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女乃娘,你認為‘那事」若是傳出去,我還能嫁得好人家?」喬歆反問。
「小姐,老奴不是再三提醒您,那事絕對不能說!只要您自己不說出去,沒有任何人知道的!」福娘氣急敗壞提醒她。
「什麼事情不能說出去?」不在狀況內的桂圓突然插話進來。
「能有什麼事情!」福娘眼角暗抽了下,糟糕,一時情急,竟然忘了桂圓還在屋內。
她臉一沉,避重就輕,「不就是小姐落水那一事,愈少人知道愈好,免得被人做文章。桂圓你可得記住,這事不能到處說。」
「奴婢當然不會到處說,可小姐回京時曾經落水,這事府里的人都知道啊。」
「別人知道我們不管,但是傳言就是不能從我們這里傳出去。」
「放心啦,福娘。說到這個,您最近代替小姐誦經給救命恩人的時間好像愈來愈長。」
「唉……我前一陣子夢到小姐跟她的救命恩人遭到追殺,雙雙受了重傷,我被這夢嚇醒,到廟里求了支簽,簽詩上提示只要好好地替他們誦經消災造福田,兩人就能逢凶化吉。」還能締結良緣。
「所以您這幾天沒事就對著恩公的長生牌位念經,就是想請佛祖保佑小姐跟恩公?」
「女乃娘辛苦了。」听到福娘這麼說,喬歆心下一陣溫暖。
「小姐,老奴不辛苦,只要您跟少爺一生平安順遂,要老奴吃齋念佛一輩子都可以。」
福娘見時間不早了,向前扶著喬歆起身,往床榻走去,「小姐早些休息,明日還有許多事情要忙,老夫人下午派人來傳話,要小姐明日一早過去問安。」
「她才跟姑姑聯手燒了我的雜志社,這會兒又要找我做什麼?不怕我以牙還牙把她的院子燒了?」
下午要回城時,臨上馬車前,段允蓮接到手下傳來的消息,確定放火燒雜志社的幕後指使者就是喬嬌嬌,而出銀子的則是柯氏。
當下他問她想要怎麼為自己出一口氣,殺人放火她做不出,以牙還牙燒了松柏院,又擔心會禍及整個宰相府,連自己院子都燒了。
于是段允蓮便給了她一些意見,其中有個提議很不錯,就是將她們母女三人低嫁出去,且是嫁給不學無術之人。
這想法雖然有些缺德,卻是她最中意的法子,兵不血刃又能讓喬嬌嬌母女還有柯氏痛苦一輩子。
「什麼,小姐,幕後指使者竟然是老夫人跟姑女乃女乃!」福娘跟桂圓異口同聲驚呼。
喬歆點頭,「這事不要傳出去,我心里有譜,這次我不會再姑息她們。」
段允蓮得知她的想法後,提供了不少名單,名單上的人選不管哪個女人遇上了,肯定悲戚痛苦一生。
以往她礙于怎麼說也是親人,不想將事情做得這麼絕,可對方顯然沒有把他們姊弟當成親人,那就不要怪她不念親情。
「小姐,老夫人是您的祖母,主掌著您的婚姻大事,您可千萬不能因為雜志社這事忤逆她。」福娘神色凝重地叮囑。
喬歆在床沿坐下,褪去腳上的繡花鞋,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一圈,輕哼了聲,「若是想借由主導我的婚事控制我,我會先讓她的寶貝女兒跟外孫女嫁出去的,要是她還不能得到教訓……」手一撩,床榻兩邊的幢幔飄落,同時落下一句,「我不介意讓她臨老再開一朵桃花,把她也嫁出去。」
段允蓮手里有一堆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們的名單,當然也有不少老不修的名單,正適合柯氏跟喬嬌嬌。
福娘臉垮下,瞅瞅她家小姐說這什麼話,把自己的祖母嫁出去,這話也敢講!
