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幫她大姑插完田,她大姑父帶著一雙兒女隨著芸露去了芸露家,幫著插田,譚蝶小,但是能拔秧,拔好就拿燈芯草給綁了,這活農家女們大都是六七歲時候就開始做了,能幫家里點是一點。她舅家農忙時候都是請短工的,自家秧插完了,就來幫著外甥女家了,因著她家田本來就小,幫忙的人不少,到也快,就兩天時間,這秧就插完了。
插完秧芸露還不能閑著,每天還得去看水,放水,兩祖孫繼續挖地,種紅薯,種大豆和玉米,這些都是她們以後的糧食。種下後若是不下雨還得去澆水,這都是辛苦活啊。
等沒那麼忙了,已經是端午了,芸霜還從縣里回來了。她已經過了三個月試用期,她提著東西回來,把芸露嚇了一跳,以為她是因為做不好被辭退了。
還好這是虛驚,芸霜帶的是一些布料和一些吃食,說︰「姐,是紡織的殘品,不能拿去賣,管事就分了一些給我們,這幾塊是我分到的,拿回來給你,你可以拿來做衣裳。」
芸露看了看那布料,懂了為何說這是殘品了,因著這布料是上好的綢緞,有的地方可以明顯的看出是織壞了,若是拿這些壞的去賣給客戶,那是自打店鋪臉。這綢緞只有富貴人家能穿,那管事拿來分給底下工人算是福利了,看芸霜去了幾個月還養胖了一些,就如她所言,伙食不會很差。這陳家還是會籠絡底下的人,會做生意的,難怪能把生意做那麼大。
芸霜好幾個月沒見自家姐姐了,放下東西,就拉著芸露的手蹭了蹭,撒起嬌來,「姐,我好想你啊,你有沒有想我,還有,我是正式學徒了,現在每月有三百工錢了,等這個月二十我就有錢拿了。」
芸露也想妹妹,自她出生起,兩姐妹還沒有分開這麼久的,反抱住她,「我也想啊,但是想著我的霜霜是去賺錢了,我就覺得高興。對了,今兒個怎麼回來了,不需要干活嗎?」
「我們這是放假呢,過年過節那邊都有假期的,每月還有一天可以休息,這不,一放假我就回來看看姐姐。不過,我只能在家待一天,後天我又得去縣里了。」說著,芸霜有些不舍的在芸露懷里蹭了蹭。
兩姐妹說了會話,芸霜就去和範氏問好了,還帶了一些小點心給範氏吃,又逗了逗雲霖,給她喂了幾口吃食。
第二天一家四口也包了粽子,包的不多,就十幾個,嘗個味道罷了。包的是白米粽,放了幾顆芸霜從縣里帶回來的紅棗。範氏在家看著火煮粽子,芸露和芸霜就上山摘楊梅去了,這野楊梅自是沒有現代賣的楊梅那麼大個,也沒有那麼甜,特別酸,不過大家也都愛吃,年年都去摘很多。
她們兩姐妹救去摘了小半籃子,有紅楊梅,也有白楊梅,她們換了好幾個地方摘,這因為摘的人多,已知的楊梅樹就那麼幾棵,也摘不到多少了。
芸霜去縣里的時候芸露又去送了,順便去店里接點活,前陣子農忙,熬夜做完那兩套就沒敢接活了,怕做不完。這活忙得差不多了,她也就時間多點了,一個月也能做幾套。
從鎮上到縣里有一定的距離,坐馬車都得半天的時間,若是走,那就得好幾個時辰了。芸霜是和何師傅那幾個徒弟一起回來了,幾個人合伙雇了個馬車,平攤下每個人也就十幾文錢了,去的時候還是雇了馬車。
這日子步入正軌了,只要莫有什麼天災人禍的,這一家子也過得下去了,還過得舒心。每月芸露去交了貨都會割一點肉回來打打牙祭,有時候捉條小魚,剁了給雲霖煮魚湯喝。
