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事就說吧。」是不是對她的行事有什麼意見呢?若是的話,她希望她們能說出來。
「周醫師,」這時,一名資歷較深的護士一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表情,「剛剛上架的『暴走新聞』,你沒看吧?」
「我幾乎不看那種雜志的。」她以前幾乎不看,現在更是敬謝不敏,消極也好,膽小也罷,反正她就是不想在上面看見什麼不想看、不想知道的。
「狗仔拍到鄒沁喬裝,偷偷模模的到一家婦產科掛號耶。」她怯怯地說︰「上面說那家婦產科的護士偷偷透露……鄒沁她……她好像是那個……那個……」
她跟古君威目前正在交往的事情,醫院里幾乎沒人不曉得,就是因為大家都知道,也就格外關心注意他們的感情動態。
她知道大家對她純粹只是關心,但被這麼關注著,她實在很困擾。
基于禮貌及感激,她淡然一笑,「那些都只是一些毫無根據的八卦傳聞,我不太想知道。」
「可是這件事實在……」被推舉出來說話的護士眼底竟滿是同情,「鄒沁好像是去驗孕,記者問她,她說如果她生了孩子,那一定是她深愛的男人的……」
听聞這些事,周語儂一時不知要說些什麼。
鄒沁真的懷孕了?孩子是她深愛的男人的?那麼她深愛的男人指的是……老天爺,她實在不想胡亂猜想。
明知道受八卦雜志的擺弄是件很蠢的事情,可她卻還是受到影響了。
「周醫師,你沒事吧?」大家有點憂心的看著她。
她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我沒事,先走了。」說罷,她轉身走了出去。
一步出醫院門口,迎面走來一位身材高挑曼妙的女子,她身著合身T恤及牛仔迷你裙,腳上踩著一雙流蘇高跟鞋。
她頭上戴著潮牌棒球帽,臉上一副大大的太陽眼鏡遮住了半張臉,像是不想讓人認出她來,但她這樣的裝扮卻越是顯得高調。
女子與她擦身而過時,突然停下腳步,「請問你是周語儂醫師嗎?」
周語儂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她。「我是,請問你……」
女子拿下太陽眼鏡,笑看著她,「你好,我是鄒沁。」
在她摘下太陽眼鏡的那一瞬間,周語儂便認出了她。
鄒沁擺明了是來找她的,但,為什麼?鄒沁到底想做什麼?
「現在是你的休息時間吧?」鄒沁冷艷的臉上帶著一絲高傲的笑意,「方便說話嗎?」
「我跟鄒小姐應該沒什麼話可說吧?」
鄒沁唇角一撇,語帶挑釁地道︰「我得掛號才能跟你說上話嗎?」
這種對話內容,這樣的情景,勾起了周語儂一些不好的回憶。
「周醫師,」鄒沁開門見山問,「你知道我跟阿威的關系嗎?」
「知道,你是他的初戀女友。」她說。
「只是這樣嗎?」鄒沁冷冷一笑,「看來他對你並沒完全坦承……我不只是他的初戀女友,也是他第一個女人。」
她那儼如勝利者的狂傲語氣及笑臉,讓周語儂看著听著都不是滋味。
「鄒小姐只是想提這種無聊的陳年舊事嗎?」她不想顯現出慌亂受驚的樣子,尤其是在鄒沁面前。
「那不是陳年舊事。」鄒沁說,「我跟他之間的關系還在進行著,事實上……我們的關系比你以為的還要親密。」
「你是說留宿他家的事情嗎?」周語儂語氣冷然,「他跟我說過了,那一晚你喝了杯咖啡就離開,根本沒有……」
「你信?」鄒沁打斷了她,唇角勾起一抹訕笑,好像在嘲笑她是傻瓜。
周語儂惱火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真對他這麼有信心?」鄒沁語帶暗示,「我們當年戀愛時可是天天打得火熱,我敢說……我比誰都還了解他、懂得取悅他。」
聞言,周語儂心頭一震。
她是成年人了,當然听得懂鄒沁想傳達的是什麼樣的訊息。
她忽地想到古君威自遇見她之後便一直過著禁欲的生活,難道他真耐不住寂寞,在她出差時跟舊情人……喔不!不會!她絕對不相信!
