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語恩看了看兩人,再看看藍琳打量著他們倆的神情,頓覺有點不妙,忍不住伸手私底下去扯她。
「喂,那可是威士忌啊,你當喝啤酒啊?」說著,還很認真地審視著她的表情。「你可以吧?席舞?醉了我可背不動你喔。」
席舞的目光終于移過來,對她笑了笑。「才一杯酒哪會醉啊?何況今天我約你來本來就是喝酒的,不然來酒吧干什麼?快,酒沒了,快叫服務生來點酒,也順便幫我慶祝一下。」
「慶祝?你也有喜事嗎?」不知為何,左語恩的眼皮跳了跳,莫名地感到有些不安,雖然這樣的不安來得很奇怪,可是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隱隱約約擔心著什麼,因此她特別敏感。
「是啊。」席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舉手叫服務生。「來兩杯跟剛剛這位小姐一樣的酒……叫什麼?」
「威士忌可樂。」左語恩乖乖答。那可是用酒精濃度四十的約翰走路當基底的酒,好喝卻易醉,更別提這女人剛剛已經灌了一杯了。「換點別的吧?席舞?等會你若醉了,我真的搬不動你啦。」
「我今晚就住這間飯店,放心吧,不會麻煩你的,嗯?」席舞笑著,轉頭對服務生道︰「就兩杯威士忌可樂。」
「好的,請稍等。」
服務生離去,席舞這才發現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除了藍琳是一臉興味好奇,其他兩個人的眼神都帶著一抹低沉。
「說吧,你的喜事?」左語恩的目光閃閃。「該不會你也要和某人訂婚了吧?我可沒听說你交了男朋友……」
「不是訂婚,是我要結婚了。」席舞的笑容有點無奈,有點牽強,感覺到對面有一道灼灼目光朝她射來,她打算視而不見。
「什麼?這麼快?你該不會是先……有了?」
「說什麼呢你。」席舞羞惱地打了左語恩一下。「別在外人面前胡說八道了,你不祝福我嗎?你可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我當然祝福你,可你總要讓我知道你要嫁給誰吧?」左語恩詢問地看著她,緊張又不安。
她知道身為人家的朋友,她這樣的心情真的很失格,可怎麼辦呢?席舞在台灣根本沒有結婚對象啊,唯一一個有可能的人只有他……
「是黑少。」
賓果!中獎!左語恩的心一下子便沉入了谷底,幾乎要笑不出來了。
齊藤英樹則是挑挑眉,低眸喝了一口酒。
酒,不知何時變苦變澀了,還刺痛了他的味蕾,滑落入月復,更燒痛著他的心。
決定放她走了不是嗎?所有的痛與苦,總是會來,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這麼急,讓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黑少?是誰?」開口問的人是藍琳。
竟沒有人搭理她……
「不管是何方神聖,這真是件值得祝福的事,我敬你,也祝你幸福快樂。」說著,藍琳也很干脆地先干為敬。
「謝謝你,藍小姐。」席舞真心地笑了。老實說,她並不討厭這個藍琳,今日一見,也挺愛她的爽朗。
這樣很好吧?英樹將要娶的是這樣一個美麗端莊又爽快的女人,她該替他感到開心的,可她的眼楮不知為何酸痛得厲害,讓她痛得幾要睜不開來。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席舞驀地起身,頭還有點暈,腳步有點虛浮地朝化妝室走去。
淚水悄悄地滴落下來,沿路沒停過,她甚至不大敢呼吸,怕嗚咽聲從嘴巴里不小心逸出來。
心,好痛呵。痛得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佯裝無事,佯裝堅強,卻根本沒法子做到。
她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呢?是她決定不回到他身邊!是她決定不要再愛他!這麼多年來,她有想過他可能已經結婚生子、當人家孩子的爹了,她不也都好好的嗎?
現在為什麼她的心要這麼痛、這麼難受?
何況,是在她也要嫁人的現在?
她究竟是難過他要娶別的女人?還是自己將要嫁給別的男人?