轉眼就到了秋收,這割稻谷後的打稻谷還是需要力氣的,不是芸露這種小身板能干的事,所以她今年秋收還是去了她大姑家幫著割稻谷,割完她大姑父又帶著一兒一女來幫忙了,她大姑依舊留在家里,插秧的時候是需要人看水,現在打完谷了,需要人曬谷子。
再加上她大舅二舅,打谷速度也快,還幫著收了熟了的玉米,以及熟了的大豆。
這忙碌了大半個月,這秋收算是過去了,剩下的挖紅薯曬谷子,就自家來了。在此之前,芸露還去田里撿了谷穗,除了自家田里的,像翠花家的,翠花就來喊她一起去撿,而翠花大都就是陪著她撿,讓她撿的安心的,她自己半籃子都沒有撿到,而芸露的籃子都快滿了。
十四歲生日那天,範氏又抹淚了,女孩子十四五歲該定親了,但是她這個條件是沒有婆家會想要的,或者是招婿,可又有幾家的男兒想來她家,來了就是做苦力的,他們父母也不一定願意。加之她如今還在孝期,還不能相看,這女孩子耽擱幾年就很難找婆家了。
倒是她自己沒什麼想法,按她之前的算法,她才十三歲,還是個沒長開的豆芽,可以說,以前她這個年紀還是個會撒嬌的孩子。
今年冬天她不去挖蕨根了,等雪化了一點,又去挖冬筍。這冬筍價格貴,挖一次抵得上她做幾個月的衣服,而且她還趁著去城里送衣服的時候去問了高家管事,他說她挖了他就買,那麼她也不愁挖了賣不出去了。
今年沒了芸霜作伴,就她一個人去挖,速度慢了很多,不過一年的成長,她的個子高了些,力氣也大了一些了,挖的也稍微快了一點。
她挖了近兩個月,也賺了近二兩,今年又可以過一個肥年了。
芸霜在臘月二十一那天回來了,她穿的是織坊里發的的衣服,料子要比她們穿的好的很多,做工也精細一些。她背著包袱往鎮上回來的時候就踫上了村里去趕集的人,一群人看著她都快她長得好看了,穿的也好,話里話外無一不是羨慕。還有幾個是諷刺的,說是不是芸露把她給賣了,才有這麼好的衣裳穿。
芸霜在織坊待了一年,各方面都有長進,那個地方可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純潔,拉幫結派,排擠什麼的是常有的事。她是遇到了一個好師傅,不像她隔壁屋子的幾個,那師傅還打打罵罵的,每月克扣工錢。
可她師傅也就教她們織布,不打不罵,不扣工錢,底下弟子拉幫結派的就不管了。她也是那麼過來的,被欺負是常事,等被欺負多了,人就成長起來了。很多人以為何師傅是軟柿子,其實不然,她只是心性好,不愛那麼虛的。但是不代表欺負到她頭上了她不會反擊,所以她還是學徒的時候就這麼被欺負,最後反擊,之前是織坊的大師傅,上月升了職,現在成了織坊里的管事,以前踩壓著她的,都成了她的下屬。
而芸霜的性子與她類似,她收的十幾個徒弟里最看重,最關心的就是芸霜了。但是芸霜被欺負她都知道,卻很少去幫她撐腰,還有的是她其他的徒弟看不慣芸霜,也看她一副老實相,聯合起來欺負。何師傅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是過分了才敲打一下,不過分就不管。不過她會單獨和芸霜說話,教她一些為人處事之道,教她忍。其他弟子也一個一個的教,能不能悟得真理,就看她們本事了。
