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蕭默不知什麼是喜歡,可是看見念兒與你親近心中是真真的高興,雖口中不說,心中早已承認你,以前是心中憤怒皇帝的亂點鴛鴦譜而不好好對你,後來是逃避自己的心不好好對你,而如今,想好好對你,你卻不醒來了。」一個大男人說出這樣的話想必是真的動心了。
只是思晴睫毛打在臉上的陰影始終一動不動。
慢慢蕭默也爬在思晴身上睡著了,只是抓著思晴的手一直沒有松開,緊緊的握著。
月光照在兩人身上,好似一蹲精工細致的雕像,那麼美好。
人生中總會有磕磕絆絆,得得失失,總有難過之日,煎熬之時,讓人生充斥著酸甜苦辣。蕭默一生戎馬生涯,金戈鐵馬,但對于蕭默來說,這一天是最難過的一天,真要選一天比這一天難熬怕是要追溯到蕭念出生了。
而對于府中的人來說,無論是誰都沒有見過冷血將軍也會這般在乎除了蕭念以外的人,怕是真心的喜歡這三女乃女乃了。
程錦瀾次日便回了自己府上,做了虧心事生怕別人發現,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二女乃女乃看起來淡定,實則每天拜佛,求思晴快些醒來,以免自己遭殃。
香雅公主被劫之事也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皇宮更是听到了風聲,便把香雅又拘禁回了宮中,但卻不再是好好招待,而是變成了階下囚,囚禁在宮中最偏的一座宮殿中,身為一國的公主,命運是何其的悲哀。
黃昏已遠,月色入戶,靜謐而安寧,三房中飄著寧神香的味道,讓人覺得靜心,可是蕭默卻始終不能寧神,思晴一刻不醒,心中一刻不會安寧,人只有要失去的時候才會懂得什麼是重要。
蕭默不再自言自語而是安靜等待,明明說是晚上會醒,如今卻還在沉睡,心中十分急切,若是以後都不再醒來自己改怎麼辦。蕭默也亂了理智。蕭默輕輕幫思晴擦拭額頭,不假于人手,燭光在思晴臉上打上溫暖的光,但卻掩飾不住思晴臉色的蒼白,皮膚好似透明般,虛弱的樣子讓人心急,又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蕭默暗暗祈禱,她只是睡了,睡著了而已,可能之前的生活讓她太累了以致不願醒來。
「你若是覺得做我的正妻太累也不用一直不願醒來,以後我好好對你便是,不會有故意的疏遠與冷漠。」蕭默一字一句承諾著,對于他這種行軍打仗之人花言巧語往往是最說不出口的也最不會說的。
蕭默坐回到床邊,看著思晴的臉,濃密的睫毛輕輕的顫動,蕭默似乎有點不敢相信,揉了揉眼,接著思晴的手指也微微顫動。
思晴緩緩睜開眼,只感覺到微弱的燈光和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思晴卷翹的睫毛跟著眼楮眨著而顫動,像飛舞的蝴蝶的翅膀,配上蒼白的臉似乎有種病態的美。
思晴微微張口,用微小而略帶沙啞的聲音道「蕭默,我睡了多久?」
蕭默激動的拉著思晴的手,又怕弄疼思晴,「一天一夜,喝些水麼?」看著思晴干裂蒼白的嘴唇,蕭默也不知說些什麼。
思晴微微勾起嘴角,還是往常的模樣,搖搖頭「我還活著。」
蕭默伸手捂住思晴的嘴,「這說的是什麼話,有我蕭默一天,便會有你柳思晴一天。」
蕭默沒等回話,便走到外室,「去叫大夫來。」吩咐汀蘭,然後轉身進來。
思晴听到蕭默的聲音,能听出欣喜與緊張,這一次自己的舍命算是值了?思晴心中微微嘲笑。
蕭默回到床邊,「這次也是你的責任?」言語中沒有半點嘲笑,反而多了一些埋怨,他在擔心麼?思晴想到,沒等思晴回答,大夫便在汀蘭的帶領下走了進來,想必也是一直住在將軍府隨時等待差遣。
大夫牽起絲線,診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夫人已無大礙,將軍不用擔心,再調理些日子便會好。」
第16章
蕭默听到心中暗暗松了口氣,「真是謝謝大夫了。」大夫笑著「我不敢居功,是將軍日夜守候,照顧的好。」
思晴心中一怔,原來這些天是蕭默在照顧自己,思晴抬起手輕輕揉了揉頭,那這些天恍惚听到的東西也是蕭默說的?
