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全身痛得要命。
「安齊!」
強而有力的手臂將她由身後抱起,她痛得嚶嚶叫,還搞不清楚怎麼一回事,下一秒,她就被人打橫抱在胸前,這下她突然清醒了。
「我、我自己能走……」她跟石像一樣僵硬,揪著唐以牧的襯衫無力道。
「拿藥箱來。」他逕自對著沖過來的佣人們說。
安淨覺得全身發熱,未褪的隻果臉蛋邁向草莓色。她正被他抱著,這麼近可以看見他深刻的五官,濃密的睫毛,堅毅的眸子,還有組在一塊兒那張好看的臉龐。
糟糕,她的心快跳出來了!
唐以牧好像比上次見到時更加的成熟,那天未能仔細端詳他,只有他站在她身邊遞出名片時,望著他那雙炙熱的雙眸而已。
不知道是那一眼將她吸了過去,還是在更早之前,她回眸與他四目相交時,就已經亂了分寸?
他將她直接抱上二樓,走上圓弧形的樓梯後,直接放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然後直接拉起她的裙子,握住潔白勻稱的小腿。
哇哇……安淨感受到腿上的溫度,整個人簡直是「肅然起敬」,她撐在沙發上頭,驚慌失措的瞪著他。
有這麼順手嗎?他、他怎麼可以二話不說就撩高她的裙子,還模她的小腿。安淨覺得尷尬得要死,她好想逃回房間。
佣人送來醫藥箱,唐以牧審慎的檢查她的小腿與腳踝,握著滑女敕的腳踝輕輕移動,問了她好幾次會不會痛。安淨搖頭,她深信只是扭傷罷了。
她怎麼會知道那邊又有個階梯?這個家未免太不安全,到處都是樓梯,客廳跟餐廳間要高一層、她房間的床墊到地板也要高幾層,這根本就是一種防範措施,唐以牧跟姊姊的戒心未免也太強了吧?
最後唐以牧為她仔細上藥,用繃帶裹上,然後囑咐佣人等一會兒請家醫過來一趟。
「不必吧?」她深覺這太小題大做。「只是扭傷,沒幾天就好了。」
「落下病根怎麼辦?」他認真的凝視著她。「安齊,你怎麼了?」
咦?安淨心虛的眨了眨眼,擠出個笑容。她沒怎樣啊?
「那個樓梯你走過幾百次了,根本不可能會跌倒,而且今天早上你甚至睡到剛剛才起來,並沒有處理重大的案子?」唐以牧眼神銳利,絲毫不容許她逃離。「更別說你連一個美工刀傷都要醫生確認不會留下疤痕,現在摔成這樣,卻覺得這是小事?」
安淨技巧性的倒抽了一口氣。如果唐以牧非要問這是怎麼一回事,答案就只有一個——她不是安齊。
「我結婚了。」她堅強的端起若無其事的笑容。「我今天早上醒來,知道我進入人生另一個階段,我只是想過過看不一樣的日子罷了。」
他微微側首,但充滿狐疑。
「你別想太多,我只是想試試晚起或是品嘗女乃油的味道,因為我妹就是這樣的人,可是她過得也很好。」安淨露出一臉困惑的臉。「她既不完美又不聰明,什麼事都得過且過,這樣的她也能過得很好?」
唐以牧雙眼忽而清明,薄唇揚起了笑容。
「我懂了。」他像是松了一口氣。「原來你在試著過你妹妹的生活啊。」
「是啊。」好樣的,你懂了吧∼嘿嘿!「可是要一直回想她的行為模式有點累,我才會失神的摔跤。」
「那就好,讓我擔心了。」唐以牧俯身向前,扣過螓首又在額上一吻。
安淨屏氣凝神。他再多兩個吻,她會自體燃燒。
「對不起,我妹太粗枝大葉了,亂七八糟。」她真恨自己把姊姊罵她的話說了一遍。「生活不認真,對人生不尊重,我保證等會兒就恢復原狀。」
「那倒不急。」他忽然語出驚人,嘴角噙著溫和笑意。「你今天格外不同,但是……」
但是?唐以牧歪了歪頭,似乎在思考用哪個形容詞會最適切。
她緊張的咽了口口水,呼吸哽在胸口,好在意他覺得她怎樣。
「我覺得挺可愛的。」他自個兒說完便失聲而笑。「很妙,我很少用這個詞,也知道你不喜歡,但我就是覺得你今天特別可愛。」
安淨微微咬了唇,雙眸流露出一股喜悅甜蜜,嘴角禁不住的上揚。唐以牧的說法就表示……她很可愛?
