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鬼字還沒說出口,喬歆的嘴便被福娘搗住,她嚴厲提醒,「小姐,即使您不相信,也不可以將那字隨意掛在嘴邊。」
「我知道了,女乃娘你別緊張,我下回不說了。」
「小姐,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尤其是您曾經失去心跳,恩公好不容易才將您從鬼門關救回來,您更要相信這事,知道嗎!」福娘耳提面命。
看福娘這架勢很有可能繼續叨念,喬歆連忙轉移話題,「女乃娘,桂圓上哪里去了,怎麼大半天不見她的人影?」
「小姐請姜老雕刻的那些字已經刻好不少,他因為老伴突然生病,想問問小姐是否能夠憑著這些貨讓他先預支一些工錢。老奴讓桂圓先去點收驗貨,若是沒有問題,就將一部分工錢結給他。因為此事過于臨時,所以時間上有所拖延。」
「那些字已經刻好了?」听到這消息,喬歆眼楮亮了起來,「太好了,這樣我們的印刷廠就可以早日步上軌道!」
「小姐,您確定那些印章湊起來可以印成一本書?」福娘有些憂心地看著她,謹慎地問著。
那些字刻起來要花費不少銀子,為了這事,小姐把這些年存下來的體己還有老爺給的銀子都花了,若是無法成功,那些錢就都浪費了。
一想到這里,她的心抽抽地疼。
「安啦,女乃娘,只要按著我給的尺寸雕刻,我們的印刷廠絕對可以做起來。」喬歆起身拍拍福娘的肩膀安撫她。
「希望夫人在天之靈能夠保佑小姐心想事成。」福娘看著她那張與白無瑕愈來愈相像的柔美臉龐,吁了口氣,「還好我們回京路上遇到了恩公,若不是他救了小姐一命……啊!」
突然叫道︰「小姐,您今天還未給恩公上香吧!」
喬歆回想著,「好像還沒,今天被那些人氣得都給忘了。」
「小姐,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可以忘,若不是恩公,小姐這條命就沒有了。」福娘眉頭微皺叨念著。
「女乃娘,你好像忘了那位恩公佔了我的便宜。」喬歆眉頭也跟著微蹙。
乍听,福娘連忙搗住她的嘴,小聲在她耳邊提醒,「小姐,事關您的名節,老奴不是跟您說過了,恩公用嘴渡氣給您這事對任何人都千萬不能提,就算是桂圓也不能,您怎麼又提起!」
喬歆拿下她的手,舉手做發誓狀。「我一時忘了,現在保證不再提起。」
「記住了,小姐,這事要爛在肚子里,您是宰相千金,滿京城的王公貴族搶著想娶您,可不能被任何一點污點破壞名節。」福娘再次耳提面命一番。
喬歆有些無奈,拜托,不過是人工呼吸,又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無奈她穿越到了對女人名節很重視的古國,也只能入境隨俗。
為了安撫福娘,她用力點頭。
福娘催促道︰「小姐,快,趁現在趕緊去跟恩公上炷香,免得等等桂圓回來、您一忙又忘了。」
她拉著喬歆往安放著長生牌位的小偏廳前去。
在福娘的盯視下,喬歆非常誠懇地向長生牌位磕了三個頭後上香。
她跟福娘才撩開晃蕩的珠簾走出小偏廳,桂圓就捧著一個大木箱興匆匆的進屋,「小姐,好消息,好消息!」
「桂圓,不就是姜老來交貨,這有什麼好開心的,等我的印刷廠開起來再來開心也來得及。」
桂圓將大木箱放到一旁的矮榻上,激動的說著,「不是啊,小姐,是比這事更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什麼事情?」
