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的小手輕微地動了一下。
霍至威跟著就這麼一震。掌心里的小小手掌就像一顆心髒,輕微一扯,便能觸動他所有心緒。
見她緩緩睜開了眼,他傾身向前,一掌撫上她,雙眸緊盯著她的眼楮,耐心地等她回過神。
安率薇迷蒙地眨了眨眼,慢半拍地認出眼前的人是誰後,卻因他臉上的蒼白怔愣住。
霍然,她瞪大雙眼,雙手警覺地護住月復部。
「我的寶寶……」
他立刻伸出手,覆上她的小手。
「沒事,都沒事了。」他低啞的嗓音輕喃著,很快便安撫了她。
她一眼望進他眼底,再次確認地問︰「真的沒事?」
「寶寶很安全,但醫生有特別交代,這兩天是關鍵期。」他悄悄收緊垂在身側的手掌,努力保持鎮定。
「關鍵期?」安率薇愣了一下。
「別擔心,我們絕對不會失去他。」
他篤定的嗓音大大增加她心底的信心。
她靜靜看著他,許久後才緩緩開口,「這就是我今天要上去找你的原因。」
霍至威听了,瞬間一怔。
「你知道自己懷孕了?」
「嗯。」她眼眶一紅,情緒低落地說︰「對不起。」
「率薇?」他驚詫。
「我知道自己懷孕,情緒卻還這麼激動,差點害寶寶——」她抬起左手,掩住了眼。
「我不準你怪自己。」他嘴里責備,手掌卻以驚人的溫柔,緩緩移開擋住兩人視線的小手。
「可是我……」
「錯的人是我,不是你。」他心疼的黑眸緊緊鎖住她。
「不,至威,」她輕搖了搖頭,「是我不好,是我沒有做媽媽的自覺,不只沒控管好自己的情緒,還一路急奔,甚至在身體已發出警訊時,仍然強自隱忍,才會——」
「率薇,」他輕聲打斷了她,「你這樣說自己,不是更令我這個始作俑者內疚?我才是那個真正該罰的壞人。」說著,霍至威捧起她的臉,在她鼻尖落下憐愛的一吻。
如果他一開始就跟伊麗莎把話講白,如果他及早發現率薇身體不適,今天她也不會……
察覺他心里同樣煎熬、自責,甚至把錯全攬在自己身上,她覺得自己實在太情緒化了,明明知道他對她的心意始終如一,卻因為那令人震驚的一幕,而忘了他過去所有的體貼、呵護……她到底在干麼?像個笨蛋似的,傻傻跳進自己挖的洞,急著否決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真傻。
「你相信我,我已經跟伊麗莎把話講白,她以後不會再——」
「我相信你。」她看著他,微笑道。
瞧他這麼急切的模樣,再也沒有比這更有說服力的證明。除了愛,還有什麼能讓一個素來冷漠的男人變得如此急于辯解、焦慮不安?