蕭默送了大夫便回到房間,「我吩咐汀蘭去煎藥了,一會兒把藥吃了在休息。」
思晴忽然心生調皮,調侃道「是夫君照顧我的?」蕭默沒有說話,一個大男人照顧女人確實有點難以啟齒,思晴當做蕭默默認,便道「雖說我昏迷中,渾渾噩噩,好像一直沒有什麼知覺,但耳邊一直听到有一個聲音在說些什麼。」思晴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蕭默的表情,蕭默表情略微僵硬,尷尬的笑了下,「說了些什麼?」
從蕭默眼光的閃躲思晴便覺得自己猜的沒錯,「說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否作數。」蕭默一個大男人自然不會說話不算數,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怎麼不作數?!」
思晴撲哧一笑「那便是夫君真的說了。」蕭默忽然反應過來自己上了當,臉微微漲紅,行軍布陣這麼多年沒想到被小娘子下了套,蕭默心中一陣悶氣。
思晴見蕭默不說話,癟癟嘴道「其實我什麼都沒听到。」心中還是暗自高興,這冰山算不算融化了一腳?
汀蘭端著藥走進來,然後把藥放在床旁,便離開,雖然一步三回頭,但汀蘭知道蕭默一定會照顧好的,姑爺對小姐看得出是用心了。
蕭默端起藥,吹了吹,「你拿著不會燙手,放下。」思晴急著道,中間還咳了幾下,蕭默把藥碗放下,扶起思晴,讓思晴靠在自己堅實的胸膛上,思晴微微臉紅,能感覺到背後傳來的溫度,連心里也覺得暖暖的,蕭默把思晴圈在懷抱里,端起藥「這手上都是厚繭,怎麼會覺得燙?」
蕭默輕輕吹了下,「溫度差不多,可以喝了。」然後一口一口喂起思晴,動作十分笨拙,蕭默是思晴生命中第二個親自給她喂藥的男人,雖然藥有些苦,但思晴還是為了不打破這氣氛忍著不說,直到半碗下肚,思晴輕輕皺起眉頭。
「苦口良藥,全喝完才能吃蜜餞。」蕭默像一個媽子,什麼事都考慮周到,十分細心。
思晴忍著把最後一口藥喝完,然後吃下蕭默遞來的蜜餞,口中的味道才從苦變得微甜。
蕭默把藥碗放回桌子上,自己徑直走到窗邊,深吸一口氣,感覺放松了許多。
「以後我會照顧你的。」蕭默淡淡說,好像是對思晴也好像是在跟自己。
「我以後也會照顧你的。」一個童稚的聲音傳來,蕭默一回頭,看見蕭念已經站在思晴的床邊。
大好的氣氛被蕭念打破,蕭默多少有些氣悶,「你怎麼來了?這麼晚還不歇息,真是越發的淘氣。」蕭默訓斥道。
蕭念一臉無辜,眼淚汪汪的道「念兒是來看娘娘的。」然後小手抓住思晴的手,一臉可憐的看著思晴。
「沒人怪你。」思晴勸道,這時蕭念才重新笑了起來,「娘娘好了就好,念兒也放心。」蕭念自己捏起自己的包子臉。
「念兒真乖,不過不能跟娘娘住了,娘娘病好便接你回來。」
蕭念看向蕭默,問道「爹爹陪娘娘住麼?」這一句話問得思晴與蕭默都有些面紅耳赤。
蕭念撇著嘴,皺起包子臉自言自語道「定是念兒總睡在中間爹爹不開心了,如今終于有理由攆念兒走了。」
蕭默一臉黑線,這念兒真是越來越欠管教,蕭默板著臉,「來人,給小少爺送回大房。明日再接回來。」
蕭念一臉依依不舍的與思晴告別,然後看了一眼微怒的蕭默,「爹爹念兒告退。」牽著媽子的手便跑了出去。
