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洛青恍然大悟,怒道︰「你不早說,若知有幫手,我何必多此一舉,幫著你一起殺他便得了。」
她憤怒的語氣里有著天大的遺憾,一副大好機會就這麼白白錯失的意味,既怨他,也怨自己。
蒙面男子盯著她,將她蒼白懊惱的神情看進眼底,沉默了一會兒,便道︰「罷了,下次再找機會。」說著,便伸出一只手。「拿去。」
苗洛青看著他的手,掌心向上,上頭似有一粒東西。
「這是什麼?」
「毒蜘蛛的解藥。」
苗洛青目光一亮。冉疆雖然為她運功驅毒,但若有解藥,當然還是吞解藥好,可保萬無一失,免得落下什麼後遺癥。
她伸手去拿藥丸,爽快的吞下肚,不一會兒,便覺月復內一陣清涼,十分舒坦。
她抬頭問他。「如何稱呼?」
「你可以叫我易,易容的易。」
肯定是假名。她心中月復誹。
「我若需要找你,去何處尋?」
「白日在院子月門處掛燈籠,晚上在窗邊樹上掛燈火,我見了,自會來尋你。」這意思是不肯透露他藏身在府中何處了。她抿了抿唇,淡道︰「知曉了。」
蒙面男子點了點頭,身形一閃,從窗口躍出,沒入黑暗里,如一陣風飄過,走時順道帶上窗門。
苗洛青悄聲下床,來到窗邊檢視,窗木上沒有任何足跡,這人輕功很好。她走回床榻邊,躺在床上深思。
既然有人監視,她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必須走得很小心才行。
第3章(1)
苗洛青吃了解藥後,隔日便覺得自己完全康復了,但她還是借此多休息了兩日。一來她不想見到冉疆,二來她需要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
她一方面要防止冉疆發現自己剌客的身分,一方面又不能讓組織的人察覺她違逆命令。
不管是哪一邊識破了她的意圖,都只有一個下場——慘死!
苗洛青不怕死,卻怕死時遭受的折磨痛苦,更何況她想改變自己的命運,也就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她想到了一個計劃,既然組織又派易潛入府里,那麼剌殺的任務就交給他吧,她只要想辦法讓冉疆對她心生不滿,把她調離身邊就行了。
離開冉疆身邊,便失去刺殺機會,有了這個理由,組織也不會懷疑她。
做好了這個打算,苗洛青便「康復」了,又回到冉疆身邊伺候。
冉疆果然承諾對她「有賞」,把她叫來書房,當著所有僕人的面,讓總管端來一個木盒,放在她面前。
當木盒蓋子掀開時,二十錠金元寶堆放整齊,閃著金燦燦的光芒,看得所有僕人們都眼紅了。
在苗洛青眼中,二十錠金元寶不算什麼,在重生的某一世里,她色誘冉疆,當時冉疆還賞過她價值百金的金釵玉環呢。
不過這一次,她要讓冉疆把她調得遠遠的,所以她立即做出財迷心竅的模樣,一臉心花怒放地捧著盒子。
「謝大人賞賜,奴婢一定好當差,才不枉大人賞奴婢這麼多元寶,奴婢作夢都會笑了。」
她抱著盒子,又是叩頭,又是彎腰的,一副「有財便是寶」的諂媚之色。而她說的話,表面上是感激,但听到的人都能清楚感覺到,她是為了個人利益才盡忠的,並不是為了大人。
丙然,這話一出,她敏銳地捕捉到冉疆眼底的鄙意。
「行了,下去吧。」冉疆丟下這句命令後,斂下目光,不再看她。
「是,奴婢謝大人賞。」
苗洛青捧著木盒歡喜地退了出去,在她背對他時,那道灼然的視線又看過來,盯著她興沖沖的身影,多了一抹深思。
苗洛青決定用最簡單、最直白的方式遠離冉疆,她讓自己看起來就像個愛財的俗氣女人。
