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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胖主母(上) 第12頁

作者︰陳毓華

寶臥橋沒讓她跪,抬手阻止,告訴周氏她需要幾個人手,要手腳俐落,不偷奸耍滑,能認真做事的,下午或是明日就到她那里領活兒,就做一些手工活兒,沒太大難度,至于蘭草她會讓人先上山去割,只要一曬干就能用。

周氏滿口答應。

「那就先幫我找五個人,一天八文工錢。」

「這麼多……」周氏抽氣,男人上縣城去打零工一個月也才十五文,她們做一天的活兒居然就有八文錢,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了。

看著周氏不敢置信的表情,寶臥橋有些心酸,但她什麼都沒說,掏出在市集買的一小包窩絲糖給了那小娃兒。

周氏看著那窩絲糖,完全不敢讓孩子拿,孩子就算一臉渴望,在沒有得到母親允許之前也沒敢伸手。

寶臥橋暗自點頭,這周氏是有在教孩子的。「一點小食不算什麼,就拿著吧。」

周氏趕緊讓孩子給寶臥橋道謝,叫冬兒的娃兒仍一手抓著他娘的裙機,一邊口齒不清的道了謝,這才兩手接過糖,高興的牽著姊姊的手進屋去了。

周氏緊張得直搓手,「讓夫人破費了。」

她和陳平有四個孩子,最大的是十歲的春兒,依次是夏、秋、冬,加上還奉養兩個老人,八口人就靠佃田的收成維持生計,而周氏光照顧這一大家子就忙得團團轉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明日一早我在守陵人小院等你,我們家是東邊最後一家,很好找,你隨便找人一問就知道。」

「我一定不會誤了夫人的事。」周氏滿口答應。

寶臥橋回到小院的時候,陸玦已經在家了,她才想著他要是中午不回來,是否該給他送飯。「今兒個這麼早就下職了?」

「也就報到,認識了一下同僚,沒別的事就先回來了。」他沒把軍營的事告訴寶臥橋,因為基本上明天她就會見到他們了。

不管男人女人,太閑,手頭上沒事做,就容易出亂子,所以他替士兵們安排了活計,到時候累得倒頭就能睡,看他們還哪來的閑心找事。

「那正好,我還得給下田的男人們做飯,瞿伯說他會讓人回來取飯食。」她在外面耽擱得太久,時間有些不夠,她擔起袖子,「你來幫我燒火?」

該腌制的都腌了,只剩下發面切切煮煮,有幫手能更快些。

「叫我一聲阿玦,為夫我就替娘子打下手。」陸玦打趣著說。

寶臥橋仰著臉,害羞的笑了下,那笑帶著絲絲甜味和臊意。「阿玦。」

陸玦心里一陣悸動,「橋橋。」

他都還沒能喊上自家娘子的小名,家中那些個胡蹭海喝的家伙卻一個比一個喊得親熱,他這夫權再不伸張,就要被人拋腦後去了。她的閨名可是屬于他的專利,別人別想越雷池一步。

寶臥橋哪里知道陸玦這個男人,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甚至直到他們垂垂老矣,都是一只大醋缸,等她發現不對,大呼上當,悔之晚矣,當然這個中的甜蜜只有兩個有情人自己能夠體會。

已經過了午時,寶臥橋快手快腳的給田里的男人們做飯,一個切切洗洗,一個時不時拿著火鉗子撥撥柴火,火光映著寶臥橋的側臉,烏發白膚,靜謐柔順,眼楮在火光的照耀下,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頭上除了一支束發的銀簪,什麼也沒有,而他的眼就是別不開。

很快菜肉香夾雜著面食特有的香氣飄了出來,彌漫在狹小的廚房里。寶臥橋做了許多煎餃,有肉餡、三鮮、茴香、泡菜、平底鐵鐺可以放二十幾顆餃子,熱油下去煎,最後加些面粉水爛個片刻,熱騰騰的煎餃就出爐了。