她覺得好高興,掩不住喜悅,就是直接笑逐顏開。
姣美精致的容顏該是永遠只瓖著淺淺笑意,安齊總是如此,波瀾不驚、不被外物影響情緒,絕對的理智。
所以他從未看過她綻開笑顏的樣子,竟是如此的迷人、如此的耀眼。
唐以牧忘我的勾起她的下巴,安淨為此僵住笑容。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可以減少彼此的踫觸。
「你笑起來真好看。」他凝視著她的雙眸,剛剛那一瞬間,他有心動的感覺。
時間仿佛倒流到三個月前的那個星期五,那個在餐廳里回眸一笑的安齊,瞬間讓他的心跳停止。
認識交往之後,安齊卻從未再顯露出那抹俏皮的神情,或是甜美的笑容,而今再次見到,他的心再次為她急遽跳動。
「我……真的得趕緊處理公事了。」安淨緩緩推開他勾著下巴的大手,她必須比誰都維持理智。
唐以牧眼里看見的是姊姊,氛圍已經不對勁了,她不能再待下去。
她意圖站起身子,而他卻順手反握住她的柔荑,將她拉了起來,望著被緊握著的手,她不由自主的再多看了他兩眼。
「腳不方便的話,晚上我一個出席就可以了。」他輕聲開口。
「嗯……好。」安淨內心暗自拍手叫好。不必跟他近距離單獨相處,萬歲。
「好好休息,醫生等一下就過來了。」唐以牧大手摟上她的肩,攙扶著她往房間的方向去。
安淨沒有辦法拒絕,她不知道他會有這樣溫柔的一面,只能整個人被護在他臂彎之間,緩步的走著。她很想走快一點,可是她腳好痛。
送到房門口,她只身閃進了房內,闔上門前最後一個笑,唐以牧雙眼依然緊鎖著她不放,充滿了對新婚妻子的好奇。
呼……門里的女人腦細胞快死光了,她背貼著門緩緩滑坐在地,她突然好希望自己是姊姊。
或許璨雪說的對,她會答應姊姊代打出嫁,不是真的逼不得已,而是想要增加跟唐以牧獨處的時間。
因為她真的很後悔,如果當初打電話給他就好了,如果當他跟姊姊交往時她現身過一次,或許情況會不一樣。
好可怕,她竟然對一個一面之緣的男人有感覺,而且持續到現在。
千萬不要告訴她那是一見鐘情,因為天底下哪個男人都可以讓她如此一見就心動,唯獨這個唐以牧不行。
因為他已經是姊夫了……
姊姊,你快點回來啊,再不回來我就招架不住了。萬一、萬一我喜歡上姊夫就完了!
仿佛順應她的心願似的,手機在床頭櫃響聲大作,安淨立刻跳了起來,沖上床搶過手機,一看見是越洋電話,感動得幾乎喜極而泣。
「姊——」她發出近乎求救的聲音。
「你還好吧?沒有丟我的臉吧?」听見那種聲音就不舒服,都幾歲的人了還控制不了局面跟情緒。
「沒有、沒有!你要登機了嗎?」嗚,明天此時她就可以離開這邊了。
「沒有。這邊可能還要一段時間,簽約的事沒這麼容易,另一家公司的人也在這里搶生意,我要待在柏林一陣子。」安齊說話的語調四平八穩,一點都不像在說一件很嚴重的事。「我把重要行程表Mail給你了,看仔細一點,明天晚上跟公婆的飯局絕對要注意。」
「……」她整個人頹疲的癱在床上,差一點握不住手機。「我……我還要繼續裝下去?」
「事情解決我會盡快回去的,再見。」安齊簡短的交代,便切斷電話。
安淨軟了雙手,擱下手機。這是在開玩笑嗎?
