦人的夫家姓何,丈夫體弱,長年臥病在床,養家大任全在她身上,守著幾分田日出暮回,唯一的女兒也養得瘦骨嶙峋,本來丈夫還想將女兒送去書院,但家里的情況根本擠不出多余的錢,到現在也只是在家待著。

杜嘉薇听了听,也動了惻隱之心,跟老婆婆說了些話,要離開前走去另一戶人家,打算將今日摘到的野菜送給他們。

斑駁的木門一開,就見一個拿著掃把的小姑娘,大約只有五六歲,瘦瘦瘦弱,看到她一愣,害羞的問︰「姊姊有什麼事嗎?」

這屋子實在太簡陋,一開門就見寒酸,一張木桌四張椅,再一旁有一半開的布簾,見著一張床,床上躺人,凸起的被褥不僅破舊還全是補丁,根本沒多少保暖的功效。

「小花?誰來了?」听到女兒開口,一名婦人從另一側木門開門進來。

杜嘉薇看過去,就知道這是老婆婆口中的可憐媳婦何嫂子,她與小女孩相同,身上的棉襖全是補丁。

「姑娘……夫人有什麼事嗎?」看到杜嘉薇已挽髻,何嫂子中途改口。

杜嘉薇打量著瘦巴巴的何嫂子,從小花的年紀推算應該不過二十出頭,因生活貧苦,她頭上盤起的發絲微黃干燥,臉上曬黑的皮膚也顯粗糙,這一看竟是三十多歲的樣貌。

「咳咳咳——青娘,有人來嗎?」床上那邊傳來男子虛弱的聲音。

杜嘉薇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吭半句話,連忙道歉,「對不起幾位,嘉薇失禮了,林婆婆跟我提了你們的事,我跟我的丫鬟剛好采了很多野菜,只要用豬油拌炒再配個飯就很好吃的。」

站在她身後的青荷忍不住輕道︰「女乃女乃,婆婆說他們家連米都沒有,都是番薯,應該連豬油也不會有的。」

她自己也是窮人家出身,看這屋里的狀況哪會不明白,雖然女乃女乃近日的改變讓她惶然,但看出女乃女乃是真心的,這才勇敢的開口。

尷尬了!

「沒事,就是用水燙了,弄點蔥油,呃,可能連蔥也沒有……」杜嘉薇臉紅紅,有些窘迫。

何嫂子也有些手足無措,只能困窘的開口,「我、我有一些醬菜。」

杜嘉薇眼楮一亮,「行!讓我看看。」她自來熟的牽起何嫂子的手就要往側門走,手卻突然一痛。

何嫂子被她那軟軟熱熱的細手一踫先是傻愣一下,待想到什麼,又急急的抽回手,就見杜嘉薇柳眉一皺,翻手再一看,白皙掌心已有一道紅痕。

「對不起,是我的手……」何嫂子緊張又慌亂,頻頻彎腰道歉。

「沒事沒事,帶我去廚房吧,小花也一起來。」

杜嘉薇笑著搖手,但心里其實是難過的,何嫂子雙手粗糙到一個不行,有粗繭還干裂,自己雖然這陣子也上山采食,但有鐮刀以及爭著做事的丫鬟,加上即使親自料理三餐,她也不忘用原主買來貴死人不償命的碧玉膏抹手,因而這雙手還是細女敕滑軟似豆腐。

第二章  性子大改變(2)

幾個人來到空蕩蕩的廚房,杜嘉薇一看真的是心酸了。

同是女生,她替何嫂子感到心疼也佩服,這種柴米油鹽醬醋茶少了一大半的日子也咬牙硬撐。

擺放角落的醬菜缸里也是沒有油水的酸黃瓜,再瞧瞧,陳舊的米缸見底,另一邊的麻布袋里,面粉不是白面,而是粗些微黃的次級面粉。

杜嘉薇暗暗吐了口長氣,想了想,開始動起來,和了面粉加了洗淨的野菜,在一陣忙活後,青荷已幫忙生了火,沒能油煎只能用蒸的,拿捏好時間再加酸黃瓜,揭鍋時香味四溢,杜嘉薇不由得笑了。

何嫂子從頭到尾都不敢多踫她一下,也不敢多問什麼,在她眼里,這不知打哪兒來的少婦雖然素淨著臉,但舉手投足間不自覺流露的貴氣,在在都看得出是個嬌養的千金小姐,何況那丫鬟還稱她女乃女乃。