翌日一大清早,喬歆將喬瀟自被窩里挖了起來,牽著他一起前往松柏院。
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又要作妖了,昨天竟讓人來傳話,要她今天到松柏院一趟。
「姊,你說祖母今天找我們有什麼事情?」喬瀟那對可愛的小濃眉微蹙,有些不耐地問著。
喬瀟對柯氏實在沒有什麼好感,不要看他年紀小不知道,小孩子是最為敏感的,哪個人真心喜歡他,哪個人是虛情假意,他都感覺得出來,誰不喜歡他的姊姊,他心里也是一清二楚。
「我也不知道祖母找我們有什麼事情,不過肯定是有重要事情交代我們,向祖母請安過後自然會知道。」雖然她對柯氏很不屑,但卻不會在喬瀟面前多說一句柯氏的不是。
說話間姊弟倆已經來到松柏院外頭,守門的丫鬟看到他們,馬上推開門扇請兩人進去。
柯氏看到他們一同到來時,眉頭不由得一皺,「我不是讓你一個人過來,為何連瀟兒也一起帶來?」
「滿兒許久未向祖母請安,得知姊姊要前來,便一同跟來,請祖母不要責怪姊姊。」喬瀟乖乖認錯。
「瀟兒,你不用替你姊姊說話。」
「難道祖母不想見到瀟兒嗎?」他反問。
「自然不是!」柯氏的臉瞬間皺成一團,總不能當著唯一孫子的面向喬歆討要雜志社。
「那為何不許瀟兒跟著姊姊一同前來向祖母請安?」
「不是不許,而是可以改天你自己來。」
「所以祖母是不喜歡我姊姊?」喬瀟直接了當質問。
這下柯氏的表情更難看了,難不成她要說,是的,我不喜歡你姊,尤其她那張長得跟你娘一模一樣的臉。
這話若是說出,日後就別想喬瀟認她這個祖母。可要她說喜歡喬歆,感覺就像是吞了一只蒼蠅一樣惡心,她怎麼也說不出口。
看著柯氏吃癟,喬歆在心底偷笑了下,很大方地替柯氏解套,「好了,瀟兒,祖母今天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姊姊說,所以才讓姊姊自己前來。」
「欸,是的,是的,少爺您向老夫人請完安就先回自己院子吧。」柯氏身旁的心月復嬤嬤趕緊開口想將喬瀟給遣走。
「正好我也一起听听祖母有什麼要事,我最近跟書院的夫子們學了不少,可以幫忙參詳參詳。」喬瀟拉著喬歆逕自坐到柯氏右手邊的位置上。
喬歆嘴角一抽,還參詳,小子,學你爹上朝啊!
見趕不走喬瀟這個小祖宗,柯氏只好作罷,擺了擺手,手腳俐落的丫鬟們飛快的上了茶點後又迅速地退下。
第十一章 老夫人的覬覦(2)
喬歆拿過茶盞輕抿了一口茶湯,問道︰「不知祖母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你知道風月雜志嗎?」
喬歆不疾不徐的吹拂著茶湯上曼曼上升的白煙,眼底閃過一絲凌厲,嘴角輕勾,「知道。」
「有下人回報,那日日春大街一處宅子失火,大火剛撲滅不久,你人便出現在那附近,是否有這麼一回事?」
喬歆將手中茶盞放到一旁桌幾上,給了喬瀟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是的。」
「你一個姑娘家到火場做什麼?」柯氏接過嬤嬤遞上來的人參茶喝了口。
