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醬?能,但這竹杠……敲起來肯定無比響亮。
燕瑀離開後,蘇木加快腳步往慈慎宮走,只是前方一陣嘈雜聲阻止了他。
爆里是個重規矩的地方,平日里,宮女內侍走路都小心翼翼、深怕弄出太大動靜驚擾貴人,怎有人敢在此生事?
「我要見蘇木……」
是以芳?蘇木心頭一緊。
發現蘇木,宮衛們松口氣,連忙讓出一條路。
以芳也發現蘇木,她想也不想飛奔上前,蘇木直覺運起內力、展臂相迎。
砰!
那力道……宮衛們目不忍睹,這麼個文弱小生被鄭姑娘一撞,怕是要飛出三丈。
眾人下意識閉起眼楮,再張開……咦?居然沒事?蘇小神醫是運氣太好,還是也天生神力?
蘇木是對的,迎接她的熱情之前就該蓄足內力。
他捧起她淚眼模糊的小臉,心扭成一團,分明告訴過自己數十次,以芳不是「她」,可是淚水滿面的以芳還是讓他有了聯想,想起那年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投進他懷里,緊緊扯住他的衣襟,一次兩次三次反覆問︰「為什麼好人不長命?為什麼他這麼年輕會死去?」
他沒有答案,因為他也想問老天同樣的問題。
輕輕為她拭去淚水,蘇木問︰「怎麼了?」
「蘇木,求求你救救我爹,我爹快死了。」
爆衛們睜大雙眼。胡扯啥啊,鄭國公好好的,正帶著大軍班師回朝呢,皇帝都下了聖旨,返京當日要大皇子、二皇子親率朝臣百官到城門口相迎。
散播不實謠言、動搖軍心是要砍頭的,但是……誰會祖咒自己的父親?
第四章 醫治鄭國公(1)
鄭國公的傷口化膿嚴重,一條腿腫成兩條粗,更別說身上東一道、西一道的傷,有的結痂、有的化膿、有的皮肉翻開,藥布一撕,噴出新血。
場面可怖,但她皺眉、為父不舍,卻半點都不擔心,好像在投入他懷抱那刻,她就知道安全了、沒事了,她的恐懼迎刃而解。
哪里來的自信?不,才不是自信,而是信任,她相信蘇木,認真相信他能救回父親。
是蜂窩性組織炎,便是在現代也會奪人性命,鄭國公能支持到現在,不得不說他的韌性異于,只是這樣的傷口,以現在的治療水準,再加上他的貴重身分,必定會有軍醫隨侍在側,沒道理會發生如此嚴重的炎癥,嚴重到出現器官衰竭現象。
他想不透這點,檢視過傷口後,他先開藥方讓人下去備藥,再將化膿的傷口割開,去掉腐肉,引出膿汁,經過一次次的重復消毒後縫合,敷上厚厚一層草藥,蓋上棉布。
見蘇木歇手,她才問︰「我爹他……」
他道︰「別擔心,鄭國公的求生意志強,他能熬得過來。」
以芳松開緊繃的神經,就說爹爹不會死吧,他們還約好要做許多事,爹爹最重承諾,從不失約。
「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她像跟屁蟲似的追在蘇木身後,明明相信他,卻還是忍不住想多問幾聲,好像蘇木講一次別擔心,爹爹的傷口就會好兩分。
「你不信我,至少得相信鄭國公。」
「我信你,也信爹爹。」
走到水盆邊,見蘇木洗手,她連忙給他遞皂角,看著他修長好看的十根指頭,小心肝顫得厲害,她太高興、太歡喜,也太崇拜他,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人物啊?
