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你怎麼來了?」她沒想到刑厚齊會跑來,忙將自己的位置讓給他,並刻意壓低音量,小心不吵到刑曜綸休息。「這邊請坐。」
「我沒老到連站著都覺得累。」刑厚齊白了她一眼,但還是坐了下來。「怎麼是妳留在這里?」
搞不懂這些年輕人怎麼想的,理論上找個專業的看護,或者叫身為男性的周特助來照顧就好了,怎麼會讓這個黃毛丫頭來照顧呢?
「因為周特助說女孩子比較細心,所以我才會自願留下。」她坦白地報告實情。
「嗯。」刑厚齊沉吟了下,問道︰「那醫生怎麼說?」
「發燒近四十度,差點引發肝炎,醫生要他留院觀察至少三天。」她照實轉述醫生的交代。
「嘖,他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樣?」輕嘆口氣,刑厚齊其實還是很擔心自己的兒子的。
「誰知道……」她小聲嘀咕,突地發現老爹審視的目光,趕緊將到口的嘀咕轉個彎。「呃,應該是最近這段時間美國產地的葡萄產量縮減,老板擔心葡萄酒的進口量會有問題,忙著尋找其余產地的酒廠,常常加班和對方視訊商討合作的可能,所以才會影響身體的吧……」她絞盡腦汁,總算擠出一個理由。
「原來是為了工作。」
刑厚齊點點頭,想起自己以前創業的時候,也曾因忙碌奔波而累倒,當時當然是由妻子,也就是曜綸他媽照顧他,現在兒子病倒,變成這丫頭來看顧,莫非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數?
罷了,曜綸也說了,任何事他都可以听他這個老頭子的,唯有婚姻這事兒,說什麼他都要自己作主,既然如此就隨他們去吧,也懶得管了。
其實若不是曜綸的後母說服他和葉家結成親家對公司大有好處,他也不想介入兒子的感情,這會兒他決定不插手了,回去八成又會被君屏念個沒完……哎!偶爾想想,干麼再為自己找個麻煩,一個人的日子似乎也不錯,至少清靜些。
不過愛情這種東西,要是沒有一點小波小折,就顯現不出它的珍貴呵∼∼
「對了,醫院里有規定探病時間,妳一個女孩子也別太晚回去,等會兒我去護理站請他們找個看護來。」
「不用啦老爹,才三天而已,不要浪費那個錢啦!」她生性節儉,一想到要花那種錢就心疼,而且她現在可是老板的「代理女友」,還是留下來陪老板比較不會穿幫。
刑厚齊怔愣了下。「妳?妳可以嗎?妳家里不會……」
「我打過電話跟家里報備了。」好在她有事先報備,不然這會兒又要被老爹念了。
「那就好。」刑厚齊一听就放心了,但不忘又交代一句︰「有機會請代我向妳的家人道謝。」
「嗄?!」她怔愣了下,不曾見過如此客氣的老爹,差點沒被嚇到腳軟。「不、不用客氣啦,是我自願留下來照顧老板的啊!」
「不行!」沒想到老爹竟一口否決她的說法,而且態度非常堅持。「妳沒听過受人點滴必當涌泉以報嗎?雖然是妳自願的,但總是造成妳家人的擔憂,絕對要向他們道謝才行。」
「呃……是,我一定會轉達您的意思。」她沒敢再反駁老爹的意思,表明自己會找時間向家人轉達他的謝意。
「嗯。」凝著兒子的睡顏,刑厚齊記不得自己有多久不曾再這樣看著兒子睡著的模樣。
童沄秀在一旁看著老人家注視著兒子的專注模樣,瞧得都有點鼻酸了。
這就是父子天性。
縱使這對父子經常起爭執,但再怎麼說他們都是至親,也難怪老爹一听到老板住院的消息便趕來醫院,實在叫人好感動喔!