進了化妝室,席舞打開水龍頭彎洗臉,不斷地潑水在自己滾燙濕熱的臉上,又進廁所坐了好一陣子,等自己心情平復妥當了,才緩緩地走出化妝室,回到酒吧,只剩下左語恩一個人在那里。
「他們人呢?」席舞的心里說不上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失落比較多。
「走了,齊藤先生怕藍小姐喝多了會不舒服,說要先送她回家。」
「噢。」席舞坐了下來,心情莫名的更不佳了。他一向體貼,可當他的這份體貼用在別的女人身上,她卻真的非常不習慣。
「不開心?」
「沒有。」
「喏,你的威士忌可樂。」左語恩把酒推到她面前,看見她微微紅著的一雙眼楮,忍不住問︰「席舞,你跟齊藤英樹有段過去吧?你是不是還愛著齊藤英樹?」
就算席舞從頭到尾都沒跟她說她當時為何一見到齊藤英樹就要避開,更沒跟她說明白齊藤英樹為什麼說要綁架她,可瞧席舞此刻眼楮紅通通的模樣,很難不瞧出個什麼來。
席舞喝了一口酒,輕嘆口氣。「愛,卻不想愛。」
丙真……
「那你愛黑少嗎?」
「我從沒想過要愛他。所以,應該是不愛吧?」她的心里從頭到尾只裝過一個人,那人就是齊藤英樹。「我在愛情這條路上傷得太重,重到根本不敢再愛了。」
「那為何還要嫁給黑少?」左語恩鏡片下的眼幽幽地看著她。「嫁給一個不愛的人,怎麼會幸福?」
「不是這樣的……我跟黑少,不是因為想要相愛而結婚的,事情有點復雜,語恩,很抱歉這件事我不能多說,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因為相愛,但終究是要結婚,結果是一樣的。」左語恩苦笑,喝了大大一口酒。「如果你不想再愛齊藤英樹,那就試著去愛黑少吧,畢竟你已經要嫁給他了,那就好好愛他,他是個好人,你會幸福的。」
「語恩……你是不是……」
「我要先回去了,還有稿子要趕呢。」左語恩微笑起身,拍拍她的肩。「既然你今晚住在這間飯店里,我想我不用擔心了,黑少會照顧你吧?我記得他每次來台灣也是住這間飯店。」
「嗯,是這樣沒錯。」
「那就好。我先走了,喜帖記得給我一份啊。」左語恩說著朝她揮揮手,拿起包包離開了。
她走得很急很快,席舞想叫她留下陪她,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今晚與其說她想找人慶祝,還不如說是找人陪她一塊悼念過去……
她要嫁人了,第一個男人卻不是齊藤英樹,這點很讓她耿耿于懷。
這個時候,偏偏又听到他要娶別的女人的消息,埋得很深很深的醋壇子突然間破了,那醋味嗆得她眼淚只能一直掉,收也收不住。
她還愛他嗎?
是的,她還愛著他,一直都愛著。
就是因為一直愛著,才怕遇見他,怕自己再一次情不自禁又陷入,再傷一回痛一回死一回。
席舞拿起酒杯一口氣喝了半杯,再半杯,直到杯子里的酒見底了,她舉手再喚人要酒,舉起的手卻被一只大掌給輕輕握住——
「別喝了,會醉的。」
清冷的嗓音,好听又熟悉呵。
席舞抬眼去看,果真是她的英樹呵!竟是驚喜交加,淚一下又掉了出來。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要送你的未婚妻回家嗎?她家住很近?」她笑著問,卻是淚眼汪汪,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
「我送她回家,你就這麼難受嗎?」竟一見他便哭成這樣?
「是啊,我好難受……」她用另一只手搥著胸,嗚咽出聲。「我這里都快痛死了……不知道為什麼這麼痛,痛得好像就快要死了……我明明已經死過一次了,這點痛根本算不了什麼的……可我還是覺得自己快死了……怎麼辦?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