煎餃個頭都做得大,畢竟那幾個男人干的都是勞力活兒,肚子里沒點東西,下午哪來的力氣繼續做事。

她利用剩油,用油酥做了肉酥餃子,剛起鍋沒多久,丁鵬就回來了。

寶臥橋打著手勢,指著一碟子羊肉餡的煎餃,「餓了吧,這給你先墊墊肚子,等我把蘸汁裝好,你就可以送過去了。」

最後她把一大壺用烏梅、山楂、桂花、甘草制成的冷飲讓丁鵬順便帶走。

丁鵬硬扛著陸玦後牙槽有些癢的眼光撲了過去。

寶臥橋走過去拍了下陸玦的手,很輕,像羽毛拂過。「別小心眼。」

「為什麼我沒有?」他委屈了啊,他可是打了下手的,一點慰勞都沒有,這臭家伙卻是回來就有得吃了。

「給你留著呢。」原來他也有孩子氣的一面,以前的他對她根本不搭理,端著足足的架子,孩子氣什麼的根本和他沾不上邊。

寶臥橋這會兒想起來,他不過也只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在現代,這年紀大部分都還在學校讀書,可能還忙著談戀愛,他卻是在保家衛國,不知在戰場上拿性命廝殺了多少回,想想實在叫人心疼。

她的安撫陸玦挺受用的,看著她清湯寡水的素淨臉蛋,眼眸似星,對他莞爾一笑,如夏風拂面,越看她越是舒服,竟有些看痴了。

被她的笑容感染,看著她生動的表情,陸玦覺得整顆心都舒坦了,心頭生出甜滋滋的感覺。是的,眼里、心里都是甜的,像吃了一塊大大的麥芽糖,又像舌忝過冰糖葫蘆那層厚厚的糖衣。

寶臥橋把飯菜都裝進食盒里,叮囑道︰「收工趕緊回來,晚上咱們做剁椒小排吃。」

「橋妹子」三個字在丁鵬的嘴里轉著,但是陸玦那幾乎要黑掉的臉色以及身上的威壓太過強大,最後從他口中吐出來的是,「遵命夫人!」

幾口扒光煎餃,拿起竹編食盒就跑。「我送飯去了。」

三月未的天,不熱不涼,寶臥橋把陸玦和她的飯擺到外面的石墩上,打算在小院吃飯。

在這以前,吃飯對他來說是最不值得關注的事情,他也不覺得自己對食物有任何要求,但這些日子吃了她煮的飯菜,這才明白原來他從未吃過真正好吃的食物,而且像今日這樣只有他們兩人,靜靜對坐著吃飯,令他打從心底感受到快樂。

院子安安靜靜,只听得見風輕輕吹過的聲音,寶臥橋走動時衣料的窸窣聲,他坐在石墩上,心中難得柔軟,感受細碎時光慢慢流淌過去的歲月靜好。

他的人生甚少有這般愜意的時候,五歲起便要學文習武,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去了邊關祖父對他更加嚴格,雖然也不乏溫情脈脈的時候,只是少之又少,久而久之,兩人都覺得瞥扭就放棄了。

他從未如此渴望過什麼,現下卻無比希望這樣的平安瑣碎家常能一直持續,他一點都不覺得厭煩,好像……只要她在他身邊,他就擁有足夠的勇氣勇往直前。

他想一直一直看著她,一直一直。

思緒飄忽著,他一邊吃著飯,三鮮餃子的味道好極了,熱騰騰的一口吃進嘴里,一咬便爆出鮮美的湯汁,他贊不絕口,「你做的菜不管是面食還是餃子都好吃。」

雖然只是煎餃,他卻吃得十分酣暢。

這餃子可是用了寶臥橋的必殺技——放了一小塊摻了蝦米的豬皮凍。這孩子真好養,不挑食。

寶臥橋溫溫柔柔的問著,「你娘的廚藝應該也不錯。」

她的目光與陸玦的撞上,交織在一起,卻見他搖了頭。

「我娘不善中饋,長年跟著我爹在外頭,印象中她很少給我煮過什麼吃食,吃的都是廚娘做的飯菜,到了軍中,和所有人一樣吃大鍋飯。」

當過兵的人都知道大鍋飯是怎麼回事,伙頭兵談不上有任何廚藝,能把飯菜煮熟就已經很阿彌陀佛了。盡管生活條件這麼差,卻不見有人抱怨,將士們保家衛國,為的是護佑國土,讓百姓能吃上一口安樂飯,誰能說他們不偉大?

