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舞笑著,卻是心不在焉,想到方才那個吻,想到齊藤英樹問她那句饒富深意的話,還有盯著她看的眼神……
該不會,他其實已經認出她來?
認出她來卻又這樣輕易讓她離開,是不是就表示他其實並不想揭露這一切?因為他也認為,兩人各過各的比較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因為他根本從沒愛過她……
「他們會結婚吧?語恩?」席舞突然問。
左語恩開著車,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問的是齊藤英樹和凱基電通的藍琳兩個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希望他們不結婚?」
席舞聞言瞪大了眼,一副見鬼的表情。「我為什麼要不希望?他們很登對啊,正常的有錢人要娶的老婆,不就該是一樣的有錢千金嗎?像藍琳這樣的才適合他,又美又高貴又溫柔體貼……」
「怪了,我怎麼好像聞到了醋味?」左語恩好笑地打趣道︰「依我看,他對你挺有興趣的,要不把他搶過來?」
「胡說八道什麼呢!」席舞心虛地看向窗外。「他那種高高在上的人怎麼會對我這種平凡女子有興趣?你鼻子有問題,我吃啥醋了?」
「那請問一下,像他這樣高高在上的男人為什麼突然說要綁架你?你跟他有仇?欠他錢?還是欠他情?」
犀利啊……
果真是干記者的,什麼都靈光啊……
「我們一定要談論這個問題嗎?」
「你或許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以前就認識他了吧?你借我的眼鏡就是為了躲他?」
席舞嘆了口氣。「嗯。」
「那他跟黑道有沒有關系?」
席舞沒好氣地瞪著開車的女人。「左語恩小姐,你這已經是第二個問題了,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請我吃大餐啊?還是根本是來挖新聞的?」
左語恩伸手推推臉上的黑框眼鏡,很溫柔地笑著。「順便嘛,搞不好雜志社下一期的主題可以變成黑道企業大哥的秘密情人之類的?」
唉。「停車!」
左語恩撒嬌地睨了她一眼。「干麼?不是要吃大餐?」
「不吃了!跟你吃飯我的胃口一定不好,搞不好吃多了回去還必須吃胃藥——」
「好了好了,不問你就是了,想吃什麼?日本料理?」
席舞皮笑肉不笑地看她一眼。「我最討厭吃的就是日本料理了,你不知道嗎?」
「這不會也跟齊藤先生有關?」
「喂——」
左語恩鏡片下的眼又是閃閃笑意。「好好好,不說他,那說一下你最近休假都在干什麼吧?」
「我啊,跑夜店啊、舞廳啊。」
「你?」左語恩一臉的疑問。「年輕時沒玩到?補玩?」
「高檔的那種,富商俱樂部之類的。」
「兼差?」左語恩開玩笑地問。
「是啊。」席舞很正經地答。
「喂,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啊。」席舞很無奈地聳肩,可憐兮兮地看著她。「你知道的,台北生活大不易啊,人總要為五斗米折腰啊。」
「席舞……」左語恩的表情有點凝重。「你缺錢嗎?如果不多,我可以先借你,真的。」
「真的?可以借多少?」席舞的眼眸閃閃發亮。「一百萬還是兩百萬?」
嗄?要借這麼多?
左語恩咬住唇,一臉為難。「要不,我幫你去跟黑少借?」
「黑少啊……」席舞更加的一臉哀怨。「就是他把我推進火坑的……」
「什麼?」左語恩驚叫出聲,一個沒注意,車子差點撞上路邊的電線桿,瞬間煞車聲和尖叫聲連連。
席舞的頭撞到前方玻璃,痛得她哀叫。「左語恩,你有沒有那麼夸張啊?是不是只要听到黑少兩個字你就很激動?」
「我、哪有……你別胡說!只是沒想到黑少會是這樣的人……」左語恩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席舞痛得揉揉額頭。「他本來就是個為達目的,不惜讓員工出生入死的老板啊,有需要這麼激動嗎?」
「那也不可以叫你去那種地方兼差當小姐啊!」
席舞看左語恩氣得一臉蒼白,知道自己玩笑開得有點過火了,忙伸手推了推她。「你別緊張啦,他是要我混進里頭偷拍一些照片回來,你也知道,那種地方政商名流多,新聞秘辛更多,最近要選舉了,總有一些八卦照片可以拍,只是這樣而已,再也沒有其他了。」
左語恩看她一眼。「真的?」
「當然。」
「那他可以叫男的去啊,你一個人混進去多危險!」
「不會啦,你別擔心,我是混進去玩的,順便偷拍照片,況且我是客人,誰敢對我怎麼樣?女人總是方便些嘛。不然叫小波去?」說著,席舞看了左語恩一眼。「對吧?嗯?」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一會兒,驀地大笑出聲。
這天,如果席舞知道後來會遇見什麼,她應該就不會幫老板黑少說話了,因為他推她進的這個坑,可比她想像中的大了……
席舞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只是回來俱樂部拿二十分鐘前遺落在這間包廂里的相機而已。
這間包廂很隱密,位在俱樂部的最角落,窗外綠樹成蔭,透過樹間望出去是俱樂部的游泳池之一,當時她正啟動錄影功能,想偷偷把游泳池那邊的影像給錄下來。
要不是手機突然響起,她不會把正在錄影中的相機在窗台上隨手一擱;要不是這包廂,的收訊功能不大好,她也不會跑出去接听完電話就往外走,而忘了回來拿放在這里的相機……
她根本是一路飛奔回來的!當她想到她可愛的相機有可能在服務生進來收拾之前不見或被偷,她就緊張到心髒快停了!
那相機要價不菲,可是她的命根子之一啊,所以,當她沖進來看見它依然好好地被擱在角落高高的窗台上時,當真覺得幸運不已。
但她真的高興得太早了,她走出包廂低頭把相機的錄影功能關上,才要把它掛上脖子,突然有人叫住了她,她回過頭去,看見幾個穿西裝的男人正神色不善地看著她,還有她手上的相機。
「你是從這間包廂走出來的?」站中間的男人問。
「是,我回來拿我的相機……有問題嗎?」
「相機交出來。」男人朝她伸出手。
那手,沾染上一抹紅,那紅很鮮,沿著他的手往上看去,她甚至看見了那男人的白色襯衫也沾了一抹紅……
不只他,還有他身旁的人也是,衣褲上多多少少都沾到了那令人觸目驚心的紅,一陣風吹來,她甚至聞到一股腥味……
這味道,她再熟悉不過。
九年前,她曾數次在這種味道中醒來又昏迷,離死亡的邊緣好近好近,近到她連沐浴在其中都無力尖叫惡心的地步。
是血的味道。
席舞下意識退了一步,用手護住相機。「這個不能給你們!」
先不說這相機是她的寶貝,就算不是,她之前拍下一堆達官貴人的照片在里頭,這一交出去還得了?任務沒辦成就算了,她可能還會被告去吃牢飯!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幾位大哥,這相機是我的,你們為什麼要拿我的相機?」席舞邊說邊往後又退一步。
「交過來就是了,廢話這麼多?」帶頭的男人有點不耐煩。
「只是檢查一下,拿來。」他們緩緩朝她走近,再走近。
席舞退了又退,終是鼓起勇氣,抓緊相機立刻轉身就跑——
「站住!」
一堆人在後頭追她。
身後疾速的腳步聲不斷地傳來,讓席舞緊張得只能拼命往前跑,什麼都顧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