「小姐您猜!」
「桂圓你膽子大了,競敢吊小姐胃口!」福娘听到不由得開口低叱。
桂圓瑟縮了下,「桂圓知道錯了。」
「女乃娘,桂圓性子較為跳月兌你又不是不曉得,肯定是撞見了什麼大快人心的事情才會如此興奮,你別教訓她了。」
「是的小姐。」福娘點了下頭,食指用力戳了下桂圓的頭,「小姐就疼你,還不快說是什麼事情。」
「是。」桂圓馬上從一臉委屈恢復成陽光燦爛的模樣,「小姐,您知道嗎,剛剛奴婢回來的路上,看到老爺神色匆忙的往表小姐她們的院子前去。」
「我爹?」
桂圓用力點著頭,「是的,奴婢偷偷跟過去瞧了一眼,結果……」說到這里,她樂得嘴咧得大大的,「老爺當場抓到兩位表小姐正對著寫著小姐跟少爺八字的草人扎針,臉色可難看了!老爺還搜出好多符咒、法器這類物品。」
「平時不是都在子時施法,怎麼今天才亥時初就開始?」
「這奴婢就不清楚了,兩位表小姐今日這麼沉不住氣,這不正好,我們就不用等到子時再抓人。」桂圓搖頭,像是又想到了什麼,連忙說道︰「對了,老爺當下馬上派人前去國師府,請國師大人過府一趟。」
喬歆點頭,看來這中間少不了熠王殿下的手筆,只是他究竟是用何種方法讓秋家兩姊妹入坑的?
「現在表小姐跟姑女乃女乃的院子鬧哄哄的。」桂圓有些幸災樂禍地說著,「最好是將表小姐母女三人趕出府去。」
福娘臉色沉凝,不認同的搖著頭,「恐怕沒那麼簡單,只要老夫人出面,姑女乃女乃恐怕還是能留在府里。」老爺面對任何事情都很果決,唯獨遇上老夫人的事情,氣勢瞬間就蕎了。
「女乃娘,有國師耶,由他出面,面子難道不夠大?」喬歆問道。
「老夫人把姑女乃女乃當成心頭肉,那胡攪蠻纏的性子小姐不了解,老奴是非常清楚的,這事恐怕不會如小姐的願。」福娘面有難色的看著喬歆。
喬歆輕蔑的笑了聲,「女乃娘,熠王親口承諾過要給我一點甜頭吃的,若是這個甜頭甜不到我心頭,想拜托我的事情,我可是不會答應的,所以這事他一定會極力辦好。據我所知熠王可不是一個好打發的主,即便是老夫人這個渾不吝也該畏懼三分,所以我們靜待佳音吧。」她一點也不擔心事情的後續發展,逕自掀開大木箱,自里頭拿出刻好的字瞧著。
看到小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福娘也就不再杞人憂天了,老夫人再怎麼無理取鬧也不敢得罪皇家。
她走到喬歆身邊,自木箱里拿出其中幾顆木刻字,眯著眼楮瞧著,「小姐,這字怎麼不太一樣,似乎是反的,這能用?」
「印到紙張上字就成正面了,這叫活字印刷,一個字一個字拼湊印書,還有另一種方法,就是將整頁文章全部雕在一個板模上,稱做雕版印刷。活字印刷比雕版印刷來得方便,只需挑出文章里所需的字即可,能節省重復雕刻的時間,更不需要大量空間來存放板模。一般市面上學子所讀的書籍或是名著,因為內容是固定的,用雕版印刷會比較方便,字體損耗也會較小,但我們是雜志社,每一期出版的刊物內容不同,適合用這活版印刷。」
雖然喬歆已經盡量解說得簡單一些,另外兩人還是有些迷茫不解。
福娘不解的問道︰「可是小姐,要印成一篇文章需要不少字,怎麼從這一整箱木刻字中找出?」
「要按聲韻分類放在木格中,外面加以注記以便檢索。」
「就像小姐的首飾,耳環歸耳環,蠲子歸蠲子,必須分類好。」福娘理解的點頭。「那這不就要刻不少字?」
「少說也要上萬字吧,一個字最少要刻個十個,常用的字就更多了。」