見他洗好手,以芳忙打開帕子,輕輕地將他手上的清水一點一點吸干,她力氣很大、動作粗魯,但在為他擦拭雙手時,像呵護珍寶似的小心翼翼。
只是很小的動作,但她的專注認真、她的仔細,暖了他冷清的心。
走出內屋,呂氏和以銨、以泗、以笙連忙迎上前,急問︰「情況如何?」
「傷口重新處理過,藥一日三回,只要高燒退除、炎癥減輕,就無大礙。」
「國公爺什麼時候能醒?」呂氏問。
「先把藥吃了再看看狀況。」
他沒有把話說死,但比起光會搖頭、讓他們早作準備的太醫,他的話已經讓他們得到太多安慰。
「多謝蘇大夫,以芳,你安排蘇大夫休息。」呂氏交代過後,也讓兩個風塵僕僕的兒子回屋子洗漱。
幾人應聲後一起走出院子,以銨、以泗又囑咐一回,讓以芳好生招待蘇木,這才離開。
以芳沒多想,直接領蘇木回自己屋里,越走以笙越覺得不對,女子閨房怎能讓外男進出。
他忙道︰「姊,我那院子還有幾間空屋,不如讓蘇大夫住餅去?」
以芳想以笙院子就在隔壁,往來近得很。「也行,你先回去讓下人把屋子打理好再過來領人。」
丟下話,她繼續拉著蘇木往回走,以笙看得滿面忿然,蘇木心知肚明卻視若無睹。
兩人回到芳園,以芳忙讓拾拾、佰佰去準備吃的。
「累嗎?」以芳問。
「有一點。」蘇木回答。
她忙把他拉進椅子里,給他捶肩捏背,但是,呃……感恩他沒罹患骨質疏松癥,否則骨架子得散了,這麼個神力女超人,他鄭重懷疑,要營造那些個溫柔、柔弱的評語,得花多少心血。
以芳恍若未覺,一張小嘴開開合合不停說話,從府里的院落格局說到哪處景色特好、哪處涼快、廚子的手藝如何……比出國行前說明會要仔細得多。
她說得口干舌燥,這才想起來沒茶,又問︰「渴嗎?」
他回答︰「渴。」
她忙跑到耳房徹茶,只是那茶熱得能將舌頭給燙熟,他懷疑地看向她的手,沒燙壞嗎?
但雙肩不必再受荼毒,他滿足地捧起雨前龍井。
以芳搬來椅子,坐到他對面,捧著臉,笑眼眯眯。「我本以為皇女乃女乃喜歡你,大家才順著風把你的醫術捧上天,沒想你真的很厲害。」
認識蘇木後,她每隔幾天就往宮里去,次數多到皇女乃女乃被她的孝心給驚嚇,老問以芳是不是對皇女乃女乃有所求。
其實她很討厭進宮,宮里處處規矩、得時時謹慎,手腳像被捆綁似的不得自在,若是踫到玉珍公主和二皇子,那就更……天怒人怨了,得裝死,得把氣一口一口往肚里吞,若非皇女乃女乃和皇後做人太好,賞賜又大方,打死她都不願進宮。
最可怕的是,皇上竟玩笑似的問︰「以芳想不想嫁給燕瑀?」
當時真是一陣惡寒竄上心窩,要不是娘在旁虎視眈眈,她肯定會當場跳起來,抖落一身雞皮疙瘩之後再暴打燕瑀一頓,最好把他給活活打死,她深信嫁給牌位會比嫁給本人好幾倍。
「我本來就不差。」蘇木瞄一眼匆匆趕來的以笙,他正用不友善的目光對著自己,他的惡意明目張膽。
換了別人,他肯定甩都不甩,但以笙……一個毛沒長齊卻能考上狀元的鄭家小子,他還是有些高看的。
「也對,明師出高徒,你師父可是醫聖。」
外人都道「醫聖」的醫術深不可測,但蘇木認為,師父的武功才更不可測。「這是贊美嗎?多謝。」
「這不是贊美,而是實話。找時間讓你師父和阿笙聊聊,我們家阿睫腦子好使,醫聖的醫術加上阿笙的腦子,肯定能賺個缽滿盆溢。」
听見以芳的贊美,以笙抬起驕傲的脖子,手背在身後往屋里走來,像只孔雀似的,大搖大擺地坐進兩人中間。
「進刑部報到之前,我還有點時間可以幫忙籌劃,只不過分紅的部分得討論清楚,白紙黑字寫分明,往後才不會有紛爭。」
啪地一聲,那手勁兒……以笙的額頭直接撞上桌面。
蘇木懷疑他會腦震蕩,但以笙無事人似的抬起頭對姊姊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