思晴很想笑,但卻笑不出來,一是被蕭默那張寒冰臉嚇得笑不出來,二是刀口疼的笑不出來,那憋笑的表情倒是逗笑了蕭默。
蕭默笑著走過來,「今兒也不早了,你身子還虛,睡吧,我就睡在旁邊,守著你。」
蕭默的話讓思晴感覺到溫暖,更加放心,思晴點點頭,乖乖的閉上雙眼,思晴能感受道蕭默撫模著思晴的臉頰,刀疤和厚繭不停的觸踫思晴的肌膚,但卻沒有覺得很難受。
蕭默和衣躺在思晴身邊,但卻離得很遠生怕踫到思晴。蕭默輕輕牽起思晴的手握在手心,然後閉上雙眼,不一會兒便听見了蕭默均勻的呼吸聲,思晴笑了笑,想必是累到了。
手心中不停傳來的溫度使思晴心安。
紅燭搖曳,月光皎潔,沒有過多的動作,只有心靈的,兩個一直寂寞的人走到一起,誰也不知以後會發生什麼,但是兩顆心越來越近,總有一天會合二為一。然後一起走下去。
柳國公兩個女兒都嫁得好是京城眾所皆知的事情,一個將軍夫人,一個世子妃,幾個衰落的國公府也明里羨慕著暗地則嫉妒著。
柳太太則是自鳴得意,思凝嫁得好她則最有面子,走到哪里都仰著頭,像一只驕傲的老母雞。
思晴則因身體沒有完全恢復,不宜過多操勞而沒有出席婚宴,柳太太本是不在乎,可是思凝卻在乎的不得了,她就是想跟思晴比,覺得自己比思晴好。大概是心中從小便留下的落差。
蕭念總是纏著思晴,左一個娘娘右一個娘娘,「我可是听說了,不知誰說的,只要我醒了便叫我娘親。」思晴打趣道。蕭念一臉失憶狀,「呃。我去做功課了。」抬起小便走,誰知一頭撞在了一堵肉牆之上。
「何時能不這般毛躁?」蕭默有些嚴肅,蕭念的小臉又皺成了包子,剛想哭,卻被蕭默嚇了回去。
「念兒不是要做功課麼?還不快去。」思晴催促道,實則是為蕭念解圍,蕭念眼珠一轉,一溜煙的就跑了出去。
蕭默暗嘆口氣,「你是太寵他了。」思晴不以為然,笑著「當初不是夫君你千叮嚀萬囑咐的必須要待念兒好麼?再說那是你的心頭肉,我怎麼敢苛責。」
「一口伶牙俐齒,真是說不過你。」蕭默搖了搖頭,思晴低下頭,注意到蕭默的腰間帶著一個破舊的香囊,看起來有許多年頭了,那鴛鴦掉了色,「過些日子再繡一個給你把。」思晴道。蕭默順著思晴的眼楮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香囊,「不必了,這是念兒的娘親繡了,戴習慣了。」說完笑了笑,可是這個大男人完全沒有顧慮到小女人的感受,思晴只知道在他心中還是住著那個人,不管是愛還是習慣,心中微微有些難受,像是心髒被撕裂了一個小口。
蕭默看思晴臉色有些難看又不知哪里說錯了什麼,「不舒服?」
思晴勉強微微笑,「沒有,這天氣越發的好,我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什麼時候也能出去走走。」思晴轉移話題不想讓蕭默看出自己的不悅。
「那過幾天就帶你回國公府探親吧,畢竟你妹妹大婚都沒有回去。」蕭默道,輕輕幫思晴整理好頭發。
思凝成親自己確實沒有回去,想想蕭默想得也算周到,那不成一直稱病叫別人落下口舌,便答應下來「好。」
第17章
思晴的身體恢復的格外的快,這其中缺不了蕭默的悉心照料,在屋子了憋了一個月之久,思晴似乎都忘記鳥語花香,忘記外面的世界是個什麼樣子了。
坐在馬車上蕭默仍是細心照看,生怕有半點閃失,像是在看一個珍寶一般,要說程錦瀾真是個十足十的蠢人,只會做些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