刑厚齊就這樣坐在床邊關心地望著兒子,過了好久好久,刑曜綸始終沒有清醒的跡象,他只好交代童沄秀好生注意兒子的病況,然後才落寞地離開……
*
老板老爹離開之後沒多久,周翔荃終于拿了換洗的衣服來了,一進病房就被童沄秀念到臭頭。
「你不過拿個衣服要拿那麼久嗎?」真是的,老板打了退燒針都流了滿身汗,不快點幫他換衣服,萬一二次感冒怎麼辦?「你看老板的衣服都濕了,萬一又感冒了,你要負責嗎?」她像個老媽子般叨念著,念得周翔荃一顆頭都快抬不起來了。
「我的姑女乃女乃,我怎麼知道這個時間還會塞車?我真的卡在路上動彈不得,妳就別再念了好嗎?」周翔荃只差沒舉白旗投降。
「哼!」她輕哼一聲,轉進病房附設的洗手間,內附盥洗設備。「你幫老板換衣服,我去洗澡!」
「啊?」周翔荃傻眼,沒想到這工作會落到自己身上。「可是不用先幫他擦身體嗎?」那就跟洗澡的意思一樣,總得先用濕毛巾擦拭一番才會干淨啊!
「當然由你一並負責啊!」她很快由洗手間轉了出來,手上捧著一個盛滿熱水的臉盆。「喏,這個就交給你嘍∼∼我去洗澡嘿!」
說完,她就拎著周翔荃為自己取來的換洗衣物溜進洗手間去了。
「啊咧……」周翔荃一整個無言,但他是男生,曜綸也是男生,叫小沄秀這個女孩幫曜綸擦澡好像真的說不過去,想想還是由他來比較理想。「哎∼∼」他輕嘆,還是認命點吧!
童沄秀在洗手間里慢條斯理地淋浴,沖去身上的灰塵及黏膩,二十分鐘後輕輕松松地走出洗手間,發現刑曜綸已經醒了,而且也換了一套衣服,正隨意地跟周翔荃閑聊著。
「妳洗得還真久。」一見她走出來,周翔荃就像個老頭子般叨念一句。
「那是當然的啊,不然怎麼洗得干淨?」她將換下的衣服放進背包里,笑咪咪地不予否認。
「童沄秀,我感覺好多了,妳可以回家休息,不用留在這里陪我沒關系。」刑曜綸慵懶地坐在床上,望著她剛洗完澡紅撲撲的臉,見她自在地與翔荃交談,不知怎的,心里竟感到有些不舒服。
「嗄?」她愣住。「不行,我答應老爹會在這三天好好照顧你的。」
「我爸來過?」刑曜綸霍地瞠大雙眸,沒想到老爸會來醫院看他。
「對啊,就在周特助拿換洗的衣服來之前。」她點頭直說。
既然老爹那麼關心他,就該讓他知道,不然父子倆老是這麼吵吵鬧鬧也不是辦法,總要說清楚講明白,這樣以後才有「相見歡」的可能。
「他一定又開罵了吧?」他倏地揚起一抹苦笑。
「沒有喔!他很關心你,問了一堆有關你的事。」包括醫生怎麼說、他又為什麼會累倒之類,她全一股腦兒地說給刑曜綸听。
「是嗎?」他低語,沒再表示任何意見。
「老板,老爹真的很關心你,雖然他想叫你和他屬意的人結婚,但我想他的本意是對你好的,你千萬別因此怪他喔!」童沄秀不放心地說道。
「這是我跟我老爸的事,妳別管。」刑曜綸板起臉沉聲瞪她。
「……」童沄秀閉上嘴,心里還真感到委屈。
她只是想為他們父子倆盡點心力,畢竟老爹對他的關心只有她一個人看到,她若沒說出來,當時還在昏睡的他又怎麼會知道?