「我相信他。」她直視著鄒沁,態度堅定。
鄒沁掩唇一笑,「你可真是天真……好吧,我不打擾你了。」說罷,她轉身便要走,往前走了兩步,她像是想起什麼又回過頭來。
「對了,周醫師,」鄒沁撥了撥右耳上的金色垂穗樣式耳環,「那晚我掉了一只耳環在他房里,可能是不小心掉到床底下了吧?可以麻煩你替我找找嗎?」
周語儂沒回答,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得意的她。
「掰掰,周醫師。」鄒沁朝她揮了揮手,然後背身而去。
周語儂杵在原地好久,直到有名護士經過時拍了拍她的肩膀。
「周醫師,你還沒走?」
她回過神,驚覺到自己竟在發抖,可她沒表現出慌張的樣子,「就要走了。」
說完,她快步的往前走,步行了十幾分鐘後,她回到美樂地大樓,拿出古君威住處的備份鑰匙開了他家的門。
進到屋里,她邁步朝他的臥室而去。
她將手掌伸進床底下,沿著King Size的大床邊模索著。
她不斷祈禱著自己不會模到什麼,但當她這麼想著的時候,她的手指頭已觸及一個冰涼的物品。
她將它取出一看,竟是一只金色垂穗樣式的耳環,如同剛才鄒沁右耳上的一樣。
那一晚,她不只進了屋,還上了床。
古君威對她說了謊,他跟鄒沁真的……她忍不住哭了出來,心痛如刀割針刺。
不管古君威是因為跟鄒沁舊情復燃或只是想排遣寂寞,他背叛了她是不爭的事實。
她一直說服自己相信他,可他終究還是傷了她的心。她不想找他對質,因為她知道他會想盡辦法解釋並說服她,而她,毫無可以抵御他哄騙安撫的能力。
她將耳環丟在他床上,轉身走出他的臥室,步出他住處,她鎖上門,將鑰匙塞在他腳踏墊下,轉身回到她的屋子。
回到住處,看見門上貼了一張字條,古君威愣了一下。
斑斑我已經接走了,你不必再去寵物店,你的大門鑰匙放在腳踏墊下,請自行取回。我跟醫院請了長假,別到醫院找我。
古君威有種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的困惑,「這什麼意思?」
他彎身,從腳踏墊下拿出備份鑰匙,不解的抓了抓頭。
儂儂為什麼要將備份鑰匙還他?為什麼跟醫院請長假?她在做什麼?
他立刻拿出手機撥打周語儂的手機號碼,可她的手機卻未開機,于是他緊接著打了家用電話。
不到三秒,他听見她家里傳出電話鈴聲,電話響了好久,沒人接听。
直覺告訴他不妙,他打開門,進到屋里,屋里就如他早上出門時一樣,沒任何異樣。
走進臥室,打開電燈,他赫然發現床上有一樣突兀的、不屬于他的物品——一只金色耳環。
儂儂是不戴耳環的,也就是說這只耳環不是她的。
那麼,是誰的?又為何會在他床上?他拿起細細端詳思索,益發覺得這耳環似曾相識,倏地,他靈光乍現——
「鄒沁?!」
沒錯,這耳環是鄒沁的。可鄒沁的耳環怎麼會在他床上,出現的時機點又恰好是儂儂有如此反常行為的時候?難道……
糟了!看來鄒沁已經找到儂儂,並做了或說了些什麼讓她產生誤解。
「該死。」他濃眉一蹙,懊惱的咒罵一聲。
他猜想儂儂應該已經不住在對面,而是躲到別處去了。她弟弟語新跟未來弟媳同居,她大概不會去打擾,唯一可能的就只有她表妹劉友純。
他不知道劉友純的住處在哪,無法立刻前去尋回她並向她解釋,醫院那邊又……可惡,看來他得等明天早上再去劉友純的公司問個究竟。
早上?他看了一下手表,暗叫一聲老天。啊,這漫長的夜,他要如何度過?
一夜難眠,他七早八早便開車前往劉友純的公司外等候。
接近上班時間,他終于看見劉友純的身影。他下車迎向她,「友純,早。」
看見明顯一夜沒睡好的古君威,劉友純愣了一下,然後立刻板起臉孔。「干麼?」
「儂儂在你那里吧?」他問。
「是也不告訴你。」想起不斷跟前女友「勾勾纏」,不止將她帶回家,還疑似跟她搞出人命的古君威,劉友純真是氣得牙癢癢。
她覺得她表姊真的好衰,交往多年、人人說好的男友劈腿外遇、搞大小三肚子,好不容易走出情傷重新開始,又遇人不淑。
「我表姊今年一定是犯小人,流年不利,才會遇到你們這些爛人!」劉友純氣恨的瞪著他,「不要再來煩我表姊,她不會理你的!」
古君威一臉沮喪無奈,「友純,那不是真的,你怎麼能相信八卦雜志上寫的東西呢?」
「表姊若沒有掌握確切的證據,是不會亂安你罪名的。」
確切的證據?是指那只耳環吧?「友純,我真的沒有對不起儂儂,她現在所看見的證據,其實都是假的,我被設計了。」
「少來。」劉友純不以為然的冷哼,「反正表姊受夠了你們這些沒良心的騙子,她不會見你的!」說罷,她轉身要走。
「友純。」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兩只眼楮定定的注視著她,「拜托你替我告訴她……」
迎上他的眸子,劉友純心頭一撼。
「告訴她,我沒對她說謊,我對她全是真心的。」他懊悔不已,卻又萬分堅定,「我錯了,我以為自己吃點虧沒關系,我以為這麼做就能保護她,可是卻反倒給別人機會傷了她……告訴儂儂,我很抱歉,但這事不會這麼繼續下去,我會給她一個交代的。」