「自然是有事。」
她的回答讓柯氏非常不滿意,眯起眼冷冷瞅著喬歆,「據下人回報,失火的那間宅子就是最近坊間十分熱門的風月雜志的作坊。」
「祖母跟孫女說這有什麼用意嗎?」
「下人說他們听到那作坊里的工人喊你東家,風月雜志社是你開辦的,是不是!」柯氏將參茶交給一旁的嬤嬤,眸光凌厲地緊盯著她。
她聳了聳肩,「風月雜志作坊都燒掉了,祖母問這有什麼意義?」
柯氏不給她逃避機會,厲聲質問,「你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
她听了嬌嬌的話,出銀子讓人將風月雜志的作坊給燒了,之後才知道風月雜志可是一個賺錢的金雞母,每每出刊便造成搶購人潮,一本難求,不只市井小民愛看,就連宮中的嬪妃們也幾乎是人手一本。
當下讓她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白花花的銀子被她一把火給燒了,能叫她不痛嗎!到現在每每想起,她的心還是隱隱作痛。
後來嬤嬤提醒她,燒掉的只是作坊,其他人都在,只要找個地方,一樣可以另起爐灶重新開始,賺得缽滿盆滿指日可待,她心情才好些。
兩個外孫女已到了說親年紀,需要出席一些宴會,總是要打造新的衣飾,她手中的銀子便有些入不敷出。
只要將雜志社掌握在手中,有這只金雞母日進斗金,不用擔心銀子不夠花用,不用擔心日後慧蘭、慧珍兩姊妹出嫁,置辦不了體面嫁妝。
「是,也不是。」
「這話是什麼意思?」柯氏警覺的盯住喬歆。
「未失火前是我的,可失火後就變成熠王殿下的了。」喬歆無奈的聳了下肩。
「怎麼會變成熠王殿下的!」柯氏情緒瞬間失控,大聲質問。
「我報導了不少熠王殿下跟沐少主的風流韻事,熠王殿下查出我是幕後東家,給我兩條路走,一是將風月雜志收掉,二是他與沐少主要入股風月雜志,成為大股東。當時我選第二條路,沒有想到我才要讓他們入股,風月雜志社就燒了。」
「既然你還未回覆熠王殿下,為何說雜志社是熠王殿下的?」柯氏焦急問道。喬歆心下冷笑了兩聲,原來是覬覦雜志社殘余的價值啊。
她一臉心痛的回答,「那一把火把什麼都燒光,那些與雜志合作的商家們得知雜志社失火,紛紛上門追討未付清的款項。像是學子們抄寫的工錢、裝訂工人的工錢,此外,宅子是租的,火災自然也要賠償屋主的損失,還有……」她痛心疾首的向柯氏哭窮,還不忘擠出幾滴眼淚,「孫女把賺的銀子都賠進去了,還欠了一大筆銀子,最後不得不找上熠王殿下,將雜志社殘余的名氣價值賣給他,拿著他給的一萬兩將所有欠款給還清……」
「一萬兩?你傻了是不是,竟將熠王殿下給的一萬兩拿去還債!」柯氏氣得火冒三丈。
「不還不行啊,那些債主們知道我爹是當朝宰相,也是因為這原因他們才肯讓我先賒帳,若是我不趕緊將帳目結清,他們鬧到府衙去,爹還有面子嗎?若是皇帝大怒革了爹這個宰相,那我們一家老小不就要去喝西北風。」她淚眼汪汪的看著柯氏,「祖母,孫女這樣做錯了嗎?」
她這麼一問,柯氏心頭那一把怒火燒得更熾,想怒罵她,可偏偏她說的沒錯,兒子的名聲必須顧著。
但想到那一萬兩銀子,她的心就抽疼,一萬兩啊!