國公府還是那般,比起將軍府的門庭若市,當真是冷清了很多,讓人有很大的落差感,這次思晴回來不同,早已有人在門口等待著她的到來,但說的更貼切的說是給蕭默面子,照管兵馬大權的人,誰敢忽視。
思城站在門口,還是那老樣子,身著錦衣,一臉微笑,溫潤如玉,比起蕭默來少了些凌厲,多了些儒雅。
「蕭將軍。」思城雙手抱在胸前,蕭默松開思晴的手,讓汀蘭扶著思晴,「柳兄。」兩人互作見面禮。
「蕭將軍請進。」然後伸手往府內引進,但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思晴,心里擔憂著思晴的傷勢,看思晴臉色紅潤心里也松了口氣。
一進正房便拜見了父母,雖然思晴不想認柳太太,但在封建禮教之下也無能為力。柳國公一臉高興,這可是大名鼎鼎的將軍,自己這個丈人怎能不驕傲。
柳太太則是裝出的一臉諂媚。
而回家省親的思凝則仔細端詳著蕭默,誰說這將軍長相駭人,看起來倒真真是個英氣十足的美男子,若是當初自己嫁了他也會不錯吧,像是這世子,雖身份高貴,可卻是個花心蘿卜,剛娶自己的時候對自己的美貌還有新鮮感,如今就鬧著要納妾了,若不是王妃壓著早就讓人看了笑話。
思晴看著不久前進門的嫂子,笑了笑「大嫂。」那女子柳葉眉,瓜子臉,卻長了一雙狐狸眼,透露著說不出的精明,說是在府中是小女兒起名為香菱。
「妹妹不必客氣。」話雖這樣說,但語氣中有著說不出的疏離。思晴不去在意,自己對這個家本就沒有太多的期待,直到談話中才發現,香菱不是針對自己,就是對柳太太和思凝也一樣,冷冰冰的不對付,思晴這才隱約替思城擔心,這樣的妻子,以後思城夾在柳太太與香菱之間要如何處理。
你來我往的客套過後,思晴以帶著蕭默轉轉國公府為由月兌了身。
蕭默牽著思晴的手,走在國公府的回廊中,曲折蜿蜒,精致玲瓏。蕭默忽然開口「似乎與家人不太親切。」
「從小便是吧,改不了了。」思晴回答,她並沒有打算把陳年的恩怨講給蕭默听,也不想說自己的父親在母親尸骨未寒時便扶了妾為正室然後把自己拋棄在了冰冷的抱廈,更不想通過抱怨自己的弱點,揭自己的傷疤來博取同情。
見思晴不願多說蕭默也沒有回答。
思晴帶著蕭默去了自己一直住的抱廈,蕭默起初覺得這真的太過寒磣哪里有國公府小姐住在這樣的地方,院子里不過一張石桌和兩個石凳,而且還是陳年舊物,再就是一棵梨樹。
跟著思晴上了抱廈的二樓,走在樓梯上還能听見因為年久失修而發出的吱吱聲。
二樓簡潔明亮,床邊是許久未換的紗幔,缺了角的桌案上還放著上次回來沒有畫完的畫,蕭默笑著道「娘子這是身居陋室,怡然自得。」
「這里很好,很安靜。」听到思晴的話蕭默心中隱隱心疼,上前抱住思晴,輕吻思晴的發絲,思晴被蕭默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嚇傻,蕭默則一字一句道「以後都會過好的生活。」
晚上思晴與蕭默同思城夫婦共進晚膳,兩個男人相見恨晚,你一言我一語,酒逢知己千杯少。而兩個女子卻彼此不多說話,只是微笑著陪著彼此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