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連接公主府的。」管事老實地道。
「這扇門開得丑死了,一點美感也沒有。」梁秋蓮完全無法苟同,更重要的,她並不希望自己未來的夫家和公主府連在一塊兒。
畢竟她看到公主必須行禮,但南平公主那粗魯的女人,如何擔得起她的禮?「哼!公主有什麼了不起,要是我來當家,可不想還有個人在我頭上指手畫腳的,以後這扇門就給我封起來。」
封起來?公主怎麼了?是礙著她了還是殺她全家了?都還沒想著找弟媳麻煩,這未來還不一定是弟媳的女人居然器張到她頭上來了?這回換成南平公主氣得拳頭都舉起來了,幾乎就要奔過去給那不知好歹的梁秋蓮一拳,幸好徐氏拉住她。
「二郎媳婦別氣!這婚事還不一定能成呢,讓她作作白日楚就算了。」徐氏只能將公主勸她的話再奉還回去。
婆媳兩人干瞪著眼,不由隱隱開始擔心,這梁秋蓮如此霸道無禮,她們家柔柔弱弱的甄妍,真的應付得來嗎?
此時,甄妍已來到了梁秋蓮面前。
今日甄妍穿著深紅色留仙裙,外頭搭著滾白毛的粉色短襖,襯得她唇紅齒白,行進間裙擺迤邐多姿,仍是那副仙氣飄飄、不落凡塵的絕美姿態。
梁秋蓮一看就惱了,雖然她早知自己的姿色比甄妍遠遠不如,但人總喜歡騙自己,覺得自己精心打扮而來,怎麼也不會輸太多,結果今日一看,依舊比不上這個在家只是薄施脂粉的女人。
「見過梁小姐。」甄妍微微一福。
「你就是這樣行禮的?」好像抓到了她什麼小辮子,梁秋蓮譏誚著說道,「長史夫人還曾說過你禮儀周到,儼然大家呢!我看也不過是虛有其表罷了。」
甄妍卻是不慌不忙道,「不知梁小姐認為妾身何處禮儀不周了?」
「你知不知道,不多時,陛下就會替我和宋御史賜婚了?」梁秋蓮一點也沒有隱瞞來意,反而認為自己說清楚了,在這個妾室面前更能趾高氣揚,「屆時我便是宋御史的正妻,我要你跪拜,你就得跪拜!像你現在朝我行的福禮,可真是失禮了。」
樹叢後的徐氏與南平公主都听得義憤填膺,下定決心那梁秋蓮若真敢叫甄妍跪,她們一定出去罵人。
甄妍只是靜靜地看著梁秋蓮,那股子沉著,讓梁秋蓮不知為何煩躁了起來。
「那麼,請問賜婚的聖旨下了嗎?」甄妍緩緩問道。
「你什麼意思?」梁秋蓮不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甄妍淡然一笑,一針見血地道,「就算陛下有意替三郎與梁小姐賜婚,聖旨也下了,可只要你們一日沒有成親,那麼梁小姐就還是梁小姐。如果我向梁小姐行大禮,反而會讓外人覺得梁小姐不懂禮節,未成親就以御史夫人自居,那麼梁小姐,甚至相府的顏面何存?」
「你……」梁秋蓮一時竟不知怎麼反駁,畢竟她雖囂張,但口才想不是很好。
「所以,我們兩人現在是平等的。」就算對方無禮,甄妍的語氣卻仍然有禮客氣,「至少妾身還向梁小姐行了禮,但梁小姐似乎並未還禮,那麼我們兩人到底是誰禮儀不周呢?」
梁秋蓮被她氣壞了,「好一副牙俐齒,你覺得這樣就想壓倒本小姐?」
她畢竟還是年輕,只覺得自己要來壓人一頭,卻反過來被人三言兩語就壓倒了,失了顏面便惱羞成怒。
詎料甄妍不把她的下馬威放在心里,而是存心想給這個千金小姐一個教訓。
「妾身非伶牙俐齒,也沒有想壓倒誰,純粹就事論事罷了。」甄妍剛才可是在院子里看了好一陣子梁秋蓮的作派,對她辱及國公府的言論很是反感。「就像妾身知道『將入戶,視必下,入戶奉,視瞻毋回』,到了他人的府邸,不會隨便亂看,嘲笑他人府邸庸俗或單調才真是無禮,妾身更不會隨便觸踫主人家的東西,比如攀折花木等等,那更是大大的不敬。」