身旁的嬤嬤見狀連忙幫她順氣,端過一旁的參茶讓她喝,「老夫人您別激動,喝口茶消消火。」
一直安靜吃著糕點的喬瀟,皺著眉看著胸口不斷起伏的柯氏,認同的點頭,「祖母,嬤嬤說的沒錯,您年紀大了,火氣不要這麼大,情緒也不要太過激動,萬一中風,以後就要一輩子躺在床上,讓下人替你把屎把尿,那樣太沒有尊嚴了,所以不要隨便生氣。」
听到喬瀟這麼說,柯氏心頭怒火更是直沖九重天,卻又不能對這唯一的孫子發脾氣,只能扯著嘴角僵硬地說著,「放心,我會長命百歲的。」
「祖母,我覺得您不要說這句話比較好。」喬瀟不認同的搖頭。
「少爺,您怎麼可以詛咒老夫人!」嬤嬤一听,也不顧身分了,連忙指責他。
喬瀟搖頭,一臉無辜,「嬤嬤會錯意了,不是有句俗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擔心祖母被人說是禍害啊,我這是孝順,擔心祖母被人非議,祖母您說我說的不對嗎?」
柯氏听到喬瀟的解釋,嘴里那口參茶差點噴出,有一種想拍飛喬瀟這個小混蛋的沖動。
喬歆內心暗笑,瀟兒真不愧是她最得力的小幫手,真是神來一筆,瞧,把老夫人給氣得一張臉五顏六色,卻還不能對他發火,看了真是解氣。
柯氏硬生生壓下心頭那團火,餃著一抹和藹可親的假笑,「瀟兒年紀還小,說錯話祖母自然是不會怪你,但是誰教你這麼說的?教你這麼說的人該好好懲罰一番。」
「嘖,那好。」喬瀟跳下椅子,跑去搶了要到一旁花廳打掃的丫鬟手中的雞毛撐子,直接塞到柯氏的手中,「祖母,用這打,用這修理,特別痛!」
「想來少爺知道是誰教您這麼說?」嬤嬤詢問他,眼神不懷好意地往喬歆瞄去。
「我爹啊!」
嬤嬤差點歪倒,不相信的再問一次,「少爺您說誰?」
「我爹說的啊。」喬瀟甩鍋甩得徹底,眨著晶亮大眼楮一臉天真地看著柯氏,「听祖母這意思是我爹他教錯了,祖母,我們書院的夫子有教過,養不教父之過,我爹的爹是我祖父,他老人家已經死了,所以我爹他應該是養不教母之過,那是不是該教訓我爹他娘,就是祖母您!」
這下柯氏一張臉真的像是吃了屎一樣的難看,隱約還能看到她頭上的幾絲白發因憤怒而豎起,彷佛怒發沖冠。
在一旁的喬歆用袖子遮掩不斷抽動的嘴角,心底早已經笑翻了。
若是可以,她真想趴在地上猛捶地板好好大笑一番,瀟兒可真是老夫人的克星啊。
「瀟兒,沒事了,跟你姊回去吧。」柯氏深深覺得再讓喬瀟繼續待在這屋子,她不是被氣到吐血就是口吐白沫。
為了讓自己多活幾天,看到兩個外孫女出嫁,還是少讓他們姊弟過來,否則真會如喬瀟所說氣到中風。
「可是,祖母……」喬瀟一雙大眼楮倏地浮上一層水霧,一臉舍不得離去的樣子。喬歆即刻起身,拉著喬瀟向前,「瀟兒,我們走了,祖母累了,不要打擾祖母休息。」
「是,祖母累了,你們先回去吧。」
「對了,祖母,孫女有一事想請祖母幫忙。」喬歆本是牽著喬瀟轉身要離去,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事情,腳下一頓回身。
「何事?」
「是這樣的,孫女還有一些債務尚未跟人厘清,想向您借一點我娘名下鋪子的銀子。」
柯氏的假面具瞬間龜裂,好啊,竟然想從她手里挖錢,白無瑕名下的鋪子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握在手里的,喬歆想都別想!她扯著喉嚨指著外頭,「滾!」
兩姊弟看似灰溜溜的離開松柏院,可等離開松柏院範圍,姊弟倆再也忍不住,捧月復大笑。
喬瀟拉著喬歆的衣袖興奮的問著,「姊,我剛表現得好不好,演得像不像?」
「不錯,不錯,我們小瀟兒簡直就是小小影帝,瞧著祖母都快被你氣死了。」
「不是被我,是被我們兩個氣死了。」這鍋他才不要一個人背呢。
「是,是被我們兩個。」
「可是,姊,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子大不孝嗎?」喬瀟有些心虛地看著她。
喬歆模了模他的頭,安撫著,「當然不覺得,瀟兒若是知道祖母跟姑姑母女對我們做了什麼事情,就不會這麼認為。瀟兒這陣子在書院里上課,應該了解更多事情,你我一起長大,你應該很清楚姊姊不是那種無理之人,不會隨便攻擊別人,但若是踩到我的底線,我定是會重重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