陸玦吃飯的速度很快,動作卻很優雅,很快所有煎餃都被他掃蕩一空,吃飽喝足,他一臉滿足的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兩人對坐,春日晌午的天氣好得叫人直想打瞌睡,風兒吹拂,樹兒搖曳,一時無語。

就在寶臥橋以為自己要睡著了的時候,陸玦從懷里掏出兩張紙遞給她。「這是九生縣東郊的林場地契,五百畝左右,山頭相鄰,這兩處我都用你的名字買下,你拿去用吧。」

寶臥橋握著兩張輕飄飄的紙,心里是說不出的感覺,之前不是已經給過她一百兩,買了三十畝地,都還在翻地呢,現在又給了她林場地。突然擁有這麼多產業,幸福來得太突然,她有些暈了。

她忍不住調侃他,「這就是你說的家中余錢不多?」

陸玦臉色有些尷尬,也不知怎麼解釋能讓她釋懷。「先前你要買地的時候我只給了你一百兩銀子,後來我覺得身為男人不該這麼小氣,」他頓了下,「我又看到你能從那神秘空間拿出種子蔬菜水果,我要是不做點什麼展現我的能力,我怕有一天你會覺得我太沒用了。」

喲,這是男性的優越感作祟,怕被小看了?

寶臥橋輕哼了一聲,直白的問道︰「你很有錢?」

陸玦的回答很迂回。「你不會以為,陸家打了那麼多年的仗,真的什麼都沒留下吧?」

寶臥橋徹底傻眼。

陸玦見她呆呆的樣子實在可愛得緊。「你也知道我是個軍人,踏著尸山血海過來的。」

戰場上不成文的規定,攻下城池、清理戰場後,身為將領難免對于下屬取得敗方金銀財物的行為睜只眼閉只眼,但嚴令禁止殺害無辜百姓,他率領的先鋒部隊拿下至少五座大城,他身為將領,所得哪可能會少,只要該上繳的上繳了,余下的他拿了多少也無人知曉。

都說古來征戰幾人回,他用血汗打下城池,替自己和士兵們謀點福利並不碼見得有什麼不妥,要是只靠軍中發的那點軍餉,哪養得起軍隊,何況那些個被國家強迫服役的農民,冒著生命危險當炮灰,還撈不到任何好處,老實說,他對此很不以為然。

明面上他沒辦法替他們做什麼,暗地里,在不傷人命的前提下讓他們撈一些錢財傍身,好讓家中老父老母妻子兒女日子能松快些,也就這樣了。

寶臥橋看陸玦說的那麼認真,不高興的情緒消散了些,但是有些話就算是夫妻也要說開的。

剛剛他把地契和契書給她的時候她沒想那麼多,更為了自己擁有這麼多沾沾自喜,可如今回過神來……好你個陸玦,藏那麼多私房錢,夫妻之間不是不該有秘密嗎?

她還憐惜陸玦淨身出戶,丟了皇恩,失了依仗,雖然掛著將軍的頭餃手頭卻不充裕,把守陵人的俸祿留給他不說,她做什麼都自掏腰包,不敢亂花他一文錢,結果他不缺錢這個秘密,他從頭到尾都沒告訴過她,她有種被騙了的憤怒。

「你手里攢著錢卻不告訴我,是打算瞞我多久?瞞到你頭發胡須白,還是瞞到我進棺材的那天?你若不信任我,直說就是了,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藏你的秘密,我藏我的秘密,咱們誰也甭搭理誰!」

第八章  百年一遇的寶地(2)

陸玦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丫頭沖著他發火,所以她到底是生氣他騙她,還是不高興他藏私房錢?