「你嘛幫幫忙,干麼說這種話?小沄秀也是為你好啊!」周翔荃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跳出來幫腔。
「要你多事。」刑曜綸沒好氣地白他一眼,再度趕她回家。「快回去了,這麼晚還不快回去,別讓妳家人擔心。」
「我打電話報備過了嘛!」她委屈地低頭輕語。
「欸欸欸∼∼我先說喔,我晚上有事要處理,沒辦法留在這里喔!」周翔荃一听趕緊聲明。「明天我再來看你,公司的事你就別擔心了,我會盡量幫你處理。」
所謂先小人後君子,有事先說就對了,免得到頭來又變成他留守,他才不要咧!
「有人叫你留下來嗎?」刑曜綸微惱地再瞪他一眼,他好得很,根本不需要人陪。
「還是我留下好了。」童沄秀輕聲說道。
既然有人自告奮勇地接下這辛苦的任務,周翔荃便放心了,之後隨意地閑扯兩句後便借口離開。
「就叫妳回去了,妳還留下來干麼?」說真格的,一個人在這病房里還真的挺無聊,她能留下來其實他很高興,但剛才都叫她走了,現在又表現得很開心的話,未免太過矯情。
「別再跟我說回家的事,反正我決定留下來,誰也不能影響我。」她難得堅定地反駁他。
他都這樣趕人了,如果她自尊心夠強,應該馬上轉身走人,但她還是決定留下……其實她也不曉得自己干麼這麼堅持,但她就是不放心留他一個人在醫院里嘛!
那鐵定無聊透頂。
「……妳是吃錯藥了,敢這麼跟我說話?」他驚訝地瞠大雙眸。
「我老爸說過,該堅持的就得堅持。」即使老爸當初說的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但話到用時方恨少,只好拿出來借用嘍!
「……隨便妳。」他翻身將被子往頭上一蓋,沒有人看見他隱在被子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童沄秀聳了聳肩,根本不在意他冷淡的態度,反正他常這樣陰晴不定,習慣就好∼∼
*
第4章(2)
大半夜,刑曜綸或許是因吃了退燒藥的關系,睡得極不安穩,不僅衣服被汗水浸濕,更不斷發出細碎的囈語,童沄秀也因此無法入睡。
既然沒辦法好好睡個覺,她索性下床到洗手間盛了熱水,並擰了濕毛巾回到病房,開始為他擦拭身上的汗水。
她先細細地擦過他俊帥的臉龐,此時已被病態弄得有絲憔悴,就在她一觸踫到他的面頰之際,他突地睜開雙眼,害她嚇了一跳。
「呃,你醒啦?」真是的,怎麼挑這時候醒來咧?人家才想幫他擦一下,他就醒了,叫人家怎麼繼續咧!「你流了好多汗,我正想幫你擦一下呢!」
「……我可以自己來。」他俊顏微紅,伸手搶下她手上的毛巾,拉開衣襟開始擦身上的汗。
童沄秀害羞地轉過身,手足無措地轉著自己的手指玩。
「妳在干麼?」注意到她背著自己不曉得在干麼,他邊擦身體邊好奇地詢問。
「沒、沒啊,我沒在干麼。」她只是不好意思看他的身體而已咩!
「那干麼背對著我?」他沒理由的對這情況感到不爽。
「因為你在淨身啊!」這個人怎麼這樣,自己在擦身體難不成還要人家參觀喔?男女授受不親他不懂嗎?「我總不能一直盯著你看吧。」
「這點我倒是不介意。」沒想到他輕笑出聲,表明自己一點都不在乎讓她「看光光」。
「嘎!」她驚訝地轉身,卻又在意識到他光果著上身時,趕緊紅著臉轉過身去。「請老板不要說奇怪的話。」
討厭!這樣她會胡思亂想耶!討厭討厭討厭!
「有嗎?」他裝傻,根本沒把她的抱怨放進心里。
她真是個有趣的小女人,不管他怎麼趕,她就是硬要留下來陪他——雖然他沒有在醫院照顧病人的經驗,但光用肚臍想也曉得那不是件好差事,更甚者,是件苦差事,即使院方提供給VIP病房的陪睡床並不差,但畢竟不是自己睡慣的地方,睡起來肯定很不舒服。
到底是什麼理由,讓這女人願意辛苦留在醫院陪他?難不成她對他產生了奇妙的情愫……
該死!已經再三警告她不能對他有感情,她還膽敢觸犯他的忌諱?!
