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芸露接過了,淳于顯才把手收回,等收回了手,那冰涼感消失,他也楞了一下。芸露的手軟軟的涼涼的,卻不同于他常見的閨秀們細膩,反而因為常年做工而很粗糙,模~到的時候說不出來的感覺,莫名有些心疼。
淳于顯尷尬的模了模鼻子,聲音低了好幾度︰「不用那麼客氣,這是你應得的,是我該感謝你才對。」
因著這氣氛變得尷尬,兩人之後的路都沒在說什麼路,見逛的差不多了,淳于顯就讓兩人回去了。
等回到鋪子,李範氏見她拿著那麼多點心,皺了皺眉頭,「你咋買這麼多?多浪費。」
芸露已經緩過來了,將點心放在桌上,把淳于顯說的那一套說給了李範氏听。
後者听完,還是有些擔心,「這,讓大人買點心,終歸有些不好吧。」
「不會的,嬸,這位大人很和氣,而且沒有架子,讓我做了事,就會給我買點心做酬勞,是位好官呢。」
李範氏想了想,也是這個理,也就放下心了,跟著大家一起吃這沒吃過的點心。不得不說實在是美味,而且沒吃過,更覺新鮮。
那事過了,日子也安穩下來了,芸露也調整好了心情,每日不是做衣裳就是算賬或是教李珍兒識字。說到算賬,不得不說,她到現在還是沒學會打算盤,現在是一見那算盤就想起淳于顯上次和她說教她算盤,干脆的把算盤丟在了一邊,也不瞎折騰了。
一晃就是十日過去了,轉眼就到了十月底,這天是越來越冷,李範氏心好,給店里的人一人做了一身棉衣,不過店里除了她們一家就芸露和那伙計,倒也用不了多少。
芸霜月假來看芸露的時候還給她帶了雙自己做的棉鞋,說是她生辰她沒在場,這是補上的禮物。芸露看著那雙鞋濕~了眼,這世上,最讓她無法割舍的就是這親情了。
芸霜是越長越好看了,不過十二,來年三月才十三,身高卻到了她耳根,相信過不了兩年就和她一般高了。在織坊雖累,卻也比在農村干農活要好些,吃的方面也要好些,而且都是待在屋子里,還養白了。抱著明顯胖了的妹妹,芸露心中有些感慨,妹妹長大了,再過兩年就得給她找婆家了,她做姐姐的不嫁可以,芸霜可耽擱不得,她想著,她要好好挑挑才行,如今她在這縣里,倒是方便許多,在這周邊找個合適的婆家還是有的,芸霜不是她,不用負擔那麼多,還有固定收入,很多人家還是樂意的。
芸霜回織坊的時候芸露去送了,一路送到了織坊。這織坊在這縣的邊郊,因著縣城本就不大,倒離店里不遠,走半個時辰就到了。芸露這是第一次來她們的織坊,很是好奇,芸霜知道姐姐好奇,就帶著她進去逛了逛,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她就帶她走了一圈,介紹了她工作的地方,還帶她去了她住的地方,因著今日放假,好多人出去玩了或是回家了,屋子里倒是一個人都沒有呢。
她如今還是小織女,住的是六人一間的屋子,就和現代的宿舍差不多,每人有一格櫃子,不過不是上下鋪罷了,而且她們的床是兩兩拼在一起的,芸霜給她介紹說,因著冬日里冷,每人就一床被子,她們就兩人睡一塊了,暖和一點,到了夏天熱起來了還是會分開睡的。
芸露笑了笑,想起自己學生時期也喜歡和別人一起睡呢,也是這麼拼床,想到這些,不由的嘆了一口氣,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她還是更喜歡現代的生活些,做夢都想再要那樣的活著。
第8章(2)
走的時候芸霜要送她回去,到了門口芸露就不讓她送了,這麼送來送去的要送到何時去了。
只是芸露沒料到自己半路會遇上事,當然她也慶幸沒讓芸霜跟著,遇上綁架這種事情任誰都會嚇壞去,當芸露被人挾持的時候,她就被嚇得有些呆滯,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自己還能攤上這種倒霉事。
挾持他的是個樣貌壯年男人,衣服有些破爛,身上有些發臭,剛剛被一群官差追趕著,這會是被左右圍堵,沒有去路了,她剛巧路過,還來不及躲就被他挾持了。顯然他犯的事不輕,若不然不會想逃,加之身上味道很重,看來是有躲了幾日的。他拿著菜刀的手還在抖,喘氣聲也很大。
芸露也有些抖,整個心都提到嗓子上了,那男人是拿把真刀架在她脖子上啊,只要用點力割斷她脖子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啊。
那群官差看到她被挾持,都停下了腳步,站著喊話,想讓這男子束手就擒。可這男子都逃了好幾日了,哪能這麼甘心走入地獄,官差話音落,他就說︰「老子才不信你們鬼話,快後退,若不然我殺了她。」