一年的成長變化是巨大的,所以當有人諷刺她是被賣了的時候還能笑眯眯的說︰「大嬸,你這可就想岔了,我真的是在織坊做學徒呢,你要不信,下次去縣里看看我也成的,就是縣里陳家織坊。」
那大嬸听她這麼說,也信了,本來就是眼紅才這麼一說,「是嬸子誤會了,那織坊還招學徒不?新菊也十歲了,若是招能把新菊推薦過去不。」
芸霜有些無力,她就知道她今年回來肯定有人會這麼說,「嬸子,很抱歉,我只是個小學徒,對這事不清楚呢。」
「哼,就知道你不肯幫嬸子忙,是怕新菊搶了你的飯碗啊。」那大嬸有些不高興了,癟了癟嘴。
芸霜還未說話,倒是一旁的翠花娘開口幫腔了,「我說宋家嫂子,你這就不對了,即使芸霜可以推薦也先推薦招娣啊,你一不是她親伯娘,二又沒幫她們家啥的,這麼說她我可听不下去了。」
那宋家嫂子哼了一聲,拉著閨女新菊就往前走了,嘴上還在嘀咕,顯然是記仇了。
翠花娘見她走遠了,呸了一聲,「這都什麼人啊,還見不得人好了啊,一家子都是這個德行,也不看看自己閨女什麼樣,一家子勢利眼。」
這宋家嫂子是宋滿倉的嫂子,是他爹第一個婆娘生的兒子,後來他死了,他娘就和他哥嫂分了家,如今不住一塊了,一個還是後娘,不過那勢利眼的性子倒是如出一轍,不知情的還以為兩個都是宋滿倉她娘生的。
「嬸子莫氣了,和她們見識作甚。」芸霜心性是真好,還能笑著安慰翠花娘,完全不把宋家嬸子的話放在心上。
「還是你想得開,是不能和她一般見識,會氣吐血的。」
「就是呢,對了,翠花呢,怎麼不見和你一起出來趕集。」芸霜笑眯眯的把話題轉移了,翠花娘順口就接了。
「她啊,許了人家了,不能這麼出來了,我讓她在家待著呢。」
翠花許人了,芸霜心里想著自己姐姐和翠花是一年的,只比翠花小三個多月,也十四了,也可以許人家了,不知道誰願意娶她,若是自己再強點就好了。
芸霜也知道一些自己姐姐的想法,她約莫是不想嫁人的,只想把雲霖養大。
第5章(2)
她回到家的時候芸露還在山上挖竹筍,範氏在納鞋底,雲霖在玩。雲霖已經快三歲了,他是三月初七生的,這麼算起來,差不多是兩歲八個多月了,已經會走會說話了。
雲霖看到她還認不出來,也是,小孩子不怎麼記事,芸霜上次回家是中秋節了,都已經過去四個月了,哪還記得二姐姐的樣子。
芸霜拿著糖哄了他幾句,告訴他她是二姐姐,雲霖吃了兩個糖才沒那麼拘謹了,喊了聲二姐。把芸霜感動的想哭,她好久沒見弟弟了,在織坊她最不放心的就是這個弟弟了,有時候午夜夢回,都是雲霖的身影。她夢見過他長大有出息了,也夢到過他沒有長大,還夢見過他以後不認她們了。想著他這麼小的人兒,生下來的時候又弱,能養大是多麼幸運的事情。
芸霜逗完弟弟又和範氏說了幾句話,把自己在那邊閑時做的一雙鞋子給了她。
「你在那邊好好學就好,怎麼還做鞋,別浪費這個時間,我有鞋子穿。」話雖這麼說,範氏還是高興的接過了。
「我每月都會放一日假,每天晚上也不上工呢,有時間做。」
芸霜不止給範氏做了,也給雲霖做了一雙,給芸露做的是幾件好料子的肚兜和褻褲。那幾塊好料子也是壞了不能賣分給她的,還是和她同住的女孩用那些料子做了肚兜和褻褲,還和她說女孩子的得精細點。芸霜听她的自己做了幾件,又想到自家姐姐肯定舍不得那些好料子給自己做,鐵定全給雲霖做了里面穿的衣裳了,就給姐姐也縫了幾件。