劉友純听完他的話愣住了,他的眼神澄定而不閃爍,他的表情堅決又認真,他說的話讓她的心動搖了。雖然她很想跟表姊站在同一陣線上,可她必須承認,古君威說服了她。
喔不行,她得跟一直很疼她的表姊同個鼻孔出氣,絕不能輕易被他說動。
「我上班時間快到了。」她掙開他的手,轉身快步跑開。
目送著劉友純離開後,古君威回到了車上。
他不能再如此隱忍下去。他的沉默不止顧全不了所有人,還讓他深愛的人受傷了,事件爆發至今,他一直不說話,是因為他厚道,不想讓鄒沁難堪,他以為鄒沁能體會他的用心良苦,懸崖勒馬,可沒想到她不只不能體會他的用意,還變本加厲,執迷不悟。
夠了,儂儂就是他的底線,他不能容許任何人傷害她,既然鄒沁不珍惜他給她的機會,他對她不會再客氣。
既然她總是透過媒體放話制造假象,那麼他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拿出被他丟在置物櫃里的一張請柬,他打了一通電話——
「Roger,是我,這個星期六的Party,我會參加。」
這是知名義大利品牌所舉辦的精品時尚Party,與會的全是時尚圈人士、名模、知名藝人,還有一些名流士紳及名媛貴婦,Roger是這個品牌的代理商,跟他私交不錯。
古君威回國後,不止一次接獲類似的邀請。認識周語儂之前,喜歡熱鬧的他對這樣的Party還挺熱衷的,可在認識她之後,他已經不再出席這類的活動。
鄒沁雖不似從前風光,但畢竟是知名模特兒,是Party的常客,如今她跨足戲劇界,為了爭取曝光度及搏版面,更是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如今炒得最熱的緋聞男女主角相偕出席,他想……媒體應該已經磨刀霍霍了。
果然,當一身帥氣裝扮的他步進Party會場,立刻引來媒體包圍並拍照。
在鏡頭前,他怡然自得,從容不迫,雖未回答媒體的任何提問,卻始終笑臉迎人。
「古先生,今天是跟鄒沁約好的嗎?為什麼沒一起來呢?」
「古先生,關于鄒沁變裝到婦產科就診的事,你知道嗎?你們有討論過未來嗎?」
媒體追著他跑並不斷的提問,可他從頭到尾不發一語。
面對一個什麼都不說的人,媒體都感到苦惱,可他們對他無計可施,只能等待著另一名主角的現身——
沒多久,鄒沁來了,一進會場,媒體便圍住她。
「鄒沁,你是故意跟古先生一前一後抵達的嗎?」
她一愣。古先生?是指古君威嗎?他來了?
說真的,她很驚訝,驚訝到有一種山雨欲來的不祥之感。
在她跟他的緋聞鬧得如此沸騰之際,他怎會出席一個她也在場的Party?他不想避開風暴嗎?
「鄒沁,你們同時出席Party,是不是趁機想昭告天下,認了你們的戀情?」
「鄒沁,前不久有人拍到你變裝去婦產科看診,你是因為什麼問題而去的?」
「有護士打電話爆料說你懷孕了,你要做出任何澄清嗎?」
「那件事……」她頓了一下,「我會再找機會跟大家說明的。」
她去婦產科是真,不過不是因為懷孕,而是為了一點婦科毛病。至于那爆料電話,當然也是她自己打的,果然之後馬上就有記者來詢問她是否懷孕,而她也說了一些模糊的回答,讓人看不透她到底有沒有懷孕。
她知道「暴走新聞」是個只求話題聳動、從不實事求是的媒體,透過它來放話最為方便快速,也最能達到目的。
「鄒沁,你什麼時候才打算跟大家報告好消息呢?是不是有懷孕未滿三個月不便公開的禁忌啊?」
「呃……那個……」懷孕之事,當然不能由她親口證實。她根本沒懷孕,只是想利用到婦產科求診之事給予大家想像的空間,她相信那個傳聞一曝光,再加上她故意留下的耳環,古君威跟他的醫師女友應該已經鬧得雞飛狗跳了吧?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的偷笑著。
「鄒沁,你笑得這麼開心,應該是有什麼喜事吧?」
「對啊,跟我們透露一點嘛!」
就在媒體包圍著她逼問時,古君威已走了過來。
看見他朝自己的方向走來,臉上還帶著平靜迷人的笑意,鄒沁不知怎地有點心驚——
「鄒沁。」古君威穿過記者牆,走到了鄒沁身邊,閃光燈立刻的直響。
他一手輕搭上鄒沁的肩膀,而此舉教她心頭一顫。
「既然是喜事,就說出來讓大家沾沾喜氣吧。」
鄒沁驚疑的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真的是喜事嗎?」听到古君威這麼說,記者們立刻將麥克風及錄音筆往前送,「跟大家透露一點啦!」
鄒沁眼底透露著不安,驚惶卻又強顏歡笑的看著古君威,「你……你在說什麼?」
古君威一笑,「以一個孕婦來說,你實在太不合格了……穿著布料這麼少的衣服,這麼短的裙子,再加上三寸半高跟鞋,你不怕寶寶著涼或危險嗎?」
鄒沁意識到他的話里夾槍帶棒,儼然是沖著她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