她廚房里的東西人家肯定是看不上眼的,雖然不明白那些他們不敢亂吃的雜草少婦為何摘了那麼多,但她不敢過問,只是面粉可是一家要吃上十天的糧食,全被這少婦蒸了,她心里焦急,不知接下來的日子要拿什麼給女兒及丈夫果月復。

但這個少婦做的東西真的好吃,也沒看她加什麼額外的料,僅以那帶咸的醬菜提味,出爐的味道就讓人垂涎三尺,一口咬下更是松軟好吃。

青荷忍不住想多吃一個,但在杜嘉薇示意的目光下不敢再拿。

小花更是吃得急,但要再拿也不敢,娘親只吃半個,再送去給爹爹一個,就沒人再拿了。

見小花眼巴巴的看著盤里盡剩的三片野菜蒸餅,杜嘉薇起身對著何嫂子笑道︰「我稱你一聲何嫂子吧,我也住在美林村,只是離鎮上更近一點,我沒什麼朋友,與何嫂子還有小花一見如故,不知明日可否再來叨擾?」

「可以,當然可以,只是……」何嫂子很困窘,她忙著干活,沒有時間相陪,家里也沒啥東西可以招待。

「何嫂子不用緊張,我只是來這說說話,何嫂子有田里的活兒要干,我就跟小花還有隔壁的林婆婆聊聊天,不會久待的。」

「不是不是,待多久都沒關系,只是家里還有個病人……」何嫂子急急搖手又搖頭,婉轉提醒家里有病人,怕會過病氣,再者就怕給杜嘉薇招來非議,污了清譽。

「沒事,林婆婆說何大哥是個大好人,若不是去年為了幫她搶收田作生了場大病,也不會躺在床上起不來身,我也听林婆婆說了,何大哥並無大礙,就是沒吃什麼營養的東西身體太虛,我很會做吃的,這山里能用的食材也很多,不費半毛錢,吃了我做的東西,也許何大哥的身體就好了。」杜嘉薇笑著說,突然又想到在村人眼中,這塊山林可是私人土地,遂又將自己的身分說了,讓她安心。

何嫂子原也是想提醒屋後那座山林等閑不能進,雖然也不曾听過有誰進入後被按上私闖罪名的事兒,但美林村原就群山圍繞,撇去屋後這塊私人山林,其他山區要撿柴要打獵也已足夠,村人便不會往那里去。

听杜嘉薇說完,她心是安了,也暖了,不禁眼眶一紅,「這怎麼好意思?」

「是我不好意思,我日子過得太閑,何嫂子就當可憐我,讓我生活可以過得更充實,拜托。」她嬌俏的雙手合十,雙眸清亮。

何嫂子失笑,杜嘉薇嬌俏的模樣實在讓人難以拒絕,何況若丈夫真能吃些好的,身體一旦恢復過來,她肩上的擔子也可以輕一些。

小花極喜歡這個沒有架子卻很漂亮的姊姊,這一听下來也急著求娘親答應。

何嫂子這些年也看了不少人情冷暖,怎會看不出來杜嘉薇是變著法兒在幫她,當下淚水潰堤,低泣著猛點頭,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從今而後,杜嘉薇的穿越生活圈又多了林婆婆及何鎧一家三口。

範紹安最近的生活過分平靜無波,卻讓他時不時的膽顫心驚。

杜嘉薇變得太親切、太隨和、太好說話、太沒脾氣,讓他對她行為舉止的困惑不解之余也是戒心滿滿。

但兩個月下來,他沒看見什麼算計、狠毒後招,只看到她天天包緊緊,背著背簍進後山,再回到家中備午膳,笑咪咪的看了學生用餐的狀況後便離開,接著他的晚膳也會準時在他回家洗漱後,熱騰騰的讓青荷或海棠送到墨竹軒。