芸露回來的時候範氏在做飯,芸霜撿起針線簍子里一件做了一半的衣裳在接著做,見她回來了,忙出來幫她卸了東西,還從灶上打了一盆熱水,親自擰了帕子遞給芸露。
「去了那邊養的這麼水靈靈了啊,還勤快了。」芸露也不矯情,接過妹妹遞來的帕子,瞅了幾眼芸霜,揶揄的說。芸霜在那邊的確養的水靈多了,皮膚沒有那麼黃了,白皙很多,人也圓潤些了,對比芸露起來,除了身高差了點,樣樣要比芸露好了。
「姐姐就知道笑話我。」
等芸露洗完臉,芸霜拉著她進了她們的房間,從包袱里翻出那幾件衣服,羞紅的遞給她,如蚊子聲一般的說了句︰「給你做的。」
芸露攤開看了幾眼也羞紅了,她現在胸前。兩坨正是發育的時候,她的確是用粗布縫的肚兜,每天做事的時候摩擦的很疼,下面也是,有時候她自己去看還紅紅一片。這些都是和上次芸霜帶回來那幾塊布一樣的好料子,細的很,就不用擔心摩疼了。
芸露也輕聲說︰「謝謝妹妹的心意了,我晚上洗了澡就換上。」就把那包東西放進了櫃子里。
晚間,範氏抱著雲霖一起睡了,芸霜和芸露一起睡,兩個人躺在床上就說起了芸霜在織坊的生活。芸霜把自己在織坊受欺負受排擠的事都說了,還把何師傅告訴她的話,給她的教導也說了。
芸露和何師傅的觀點差不多,就對芸霜說︰「被欺負被排擠你也不要覺得太委屈,不是還有人幫著你嗎,那些不喜歡你的就不需要深交了,能避則避著,避不開也不硬生生的挺著。要是她們做的不過分,能忍一下就先忍一下,如果過分了,你也別真是個軟柿子,任她們捏,偶爾爆發一次的效果比每次都是火脾氣的效果要好得多。人啊,要樂觀的活著,才能活的下去。你多想想關心你的人,想想我們,就覺得人生也不錯。那幾個幫你的,若是沒有太大心眼,沒有利用你,你可以深交。有心計也沒有關系,誰不是為了自己而活著,你也別太實心眼,長點心眼,姐不介意你學了點心計,但是別把那些心計用在壞處就行。要是你也做那些陷害人的事,那就別當你是我妹妹了。」
「姐姐說的是,我曉得,你以前和我說過一句,人啊,做事得憑良心,對不起自己良心的就別做,這話我記著呢。」
第二日,芸霜隨著芸露一起起床,換了她的舊衣服。她今年長了個兒,以前的衣服倒都穿不下去了,從那邊帶回來的衣服料子沒有村里人穿的那麼粗,只能穿芸露的,鞋也是穿了芸露的舊鞋子。
吃過早飯,兩姐妹就扛著鋤頭,背個簍子就上山了。依舊是芸露找,芸霜在後頭挖,速度確實快了很多。
到了二十六那日,兩姐妹又一人拿了一個籃子上鎮里了。
晚間,芸露又把裝錢的箱子倒出來數了,今年芸霜也跟著一起數。芸霜回來那天晚上就把自己的工錢給了芸露,有八個月的工錢,還有一個月的賞錢,就是二千七百文,她換成了兩個一兩的大錢,剩下的七百文自己用了三百多,還留了三百多,就給了芸露二兩。芸露自己這一年做衣服也賺了有近一兩,再加這賣了幾次筍子得了二兩多,這麼算下來,今年兩姐妹還賺了有五六兩。而花銷並不大,今年家中沒誰生病,就給雲霖範氏買了些東西,花了一兩多,加上過年買的年貨,也就花了一兩多,還存了三兩的樣子。這麼過下去,日子只會越過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