得了賞後,她一點也不掩藏自己的得意,在其他丫鬟和僕人面前,她毫不顧忌地表現驕傲的一面,並且有意無意地透露大人在為她療傷時還抱了她、模了她,逢人便炫耀,一副深怕別人不曉得大人對自己的看重。
居功自傲,就是她的偽裝。
她每日甚至故意在屋內數元寶,照三餐和睡前模一次,好似深怕別人趁她不注意時偷了她的元寶,把自己這副守財奴的行為傳得府里人盡皆知。
這一日,她在書房近身伺候時,不小心打翻茶水,潑到冉疆的衣上,幾乎同時,冉疆抬起的目光,如電般射向她。
她一聲嬌呼,花容失色地跪下來,急急忙忙地拿出手絹為他擦拭。
「奴婢該死,大人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她一邊求饒,一邊用手絹在他的下袍上擦。
冉疆並未動怒,只是用沉靜、疏冷的目光,盯著她慌張無措的神態。而那雙水光盈盈的美眸,卻與臉上的慌亂背道而馳,流溢出似有若無的媚意。
粉色繡花的手絹襯得象牙白似的案荑更加細女敕無骨,只不過那只手,卻盡往他雙腿間的那一處擦拭,看似無意,卻是有意。
冉疆未動,只是沉靜地盯著她。
他見識過不少女子討好的手段,想爬上他床的女子也很多,只是他向來對于主動投懷送抱的女子沒什麼興趣,就算有興趣也是裝出來的。
無人知曉他中意什麼樣的女子,更無人知曉他不中意什麼樣的女子,只有他自己清楚,會對他耍心機、弄些小手段的女人,正是他最不喜歡的。即使這女人的心機是為了獻身給他,即使這女人美若天仙,可對冉疆來說,光是對方主動獻身這個想法,就足以令他冷卻一半,意興闌珊。
他容許後院的女人為他爭寵,為他花心思手段,伺候他舒服了,作為獎賞,他也會故意寵對方,因為他知道,男人的寵愛可以激勵女人為他做得更多,更臣服于他,這才是他要的。而他也明白,讓這些女人臣服于他的,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擁有的權勢和身分。
沒了這些利益,那些女人的傾慕便會消失,這一點,他在一次次的抄家、審案等等的權力斗爭下,見得夠多了。
忠貞不悔是個笑話,一旦遇上利益沖突,男女間的情感都禁不起打擊,即便是夫妻亦同。
說起來,青兒服侍他也有半年了,這半年來,他唯一一次正眼看她,生起興趣,便是她在書房救他避免被毒蜘蛛咬到的那一次。
當時,他正在閉目養神,雖如此,他的六識依然清明,他並非沒察覺異狀,他只是在等,直到她驚呼出聲。
他很意外,當自己置身危險之境時,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鬟,竟會為了救他而拼命,這讓他重新打量起她來。
他對她的興趣才剛剛燃起,就被她財迷的雙眸給掐熄了,當時他臉上依然帶著笑,但他的眼神已是冰冷。
原來她救他是沖著利益,她沒有錯,他也覺得人心皆是利之所驅。
現在,她竟然妄想攀上他,做出跟其他女人一樣的事。他原以為她真是潔身自愛的,當知道她拒絕趙管事的要挾時,他的確高看了她,卻原來是她瞧不上趙管事的身分和地位罷了,她真正想攀上的是他冉疆。
盯著她刻意的使媚討好,他沉寂的黑眸依然靜水深流,無波無緒。
這幾日關于她居功自傲的閑言閑語不斷傳來……看樣子,他得換個人伺候了。
苗洛青依然不屈不撓,那雙水汪汪的美眸含情脈脈地瞅著他,一副「你一定舍不得罰我」的眼神,是吧?是吧?是吧?
冉疆二話不說,直接把她從院內調到院外,從此以後不得貼身伺候。
她失寵了。
原本在府內,大伙兒都知道,丫鬟青兒舍命救主,所以才讓大人對她青眼有加。但賞罰分明的大人,在她打翻茶水後,照樣罰她去外院掃地,充分表明大人的態度,有功賞,有過罰,如此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