安齊,是你新婚妻子、還是我新婚妻子?哪有人婚不結就算了,一點都不擔心穿幫,還要在德國「待一陣子」?
她到底有沒有想過,那個、那個新婚之夜就算了,他們之間的擁抱親吻,她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啊!
第3章(1)
當安淨穿上深紫色的小禮服,出發在即,她開始希望自己突然發高燒,還是干脆等一下故意從二樓摔下去好了。
唐氏夫妻的飯局,她的「公婆」、「爸媽」!
想到這里,她不禁雙手發顫。昨晚的應酬逃過一劫,但是怎麼那麼快又到了今天晚上?
雖然安齊的教戰守則寫明無須多話,適時的開口即可,還把唐家兩老的喜好跟上次的重要話題全數列出,要她背下來,問題是她再努力也背不起來啊,她從小腦袋就笨,而且很可怕的是,安齊在婆婆的上面用紅筆標記,注明了「要小心」。
要小心什麼?難道唐以牧的媽媽是個惡婆婆?至于公公那兒,則標出「很惡心」,難道他父親是個色迷迷的男人?
不會吧?!
「冷靜……冷靜。」她站在鏡子前面,對著自己催眠,「深呼吸……吐氣……只是吃個飯嘛,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
跟長輩吃飯,怎麼可能沒什麼?她是安淨耶,在席間喜歡嘰哩呱啦談笑,喜歡天馬行空亂八卦,她要是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那還得了?
她為什麼要受這種罪?她應該現在馬上跟唐以牧招供,說她不是姊姊。
「安齊?」
他的聲音驀地傳進她耳里,安淨跳起來,在立身鏡的反射里瞧見在門口的他。
她尷尬的回身。他在這里多久了?該不會看見她剛剛胡思亂想的蠢樣吧?
「我敲了好幾次門,你沒應我就自己進來了。」
唐以牧早已著裝完畢,在門口望著她好半晌,他其實都看見了。
看見安齊對著鏡子自我催眠,兩頰鼓得圓滾滾的,煞是可愛。
「我在想事情。」她深吸了一口氣,挺直腰桿,原本想擺出端莊的模樣,可是禮服不听話,肩頭上的帶子竟然一滑,滑下手臂。
怎麼會這麼松?安淨有些慌張的把帶子移回肩頭。她跟姊姊的身材一模一樣,不可能會……
她緊張的想排除一切困境,卻從鏡里看見他堂而皇之的走了進來,往她逼近。
出去、出去……
安淨在心里吶喊著,唐以牧的接近讓她超級不自在。
正緊張不已,他忽然站定在她身後,一手拉住她的衣服,另一手緩緩的將她背後的拉鏈往上拉。
她……忘記拉拉鏈?哇咧,這也太糗了吧?