他想笑,可是看寶臥橋都氣紅了眼楮,知道自己這一笑定會被扁,便懂事的閉了嘴,然後不知道從哪里掏出兩本小冊子。

「本來想說晚上再把這帳冊給你,這本是我們搬來巴山之後的帳本,我向瞿伯要來,底下這本是我全部的私房,少許財物我帶在身上,絕大部分我放在穩妥無人知曉的地方。」

陸玦知道不坦白是不行的了,所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現下,你是陸家的當家主母,我把所有的銀子、產業都交給你,你只要按月給我發一些零花就行了。」

寶臥橋抿抿唇,她還沒打算把這件事揭過去,她與他完全不是銀子的事,是互相信任的問題——他不信她。

陸玦很認真的想了一會兒,把事情從頭到尾捋了一遍,總算明白了她到底在糾結些什麼了。

「我不是不信你,我們的關系一開始實在稱不上融洽,別說我,瞿伯也不敢放心把帳本交給你,現在他倒是在我耳邊叨念帳本這等大事理應全權交由夫人來打理,他也知道你的好了。」

說得也是,寶臥橋听完撓撓臉,琢磨了半晌,這事好像是她沖動了,胡亂的發了一通脾氣。

春日的風把兩人的衣袂都吹得輕輕揚起,寶臥橋挫敗的隨意翻開幾頁的帳本看了看,真正明白了陸玦的意思。

好家伙,給她八輩子也攢不了這麼鉅額的銀錢,他要是之前把錢交出來給原主,恐怕早就被敗光了,只是這帳冊上滿滿的古玩字畫、黃金白銀、名貴藥材、珠寶古董,這麼龐大的數字,是什麼概念……

她忽然覺得自己努力的這些在陸玦面前,比較像班門弄斧。

這是陸玦第一次看到她倔強又沉默的樣子,她第一次表露心跡,不是對銀錢的看重,而是對某件事、某個人希望擁有、希望佔有,希望能和他一直走下去。

她說他不信任她,是的,自從經歷過許多之後,他唯一相信的只有自己,但是她打開了他的心扉,教他知道他就算粉身碎骨,也會保護她一生一世,就像他要保護爹娘的靈魂得到安息,保護陸家以三代人血淚堆積而成的名譽與前程。

不管前途是不是道阻且險,這都是他非走不可的一條路。

根據京里傳來的消息,皇上在對陸家動了第一刀後,朝臣百官、世家外戚都以為陸家走到了窮途末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接著皇上又抓住時機,收拾了尸位素餐的老牌世家,流放了三戶,褫奪丹書鐵卷兩戶,由此可見皇上對龐大世家的不喜。

皇上對他沒有趕盡殺絕,給了他得以喘息的時間,所以皇上在期待什麼?期望他能做些什麼?然後置之死地而後生?

為父盡孝,是人子初衷;為國盡忠,是人臣本分;國不負將士,將士以命相報;君不負臣子,臣子以死相殉……這些時日他沉澱又沉澱,思慮又思慮,雖說不該妄自揣測上意,但仍有些模清了建隆帝的心思。

「我欠你的還不只這些,」他伸長胳臂,抓住她的手,她的手明明經常做家務,卻依舊柔軟女敕滑。「我還欠你一件事。」

「什麼?」她不記得了。

「洞房花燭夜。」陸玦再正經不過,兩眼灼灼,認真的看著她。

寶臥橋听了這話,臉頰立刻紅透,起身啐了他一口,「少來,交杯酒都沒喝,哪來的洞房!」

「今日是好日,不如我們把該補上的都補上。」他拉住她的手,大掌里的小手宛如青蔥一般。

「不正經!」她想掙卻掙不開。

「要不先給些利息。」他忍著笑,她太可愛了,隨便一逗就像魚缸里的小金魚,害羞得冒著泡泡沉到了缸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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