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兩個黑影在馬車後面隨行……
姜馨捧著俏生生的小臉,看著失魂落魄的師兄,她不知道他受到什麼刺激,很想問明白,但他都這樣了……好吧,她是個有同理心的濫好人,知道人們在飽受驚嚇後需要一點時間空間來恢復心智。
星稀月明,今夜天清氣爽,是個辦喜事的好日子。
眺望遠方,那里有一對穿著白衣的新娘新郎,新郎抱著新娘施展輕功,在草地上跳躍飛舞,螢火蟲受驚四下飛竄,一閃一閃的光芒圍繞著兩人,美得像夢境般,新娘銀鈴笑聲傳來,連同那股幸福味兒也一起傳了過來。
情人And換芯復制品?琵琶別抱,舊人傷懷?
姜馨拍拍手上的泥巴,她不擅長安慰人的,但是這會兒還是得安慰兩聲,誰讓他們是師兄妹呢?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該放下了。」姜馨道。
「師妹可知何謂放下?」呂書茫然問。
咦?這話好熟悉?這是規定例句?她連忙撿起老話來回答,「舍去?拋卻?遺忘……然後勇往直前?」
「不對,『放下』是你終于開始心疼自己。」呂書道,這是阿雋告訴他的。天、天、天……更熟悉了,姜馨瞠大杏眼望著師兄,戰戰兢兢、緊張回答,「那你就……心疼心疼自己吧。」
她等他繼續往下說,但,幸好,他沒說,要不她真會以為他是當年那個說書人附身。
喘口大氣,重新望向天際。
她穿越了,在很多年前,父母之命她嫁給柳知學,但身為現代人哪會乖乖听命出嫁,但是她嫁了,因為……柳知學長得和她暗戀十幾年的上司一模一樣。
她認定那是真愛,認定自己穿越而來便是為了成就這份愛情,于是她付出所有心力養家活口,一心讓他全力追逐夢想。
事業上,她雖沒有混得風生水起卻也改變了柳家門楣,但性格怯懦的柳知學與上司截然不同,姜馨失望過卻沒讓自己太難受,她想,既然柳知學無法成就自己,那麼她便成就自己。
誰曉得她沒跨過生育子女這關卡,孩子出生,娘親死了,為了孩子、為了辛辛苦苦建立的家園,她的魂魄舍不得離開,但誰料得到柳知學竟然很快再娶了,她墳頭上的土都還沒干呢。
愛情啊……變成一場嘲笑。
她頭也不回離開了,原以為該踏上奈何橋的,沒想到一轉眼她變成姜馨——一個師父武功高強,跟師兄一起長大的小俠女。
她不太喜歡師兄,她看不慣師兄以劫富濟貧為由,正大光明掠奪旁人財富,更看不慣師兄草菅人命、毫無武德,但是師父死了,她只能跟著師兄。
直到兩個月前,師兄又外出劫富,回來時身受重傷奄奄一息,就算再不喜歡,她還是想盡辦法為他求醫,誰曉得他清醒後卻變了個傻子,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恭王,還拉著她問相不相信?
她當然相信啊,重生穿越,她通通經歷過,有什麼好不信的?何況醒來的師兄與過去截然不同,他也認為劫富濟貧、劫貧添富是種搶劫模式,不見容于天地,也覺得傷人性命是殺生,是萬劫不復的惡事,萬萬不能做,所以她相信師兄換了芯子。
然後恭王要成親了?恭王沒死還要成親?听到這消息,師兄徹底崩潰了,她只好帶著師兄日夜兼程趕回京城,只為尋求一個答案。
進京後這幾天,她听到太多恭王幡然覺悟、痛改前非的故事,身為穿越重生人,她很清楚世間哪來那麼多勵志故事,不過是換了芯子、換了態度。
眼看師兄控制不住沖動就要上演一出偶像劇,她急急拉住,安撫道︰「師兄,別去破壞人家,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白頭到老,有的人是拿來成長,有的人是拿來一起生活,有的人……是拿來懷念的,新王妃注定只能活在你的懷念里。」
身為江湖人,王妃要是能夠看上他,願與他效仿牛郎織女……才有鬼!
何況「舊恭王」除了紈褲之外還真找不到其他優點,不像「新恭王」處處好、樣樣棒,連逛青樓這壞習慣說斷就斷,就算把王妃打成白痴也曉得誰該嫁、誰不能嫁。
當然,她更在乎的點是……重生這種事捅出去,他不被當成妖孽放火燒了才怪。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柳婧舒願意嫁給他,只有一個理由——他就是阿雋,不會錯的,他就是阿雋,我的阿雋……」
手一揮,姜馨被揮退三尺遠,要不是下盤夠有力,差一點點就跌成狗吃屎。
不過師兄剛剛說什麼?柳婧舒?回想在街頭听到的王妃評語,出身不高,知書達禮,父親是秀才……不會吧,是她那個無緣的女兒?
這會兒她太震驚了,她沒有力氣去拉人,她眼睜睜看著師兄沖向那對新婚夫妻,一面跑一面喊,「阿雋、阿雋,是我啊……」
听見聲音,席雋一愣,他與婧舒轉過頭,看見一對漂亮得令人驚艷的少男少女,少男朝自己奔來,一面跑一面哭,直奔到席雋面前,往他腰間一抱。
「阿雋……我是呈勳啦,我好可憐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