她不讓梁秋蓮有機會辯解,一句一句說得條理分明,卻字字誅心,「今日梁小姐特地前來尋妾身,似是討教禮儀來的,妾身便以自身所學相告,今日是勇國公府家風寬宥,相信夫人與公主都會原諒小姐的失言先禮,若換了他人府邸,染小姐于禮儀一事上可不能投機取巧,趁主人不在時言出不逾、動手動腳,那可是會被人嘲笑的。」
說得好啊!徐氏與南平公主听到這里,簡直想替甄妍歡呼,順便放個煙花慶祝,三郎果然好眼光,挑的妾室不僅漂亮得像仙女一樣,訓起人來也是一套一套的,要是換成她們來面對梁秋蓮,這些肯定是說不出的,弄不好最後還是得靠式力解決。
「你你你……」梁秋蓮舉起手來指著甄妍,整個人憤怒得發抖,「你很好!區區一個妾室,真以為本小姐治不了你?居然敢這麼和本小姐說話?」
甄妍卻是笑了,面對對方的怒氣完全不以為忤,「梁小姐言重了,這里是勇國公府,妾身在這片土地上,敢與梁小姐如此說話,本著的也不過就是一句話已,妾身……」她定定地看著梁秋蓮,神情轉為端正嚴肅。「名正言順!」
「好一個名正言順!
這下徐氏與南平公主都坐不住了,邊拍著手邊從樹叢那頭走了出來,看著梁秋蓮那副忽青忽白的臉蛋,還有掩飾不住的怒氣,她們樂在心里,不介意再在火上添把油。
「梁小姐,你要和妍兒說的話也說完了吧?」徐氏清了清喉嚨,這是很明顯的逐客了,但她假意擺出來的正經表情卻更令梁秋蓮怒不可遏。「麻煩下次要折我們國公府里的花木時,請名正言順再來折。」
「還有,想封我公主府的門,本公主等你名正言順地來封!」南平公主更加了一句,讓梁秋蓮完全下不了台。
「哼!」梁秋蓮此次前來,什麼目的都沒達到,還被奚落成這樣,氣得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待梁秋蓮離去,徐氏與南平公主才由假笑轉為真心的笑容。
徐氏還先大笑三聲之後朝著甄妍說道,「妍兒,想不到你真敢當面教訓她,梁秋蓮是相爺之女,我們還怕你吃虧了呢!」
「夫人與公主說笑了,妾身還怕得罪了梁小姐,會替國公府帶來麻煩。」甄妍斂衽道。
「咱們國公府還怕他相府?何況她自己送上臉來給人打,不打說不過去啊!你說的那幾句話,實在太大快人心了!」南平公主笑道。
「妾身入了國公府後,並沒有什麼貢獻,只記得相公曾經與妾身說過的……」甄妍正了正臉色。「咱們國公府的家風就在那個『勇』字上,所以妾身遇到什麼困難,都不能退縮。」
「說得好說得好,怎麼你長得這麼漂亮,也這麼會說話呢!」
「你放心,沖你這句話,國公府怎麼也不能讓梁秋蓮那潑婦進門來。」
婆媳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帶著甄妍又回到後院涼亭里喝茶散心,很快地,梁秋蓮的事就被她們拋在了腦後。
可甄妍卻是對她們的好意感懷在心,她知道她們不是口頭上說說而已,是真心的對她好。
在這府里,宋知劍、宋知弩與國公爺為了阻擋陛下賜婚,正在皇宮里忙碌著,幾天都沒有回府,而面對梁秋蓮的威脅,也有徐氏與南平公主替她撐腰。
甄妍笑得很真誠,一股酸意卻由胸腑涌上,讓她眼眶都濕了。
這,就是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