「你相信我?」他屏住呼吸,像瞬間松了一大口氣似的咧嘴笑開。
「是,我相信你,因為那畫面實在太震撼,才會令我一下子喪失所有思考能力,以為……以為你們……」
霍至威不讓她說完,立刻傾身,將躺在病床上的她輕輕攬進懷里,激動地開口道︰「率薇,我愛你,我愛你。」
聞言,她眼眶不免又是一紅,亦貼在他耳邊,輕聲開口,「我也愛你,寶貝的爹地!」
頓時,他被她一句「我也愛你,寶貝的爹地」感動到幾乎快說不出話來。
沒想到,只是一句話,就能讓他陷入天旋地轉般的幸福里。
以前,他不相信語言的感染力,現在,他才猛然驚覺,言語對人的影響力有多大。
他緊緊抱著她,許久都不願放開。
在他溫柔的擁抱下,安率薇發現平靜的幸福,正一點一滴逐漸回到體內,形成一股暖流,仿佛守護著她一般,包圍住月復部。
「率薇。」他稍微松開懷抱,目光炯炯地緊盯著她。
「嗯?」她心髒因為這熾熱眼神猛然震了一下。
「我們結婚好不好?」
「什麼時候?」她問得很自然,甚至有些太自然了,語調就跟什麼時候吃晚餐差不了多少。
「等寶寶的情況穩定,我們馬上結婚。」霍至威認真地計畫著。
「這麼趕?」她微微皺眉。
「一點都不趕,你只要把事情都交給我,讓我來處理,好不好?」他想一肩扛下所有事情。
「我不喜歡這段談話的走勢。」她不滿地瞅他一眼。
「什麼?」他愣住。
「人家求婚不是都會下跪並送上一大束鮮花嗎?」鑽戒他倒是早早就送了。
聞言,他立刻單膝跪下,「花……可以補送嗎?」
她不滿地嘟起紅唇,「東西可以補送,但是我應該要有的反應呢?」
「什麼反應?」霍至威不解地問。
他模不清她到底介意什麼。
「驚喜、尖叫,然後跳到準新郎身上鬼吼鬼叫。」答應求婚時應該要像這樣才對嘛!電影里面都有演的。
他回想了下剛剛那段理所當然的對話,怎麼听都像老夫老妻的講話模式,沒想到婚都還沒結,就已經先變成這樣——
等等,她剛剛說的那些像話嗎
「你現在嚴禁做以上任何一個動作!」他對她大皺眉頭。
她居然想尖叫、想跳到他身上鬼吼鬼叫?
光用想的,他可以非常確定,她想要的驚喜對他來說,絕對是一連串要命的驚嚇。
「那就對嘍。」她對他露出天使微笑。
踫了個軟釘子,霍至威無聲地嘆了口氣,但望見她迷人的微笑,他忍不住悸動,再度將她牢牢擁入懷里。
「率薇……」
安率薇听見他近乎無奈的低聲呢喃,忍不住笑眯了眼。
她伸手輕輕回抱他,安撫地拍了兩下,動作細膩自然,讓霍至威的內心瞬間滿溢溫暖。
他拉開她,緩緩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淺淺親吻,卻蘊藏了綿綿情意。
她看著他露出頑皮一笑,傾前,效仿他輕輕啄吻,病房內瞬間彌漫著濃情密意。
這一刻,一切都自動退成背景,只有他們眼里的彼此才是最清晰又美好的。
尾聲
新生命的誕生總能帶給一個家族最大的喜樂。
霍女乃女乃為了抱曾孫,特地從挪威飛回台灣,在她一進到病房里,就看見霍至威守在病床旁,而安率薇抱著剛出生三天的女嬰,正幸福地微笑著。
病床的另一頭,是年紀小小但體格強健的小德,儼然已有了小紳士模樣。
又見小德身後站著一位穿著典雅的女人,霍女乃女乃一看,就知道她是小德的生母,這些年來,她雖然不在他們身邊,但老管家總會定期向她報告家里近況。
她知道至威從小埋在心里的痛,在小德生母出現時,她故意不出面處理,因為她想,至威心里的結得靠他自己去解,旁人幫不上忙。
而從那時候起,她就注意到安率薇這號人物,知道她可能是改變她孫子的契機,果不其然,至威不再冷漠,而且她還幫霍家生了個白白胖胖的曾孫呢。
那次得知他們到歐洲出差,她心里早有預感,向來淡漠的孫子,恐怕已對她產生情愫。
所以那陣子她調整了自己的旅游行程,特地挑在孫子到德國出差期間,「經過」德國。
她見到孫媳婦的第一眼就很滿意,不說別的,光能抓住她孫子的心這一點,率薇就可以拿下六十分。