「那豈不是要不少銀子!」一听到上萬字,福娘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女乃娘,放心吧,會回本的,甚至會賺得盆滿缽滿的。」印刷在古代可是獨門生意,尤其是成本比抄寫低太多,她相信一推出肯定會吸引無數人。
忽地,窗邊傳來一陣鼓掌聲音,主僕三人頓時嚇了一跳,不約而同朝那看去。
只見段允蓮斜倚在窗框邊,嘴角扯著若有似無的笑,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手。
「熠王!」三人異口同聲驚呼,接著連忙屈膝見禮,「見過熠王殿下。」
「都起身吧。」段允蓮擺了下手後,繞過回廊,大剌剌的自外面進入屋內。
喬歆秀眉微蹙,不解地看著突然出現的王爺,「不知熠王殿下深夜到訪有何要事?」
「這是你的待客之道」他越過她,逕自走到窗邊的矮榻邊。
她連忙擺了擺手,示意兩人趕緊準備茶點,「桂圓,趕緊去泡茶,女乃娘去把收在櫃子里的點心拿來。」
桂圓火速收拾好受驚嚇的心神,一溜煙跑得沒影。
孤男寡女怎麼可以共處一室,即使對方是王爺也不行,福娘說什麼也不願意離去。喬歆看出福娘的顧慮與擔憂,連忙安撫,「放心吧,熠王爺這麼晚還過來,肯定是為了表姊那事。」
想著點心就放在後邊的小房間中,來回耽擱不了太多時間,福娘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去。
第八章 人贓俱獲抓下獄(2)
段允蓮逕自自箱子里取出幾個木刻字瞧著,「這就是你說的活字印刷?」
「想來熠王殿下站在窗邊不少時間。」
他語帶調侃,「久到夠一字不漏听完你那丫鬟的稟告、你對本王的了解,還有你對印刷術的解說。」
「熠王殿下躲在一旁听壁腳,甚至深夜擅闖姑娘家的閨房,傳出去恐怕對您的名聲不太好吧。」
「本王擅闖姑娘家的閨房也不是第一次,早已沒有名聲可言。」他涼涼的揶揄。
她像是嘴中猛然被塞了一顆雞蛋,瞬間說不出話。
「這東西怎麼收藏?相信並不像你所說的這般簡單,本王看到外面還有一車東西,似乎是架子跟木盒子,應該跟這些東西有關系,過來弄給本王看看。」他的眼眸透著幾絲驚喜。
「熠王殿下,您還未回答小女子的問題。」
「自然是陪著國師前來看熱鬧。」
「所以?」
「所以,那兩人準備關進刑部。」
「嗔。」她輕哼了聲,似乎對于秋家姊妹的下場不感興趣,「事情才發生,熠王殿下就立馬出現,該不會是您跟國師兩人就在宰相府外蹲點吧?」
「宰相的女兒果然冰雪聰明。」
「虎父無犬女,我身為宰相的女兒,腦袋自然不會太差。」明知道他諷刺意味居多,她視若無睹,毫不客氣接受他的贊美。
「不過喬姑娘猜錯了,本王跟國師並未在外蹲點,而是到國師府上等候。」見她眉頭微揮,他好心替她解除疑惑,「喬姑娘難道不知道,國師府與宰相府中間只隔一座國公府?」
「國師不是應該住在那個八角樓里嘛。」她隨手往京城制高點八角樓的方向指去。
「國師只在觀天象時會前往八角樓,其余時間皆在國師府。」
「國師住哪里我沒興趣,我只想知道您知不知道老夫人胡攪蠻纏的功力?我爹肯定會被她逼得放過她們的,您的甜頭我可能無福嘗到。」
一個三品誥命夫人跟個市井潑婦一樣,她還是第一次看見。
想來便宜爹有這麼一個娘親,也很頭疼吧。
值得慶幸的是柯氏只會在家里撒潑,到外頭還是會端著三品誥命夫人的架子,不給便宜爹丟臉。
「邪術這事可大可小,不過若是被本王瞧見,自然不能善了,皇上可是非常痛恨邪術的。若是喬老夫人不想要三品韭申命夫人的頭餃了,就可以無視朝廷紀律,用孝道壓制你爹,盡管作死。」,