「今日學院休息,子岳怎麼也來了?」安靜的堂屋里,一個略顯低沉的含笑聲音響起。

子岳便是範紹安的字。

「山長。」範紹安從椅子上起身,一貫冷清的表情浮上一絲無奈。

這絕非首次他在學生休假日過來書院,因為不耐煩與老愛惹事生非的妻子同處夏園,他幾乎次次都在休假日過來,山長的話純粹是刻意促狹。

來人是凌遠書院的山長葉書博,年約四十,五官端正,眼角幾道細紋,身姿挺拔,對範紹安這個年輕先生很是關愛,先前範紹安的妻子來鬧過一場,他對範紹安的家庭生活又多了些掛念。何況他視同親女般疼愛的鄧妹新對其心儀愛慕,思索再三,他便想過來探探範紹安的心思。

甫坐下,丁順已經俐落的端來一盞熱茶,再退到後面的小桌。

葉書博喝了口茶,看著在他對面的範紹安,「不肯接受我的錢,是因我的山長身分,別班也有窮孩子,不能厚此薄彼,但你怎麼連鄧先生的錢也不收?」

身為書院山長,自然得做到公平,凌遠雖是一家小書院,但該教的全都有教授,先生們就得辛苦些,一人教授二至三門功課,畢竟書院收入不好,夫子們的月俸與其他有規模的知名書院差距不止兩、三倍,願意屈就的夫子不多。

範紹安教的就有三門課,書法、詩詞還有御課。

在他眼里,範紹安讀書上極有天分,可惜在人際關系上不夠圓滑,得罪的人不少,他與江州另一書院的山長是多年故交,範紹安原也在那里就讀,對範紹安科舉失利的原因很清楚,就是有人對他心懷不滿下黑手,直接將他從中試名單上除名。

範紹安仕途受阻,婚事也不順,葉書博一想到那日到書院拍桌大聲質問的刁蠻少婦,又想到內斂清秀的鄧妹新,遂道︰「妹新對你的心思你該有察覺才是,如果有需要山長幫忙的地方,但說無妨。」

範紹安明白山長的意思,杜嘉薇絕非賢妻,這樁硬湊成的婚事他早就想放下,尤其杜嘉薇婚後不斷對他冷嘲熱諷、四處撒潑,簡直把他的臉丟盡。

一日,他實在忍無可忍,揚言要一紙休書休了她,哪想到杜嘉薇竟嚷嚷只有她能休他,他若敢休妻,她便死給他看。

當時,他曾想過要請山長出面,只要杜嘉薇願意和離他便答應她任何條件,但後來她生了病,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眼下,不必他開口請求,山長願意出面,但想到杜嘉薇近日的改變,他竟然遲疑了,最後起身一揖,「勞煩山長掛心,是子岳做得不好,但這事子岳會自行處理。」

這是不要他干涉了。

葉書博雖然錯愕,但還是點點頭,拿了茶盞再喝口茶,轉移了話題,提到接下來的課程,尤其是御課,這次範紹安會帶學生到後山去上課,由于書院的練馬場不大,能好好駕馭馬匹的學生便會被帶去戶外策馬奔騰。

兩人討論了一會兒,葉書博還有其他事務要處理,先行離開,範紹安則繼續改著學生的作業。

時間流逝,眼見快到中午,丁順的雙眼已經亮晶晶,桌面也提前收拾得清潔溜溜。

沒辦法,他的胃已經完全被女乃女乃收買,不管她以前多壞多討厭,就這兩個月吃的三餐,沒半次月復瀉不舒服,反倒還胖了些,不得不說那一道道看似簡單實則讓人垂涎三尺的美食,讓他還不到用餐時間肚子就唱起空城計。

範紹安也收拾好桌面,起身正準備離開,就听到敲門聲,他一抬頭,就見鄧妹新提了食盒進來。

「太好了,我就知道範先生一定會來書院,我備了兩人份,也有丁順的,喏,這個給你。」鄧妹新笑著將左手另一只較小的食盒交給丁順。

丁順的臉在心里皺成包子,他不想要啊,女乃女乃也有準備他的飯,但不收又沒禮貌,他只能擠出笑臉接過,「謝謝鄧先生。」

鄧妹新將另一個三層食盒放到桌上,抬頭就見範紹安蹙眉看著自己,「怎麼了?」

「你怎麼會想準備食盒?」莫說丁順了,連範紹安也覺得奇怪。

鄧妹新低頭掩飾臉上的尷尬,她哪能說出心中那股難言的憂患意識?

她在乎範紹安,也藉關心之名從去範紹安家用膳的學生探知不少情況,他們都說師母做的東西好吃,看到他們也笑咪咪的,簡直像換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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