她是故意跟伊麗莎一起赴約的,也是故意刁難率薇的,見她肯為了至威忍氣吞聲討好自己,她心里便有幾分明白,這位漂亮女孩對自己孫子也是認真的。
最後,率薇笑笑地發動小反擊,將刁難變成她對自己的恭維——請她教授如何使用刀叉處理海鮮食物。
那一刻,率薇便從她手中拿下滿分的認同。
「你們剛才在說什麼領帶?」一進門,霍女乃女乃便抓著他們剛才笑鬧著的話題尾巴提問。
「女乃女乃,你來了。」霍至威率先起身,將女乃女乃迎到自己身邊的椅子上。
「寶寶剛喂完女乃。」安率薇快速看了眼一旁不安的伊雪慈,連忙將手中的寶寶交出去,並讓焦點集中到寶寶身上。
「很好,很好,寶寶看起來很健康。」霍女乃女乃一接過,立刻笑得闔不攏嘴,直點頭說好,但她沒忘了剛才的疑惑,一邊逗弄著可愛的小曾孫,一邊揚聲問道︰「你們還沒回我話,什麼領帶?」
「女乃女乃,沒什麼,只是在說我以前送至威的領帶,他最近天天戴著。」安率薇邊解釋邊覷了臉頰微紅的霍至威一眼。
「你干麼天天戴,沒別的領帶好打了嗎?」霍女乃女乃滿臉奇怪地問,令眾人听了都露出微笑。
「我也不清楚為什麼,最近就只想打這條領帶。」霍至威從容一笑,不介意女乃女乃拿自己來取笑。
「傻孫子。」女乃女乃覷他一眼,犀利眼神隨即飄向小德,「小德,你喊我一聲女乃女乃了嗎?」
「女乃女乃。」小德態度坦然,頗有幾分霍至威的雍容大度。
霍女乃女乃點點頭,看著他寵愛地開口,「乖,過來。」
小德看了媽咪一眼,伊雪慈微笑著點點頭。
祖孫三人外加一名剛誕生的新成員,圍成一個小圈圈聊了兩句後,霍女乃女乃馬上又把矛頭指向安率薇。
「率薇啊,孩子也生完了,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女乃女乃,我想等率薇身體恢復元氣再談。」每次有事,霍至威總是習慣擋在她身前。
「體貼老婆很好,但別忘了我那件早就幫你們做好的禮服,現在還請專人天天保養著呢。」
「女乃女乃,我們會斟酌的。」霍至威知道女乃女乃這是在幫自己,感激地笑了笑,並與安率薇默契地對看了一眼。
「很好。」霍女乃女乃點點頭,眼神對上一旁表情不自在的伊雪慈,「還有,別重蹈你父親的覆轍。」
聞言,伊雪慈立刻渾身僵硬。
「女乃女乃,我自有分寸。看小德這段日子以來被照顧得很好就知道,雪慈是一位很好的母親,所以當初父親的事我會引以為借鏡,卻不想再責怪任何人。」霍至威清楚地表明立場。
「看來你是真的懂了。」霍女乃女乃欣慰地點點頭,將孩子交還給孫子,在小德的攙扶下站起身。「今年年夜飯,我要這間房里的每個人都出席,沒問題吧?」
霍女乃女乃說這些話時,眼神不著痕跡地飄向伊雪慈,伊雪慈見了,喉嚨一緊,知道這是她接受自己的暗示,連忙點頭。
接著,霍女乃女乃走到病床旁,微笑著叮嚀安率薇,「別太欺負我的寶貝孫子啊。」
聞言,眾人都笑了。
隨後霍女乃女乃嚷著要先回霍宅一趟,要把自己從歐洲帶回來送孩子的東西先打理好,再回過頭來看他們,還說她老人家只打算在台灣停留個兩天,畢竟才玩了四年,連一塊歐洲都還沒玩透呢。
雖然霍女乃女乃像陣旋風似的來了又走,表面上看起來一切都沒有改變,但在不知不覺中,一股強大的凝聚力讓整個家族的人緊緊地靠攏了。
半年後,霍家大少爺的婚禮在台灣低調但公開地舉行,許多世界各地的政商名流紛紛到場觀禮並給予祝賀。
一年後,安率薇又順利產下一名小男嬰。
那年的年夜飯,給了霍女乃女乃一個預感,這個原本支離破碎的家族,在寶貝孫子霍至威的帶領下,一定會漸漸開枝展葉,迎向幸福美滿。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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