說著,他放在芸露脖子上的刀又加深了幾分,嚇得芸露忙後仰了一點才沒割到。
那群官差也嚇到了,真把怕他這個亡命之徒真不管不顧了,忙後退兩步喊到︰「別沖動,我們後退就是,可別再背條人命了。」
等那官差退後了,那男人架著芸露往後另一個安全小路退去。芸露被他拖的生疼,這疼痛倒讓她心里的害怕少了些,這會也鎮靜下來,想著該怎麼自救了。
那男人是想逃命了,拖著芸露一直退,後面官差一動,他就威脅說要殺了她,直到退到了一個拐角他才不威脅了,而是拖著芸露往前跑去。還嫌芸露跑得慢,這回是拿刀威脅她讓她跑快點,這抓了個人質,再沒確保自己是安全之前,他還沒想放掉。
淳于顯趕到的時候那男人已經拖著芸露跑了很遠了,後面官差也追了過去,不過不敢靠近,甚至是躲在暗處,不敢明著追,好歹做了這麼多年衙役,自然清楚這些個亡命之徒還真做的出殺人的事。
那方官差告訴淳于顯,這嫌疑犯挾持了人質,這些人中有幾個是上次負責辦何氏那案子的,認得芸露,就告訴了他,挾持的正是芸露。
淳于顯聞言皺了皺眉,未料到自己來晚了一點,就出這岔子,想到上次那女孩的笑臉,他更覺得有愧,一揮手自己去追了。
那男人也是跑累了,這連續幾日都在逃命,都沒怎麼吃東西,體力漸漸有些不支了,跑了一會,到了一個人煙稀少的地兒,看周圍沒有官差,就停了下來,站著大喘氣,不過他沒放開芸露,雖刀沒再架在她脖子上了,但還是扯著她的手的。
芸露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自己有希望逃過這一截了,當然得需要那官差趕過來才行,若不然她可能還沒逃走又被抓住了。
淳于顯追上他們的時候那男人已經休息好,又拖著芸露繼續跑了,可沒跑兩步又被官差們攔住了去路,是被包圍沒有退路了。
看到這情景,那男子立馬將芸露拖到自己身前,又將自己的刀架在了她脖子上,再一次威脅起來。
官差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只小心的觀察著,這次又听他話再給他讓路了,不過他不知道的事,還有好幾個人躲在了暗處,加之他選的這個地後面就是一堵牆,而且這牆不高,會點功夫的人從那牆上跳下來不是難事。
之前所在的地方算是個小集市,正是收攤的時間,人不少,官差們也不敢亂動,而這塊地不一樣,周圍都沒啥人,也不怕誤傷了。
僵持了一會,等那牆上的靈筠準備好了,在那男人第二次要跑的時候,淳于顯出手了,他擔心傷到芸露,選擇的是最保險的法子,而且還和芸露交換了眼神以及一個動作提示我,收到了她眨眼示意知道了的回復才敢出手。
他武功高,能精確的判斷,只扔了兩個石頭,一個打在那男人架著芸露的手上,一個打在他腿上,石頭雖不大,力道卻足,那男人吃痛,手稍微放開些,腿又痛的彎了一下,芸露就趁著這個點將身子往下滑,月兌離了他的掌控,之後立馬往淳于顯那邊跑。與此同時,牆上邊的靈筠跳了下來,在落地同時直接就是一腳踹在了那男人的身上,阻擋了他想去抓芸露的行動。接著立馬又踹了一腳,把那男人踹倒在地起不來了。這一切不過瞬息之間,不僅芸露得救了,這人也制服了。
其他官差忙跑上前收拾剩下的局面,心中不僅感嘆他的好功夫,若換作他們還真不敢這麼坐,畢竟無法保證力道,以及從牆上跳下來的時候還能踹人一跤。若沒那麼好的功夫就做不到那麼精確的判斷,就免不了誤傷了。
淳于顯對靈筠放心的很,畢竟是自己帶出來的人,他了解他的實力,所以在扔完兩個石頭後就沒再插手了,而是安撫起芸露來。
剛剛那一瞬間于芸露而言太刺激了,就那麼一點時間反應,若她笨一點,或是反應遲鈍一點,就不知道結果了,跑到他身邊的時候她心跳還是很快,人止不住的在發抖,大口喘了幾口氣才好了一些,卻還是恐懼,她怕死,怕的要命。
當淳于顯問她有沒有傷著的時候她才緩過來,意識到自己獲救了,便沒有那麼抖了,下意識的模了模脖子,並沒有傷痕,倒是手腕有些疼,她抬起來一看,才發現手腕紅腫了,想來是剛才那男人拖著她走的時候用太大力了,才將手腕都握的紅了。
淳于顯順著芸露的視線看到了紅腫的手腕,那雙手雖不如那些大家閨秀們的細膩白女敕,卻也是女人,自然要比男人而言要女敕很多,這會紅腫一圈,看起來還有些恐怖,可想會有多痛了。
還未待芸露答,他又問了句︰「可疼?」
芸露因為自小就做粗活,這上山下地的,受過不少傷,對這點疼痛倒沒放在心上,只揉了兩下就將手放下了,淳于顯問得時候也就回以一個微笑,答曰︰「謝謝大人的搭救,這點傷並不礙事。」