唐以牧喜歡看她雪白的肌膚,紫羅蘭色的禮服更襯出她的白皙粉女敕,他指尖珍惜般的撫上她的背,這讓安淨敏感得顫了一子。
她慌亂的回過半個身子,他窺探鏡里的羞赧紅顏,瞧著她霎時緋紅的雙頰,忍不住又是一陣輕笑。
沒想到,總是理智的安齊,會有這麼大的弱點。
他喜歡這個弱點,很好也很妙。
拉起禮服的拉鏈,他逕自曲起食指關節,讓自己的指節依著拉鏈,一路順著滑女敕的背脊往上移動。
安淨根本不習慣這樣的觸踫,她尷尬的咬著唇,一顆心快要跳出喉口。
「你今晚很美。」他為她將拉鏈拉妥,大手裹住她光果的肩頭。
她望著鏡子里的自己跟唐以牧,突然覺得光是這樣站著,真的有種郎才女貌的感覺。
側首微笑,她露出難以掩飾的靦。
「我們該走了。」他輕聲說著,大手滑下手臂,牽住她發冷的柔荑。
他察覺到她小手冰冷,用力緊握著,印象中安齊的手總是溫暖,他第一次觸及這樣的溫度。
安淨就這樣被他牽著往外走,看著眼前的背影,被緊握著的感覺,她有種不該存有的美好錯覺。
「啊,等一下。」她拉住唐以牧。「我忘記戴項鏈了。」
頸子太空,姊交代要配上3-C-02的項鏈。
「第三個抽屜……」安淨急急忙忙的拉開第三個抽屜。C盒子里的第二條項鏈,問題是ABC是從哪邊數過來的?右邊?左邊?上面還是下面?
她就大剌剌的蹲在地上,趴在抽屜前,瞪著里頭成堆一模一樣的珠寶盒。安齊交代過的,她的物品擺放方式都一樣,她要冷靜仔細回想……
「深呼吸……」仿佛忘記唐以牧的存在,她開始自言自語了。「慢慢來,不要急……C是——有了!」從上而下數來,第三個盒子。
安淨趕緊把盒子拿出來。第二條項鏈也是由上而下數過來的,太好了。
她喜出望外的抄出盒子,卻用力過猛,盒子整個翻倒在地,扣子的一聲彈開來,倒出一整盒的精致項鏈。
「哇啊啊——」她雙手抱頭,立即發出慘叫,「完蛋了、完蛋了……」
兵荒馬亂的在地上爬了兩步,她趕緊把項鏈給一一拿起。這下一陣大亂不說,要是被安齊知道她的東西被亂扔亂刮,那還得了!
而且當務之急,二號項鏈是哪一條啊?
唐以牧有點被這樣的情景嚇到了。
他認真的看著跪在地上喃喃自語的她,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仿佛把珠寶盒弄翻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看她一條接著一條的往頸上比,卻只是愈來愈慌張而已。
而且他剛剛還瞧見她自言自語的鏡頭,安齊私底下是這個模樣嗎?哇……
「這條。」
唐以牧的臉突然塞進眼界範圍時,安淨有點錯愕。看著他抽過手中的項鏈,她還在想這個人是什麼時候在這兒的?
他親自為她戴上項鏈,欣賞般的為她調整好,拿過她手中一大堆的飾品,為她放入盒子中,再攙扶她站起。
安淨喉頭一緊,她想起唐以牧很早就在這里了,而她……忘記自己是安齊了!
喃喃自語、歇斯底里、慌張失措,每一個不可能在安齊身上發生的事,她一次把它演完。
「瞧,很美呢。」唐以牧扣著她的肩,攬過她往鏡前一照。「別忙了,回來再收。」
他一句話也沒多說,再次牽起她的手,好像剛剛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拉著她離開了家里。
他沒說話,可不代表剛剛的事不存在啊。
安淨緊張得說不出話,她在腦子里演練所有的借口。她為什麼這麼笨,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才兩天而已,不但頻頻出錯,還愈鬧愈大。
「我有時緊張會自言自語。」對不起,姊……
坐在車子里,唐以牧瞟了她一眼,原本看起來認真嚴肅的表情,突然牽起一抹笑。「我剛剛知道了。」
噢,死定了。
他笑了?安淨羞得無地自容。安齊回來一定會想殺了她,可是……她咬著唇看著他的笑容,他笑得很自然,一如她想像的迷人。
「安齊,你好像很緊張。」唐以牧握住她的手。「平常跟爸媽吃飯時,你都不會這樣。」
「我現在是媳婦了。」她要專業,不能慌。安淨擺出自信模樣。
「爸媽不會拿傳統觀念壓你的。」他摩挲著她的手背,讓她血液沸騰。「我跟他們溝通過,我們都以工作為重,沒有時間搞小媳婦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