「你打算用撤誥命威脅她?」
「本王想做的事情絕不允許有人阻礙,一刀了結生命都是輕的,區區一個三品誥命算什麼,本王不過是給喬宰相一個面子。」
她眼角抽了下,你厲害,有權有錢就是任性,亙古不變。
桂圓端著放著茶盞的托盤,像只壁虎一樣貼著牆角一步一步慢慢地移進屋子,擔心自己聲音過大驚擾到段允蓮。
喬歆眼尾掃到桂圓詭異的行為,道︰「桂圓,你什麼時候屬螃蟹了!」
「小姐……奴婢這不是不敢打擾熠王殿下哮……」桂圓解釋著,戰戰兢兢的將茶盞放到段允蓮身旁的矮幾上,僵著嗓子道︰「熠王殿下請喝茶。」
話一說完,馬上溜到喬歆身後,擔心段允蓮拿她這小丫頭開刀。她方才听見熠王說什麼一刀了結生命都是輕的,可把她嚇死了。
她哀怨的瞄了眼站在角落不做聲的福娘,還是福娘的差事好,像個隱形人一樣端著點心站在角落,都不會被發現。
段允蓮掃了一眼飄著晏晏白煙的茶盞,逕白下達命令,「三日後巳時到聚珍閣來。」
他是以前往廁間為借口,中途翻牆進她的院子,若是再不出現在喬輝面前,恐怕對方就要來尋人了。
「你說去我就去?這甜頭我可還沒滿意。」她翻了個白眼。
「若是你有法子同喬宰相解釋本王為何會出現在這里,本王不介意與你秉燭夜談,保證讓你對本王拋出的甜頭滿意。」
「熠王請!」喬歆手臂一伸做出送客的動作,心下暗忖,呸,誰要跟你秉燭夜談!
他狹長深邃的鳳眸微挑,掃了臉上因生氣而染了紅暈的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越過她筆直往屋外走去。
跨出門檻時,他再度提醒,「記住,五日後巳時。」
「不——」她拒絕的話還未說完,他整個人已經成了一團模糊的身影,讓她氣得牙癢癢的,對著夜色怒喊,「沒有滿意我是不會答應的!」
自從兩個女兒被抓進大牢,喬嬌嬌就打不起一絲精神,一臉憔悴地半倚在床榻上唉聲嘆氣,不時拿帕子擦拭著眼淚。
柯氏看著她那難過得連湯藥都喝不下去的模樣,可是心疼壞了,「嬌嬌啊,這湯藥你一定要喝,你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叫我這個娘親怎麼辦!」
「娘啊,珍珍跟蘭蘭都是嬌滴滴的姑娘家,怎麼能夠關進大牢,大哥實在沒用,竟然懼怕沒有實權的熠王,虧他還是一國宰相!珍珍跟蘭蘭日後出來,肯定找不到好婆家了……」
一想到這點,喬嬌嬌哭得更淒慘。
「都是那該死的逆子,要不是他找國師來,被國師察覺,今天她們就不會遭這罪了。」
柯氏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外孫女有做錯什麼,反而將所有過錯怪到兒子身上。
「娘啊,您說現在該怎麼辦啊?珍珍跟蘭蘭可是我的命啊……」喬嬌嬌哭號。
「你別急,我會想法子趕緊把她們救出來。」
「出來後也找不到好婆家啊,我那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毀了……」
「唉,在京城她們是別想嫁到好人家了,只能嫁到外地,只要嫁妝多一點,再加上你哥宰相身分,不怕沒人搶著要。你放心好了,肯定還是能嫁到不錯的人家。」柯氏一臉心痛的安撫她。
「可是一想到兩個女兒離我那麼遠,日後回個娘家都不容易,我就心疼……」一邊抹淚一邊哭訴的喬嬌嬌見到匆匆進屋的丫鬟,連忙激動問道︰「綠珠,是不是打听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