「童沄秀。」他笑著搖了搖頭。
只不過奇妙的是,此刻他已經不再那麼在乎自己的原則了。
「你好了嗎?」以為他已擦好身體了,她直覺地問。
「妳是不是喜歡我?」他毫無預警地丟出一顆炸彈。
「嗄?!」她驚跳了下,整個人差點沒因過度驚訝而跌倒。「你你你……你別亂說!」
她嘴上反駁,但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喉嚨——天啊!他怎麼會知道她不小心就喜歡上他了?!他說的原則至今還在她耳邊回蕩,偏偏被他發現了她隱藏在心底的秘密,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我亂說?」他挑眉,對她的指控感到有趣極了。「如果我真的是亂講話,妳大可轉過身來指責我啊!」
她真是個奇妙又有趣的女人,在他所認識的女人里屬于異類一族。
他所認識的女人之中,有強悍得比男人還有guts的男人婆,也有嬌滴滴到人不敢苟同的富家千金,可更多的是妄想飛上枝頭的貪婪女,偏偏她哪一種都不是,卻有令他感覺開心的特質,他一點都不討厭和她相處的時光,即使他們之間除了公事之外幾乎沒有交集。
「你……別以為我不敢喔!」她挺了挺胸,自以為勇敢地背著他嗆聲。
「好啊,就怕妳不敢。」他挑釁般回應。
「你!」她這個人什麼都不怕,就禁不起被人挑釁,果然被他這麼一激,她受不了地轉身面對他。「現在可不是上班時間,我才不怕你。」
「妳的意思是,平常妳很怕我?」他倒是不曉得有這回事,更吊詭的是,他發現自己一點都不喜歡她怕他的感覺。
「誰、誰說的!」她好強的性子又發作了,掄起小拳頭大聲辯駁。
「我說的啊!」他眸心帶笑,故意逗她。「不然妳靠過來一點,我可以再說清楚一點給妳听。」
「……」她蹙眉,小心翼翼地走向他。「啊!」
孰料她才一靠近,竟被他一把攫住腰肢,整個人失衡地以極狼狽的姿勢跌到他身上。
「你干麼啦!」她脹紅小臉,嬌嗔責怪他的莽撞。
「說啊!妳是不是喜歡我?」他抬起她的小臉,逼著她盯著他。
「這……這很重要嗎?」從不曾和一個男人靠得這麼近,連自家老爸都不曾,這讓她感覺別扭極了,很想推開他。
「很重要。」他故意將臉更靠近她,清楚地感受到她的鼻息。「不準說謊,不然要接受處罰。」
什麼處罰?他以為她還在學校當學生嗎?她才不吃這一套!
「我才沒……唔!」
她才想違背心意否認,沒想到一方溫暖的唇覆上她倔強的小嘴,驚得她張大嘴巴,正好給他一個絕佳的入侵機會;他撬開她的牙關,滑舌往檀口長驅直入,恣意掠奪甜蜜的津液。
她被吻得雙腿發軟,雙眼迷亂地緩緩合上……
他的吻好霸道,幾乎奪走她肺部里所有的空氣,她的腦袋發昏,眼前男人俊俏的臉孔也變得模糊不清。
等到她回過神時,錯愕地發覺自己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他的胸口,面頰泛著誘人紅光。
「你……你怎麼可以……」見鬼了!現在是什麼情況,他竟然破壞自己的原則?!
「怎樣?」他聲音低啞,看著她朦朧的眼眸與紅腫的雙唇,讓他幾乎控制不住采擷的沖動。深吸幾口氣後,他終于成功壓抑住體內的,眼神變得更為深沉。
他沒料到她吻起來的滋味竟是如此美妙,她身上傳來一股淡淡香甜的玫瑰誘人香氣,柔軟雙唇像玫瑰花瓣般讓人流連不已,根本是……一吻就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