只是她因著之前被嚇壞了,臉色蒼白,微笑更襯得她可憐兮兮。
淳于顯也知道她嚇壞了,點了點頭,不再追問,而是說︰「無須客氣,這是我的份內事,若是你這次出了事才是我的罪過了。唔,那邊也用不著我了,這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啊,這怎麼好意思麻煩大人,民女自己回去就好了。」
「不麻煩,我就住那條街,也順便的很。」淳于顯沒給她拒絕的機會,這句話才落,直接交代靈筠處理後面的事情,交代完就先走了。
芸露也不矯情拒絕了,這會她的確害怕,腿還在抖,忙跟上他的腳步。
這一路上倒沒怎麼尷尬,淳于顯先是問她︰「剛剛害不害怕。」
「回大人,自然是害怕的,畢竟民女是個女子,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看那男人又是個亡命之徒,還真怕不管不顧,真一刀砍了下來。幸好那刀刃很鈍,他往我脖子上按了幾次都沒有劃破,若是換把鋒利的刀子估模著我就沒這麼好命了。」芸露沒怎麼思索,直接就將自己心理的想法給吐露出來了,若換在平時她絕不敢這麼和淳于顯說,只是剛剛經歷那麼讓人緊張害怕的事,她這心里有些後怕,這有個人和她說話,自然而然就吐露出來了,算是發泄一下,若不然會一直堵著一口氣。
淳于顯設想了一下那個畫面,若是將那把鈍刀換成一把利刃,加之脖子上的皮肉本就細膩些,那只要稍用點力就能劃破了,受傷就是難避免的事情了。看來下次抓人不能大意了,得派強人抓才行。他和靈筠原本是被其他事給耽擱了,若不然這事也就不會發生了。
芸露說完自己不好意思了,淳于顯發呆之際,又補了句︰「不過看到大人就不怕了,我相信大人會救我的。」
這話讓淳于顯笑出聲,不再設想那個事情了,畢竟已經安全了,多想無益,反問了一句︰「為什麼這麼相信我?」
「直覺,我一直覺得大人很厲害,真的很厲害,那兩個石頭扔的速度我都看不清,若不是他叫了一聲我都不知道你扔了石頭。」
「謝謝你的稱贊,我也覺得我很厲害,其實那個只是雕蟲小技罷了,算不得多麼厲害的東西。」說完,他自己大笑了起來,第一次覺得自己未免太自戀了點,雖然之前比這更自戀的也有,但是卻是第一次被一個女人這麼稱贊。
芸露之後還問了那男人犯了什麼罪,淳于顯只兩個字︰殺人,具體的就不肯說了,說什麼這些她知道也無益,倒是和她說了其他一些案子,皆是些令人覺得好笑又能說到其他話題的事情,成功的轉移了注意力,也讓芸露不再害怕,降低了剛剛那事對她造成的影響。
比如那上風街的秦老太自己家里老母雞下的蛋被人偷了,就在自己家門口罵了老半天,罵完不甘心直接又告到了縣衙,這衙役一過來,那偷蛋賊就自己承認了,竟是那秦老太的媳婦,原因是那老太偏心的厲害,家里什麼好吃的只給家里幾個男娃,從不給幾個孫女和媳婦,近來她有個孫女病了,沒給看病,還不給好吃的,那媳婦才起了偷蛋給女兒吃的心思。那老太得知是自己媳婦偷得,一上去就要打她,還是被幾個衙役攔住了,又唬了幾句,那老太才老實了。
這事淳于顯也是听底下人講的,他會說出來純粹是因為他從小長到大都沒遇到這種事,加之環境不一樣,有些不理解這種偏心的行為。倒不是他沒有見過偏心的,只不過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還不給看病,不給吃,加之想到這個估計于平民老百姓而言可能是個家常事,這才說了出來。
芸露對這種倒是見多了,她村里就有一個典型的,連賣孫女的事都做的出,更何況這種只是不給看病,不給吃好東西。就這個事兩人就聊了一路,因為看的多,加之家里也有個祖母,有共鳴,芸露可說的不少,一說就停不下來,反而沒有了拘謹。
到了成衣鋪所在的街口,淳于顯停了下來,和她說︰「先去我那邊拿點藥吧。」
芸露微笑著回絕︰「不勞煩大人了,這離我住的地兒不遠,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淳于顯點了點頭,回到︰「也好,你今兒個累了,那先送你回去歇著吧,我待會再回去拿了給你送過去。原本是想著先擦藥的。」
說完,還真轉了方向,要往成衣鋪那邊走。
「不多麻煩大人了,還是先去拿藥吧。」淳于顯都這麼說了,她知道她若不跟著去拿藥,他定會送過去,她原本是想瞞著李氏她們的,若是他一送藥過去,想瞞也瞞不住了。
「好,那隨我來。」淳于顯輕笑,轉身就往自己屋子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