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再說。」
夏念申抗議,「我都還沒講呢。」
「是不是想說,要跟我們一道北上?」
夏念申嘟起嘴,嘟囔著,「這也猜得出來。」
「我一人還能應付胡範天,他看著我跟以前不同,只會想著生死一遭有了改變,但一旦我倆都出現,又都那樣奇怪,他難免會有別的想法。」
「不會啦,古代男女之防這樣嚴重,他跟夏四娘肯定不熟的,當然就更不可能觀察了,誰會觀察表弟媳婦啊,那樣很沒禮貌,拜托啦,求你啦,我想出去,我快悶死了……」
彼行梅看她求成這樣,內心又無奈又動搖,他拿她的撒嬌最沒辦法,她肯定也知道,屢試不爽,「那你得盡量避著他。」
「行行行。」夏念申連忙點頭,「我平常一定躲得遠遠的,他休息了才出來透透氣,他要跟我說話,我就馬上講身體不舒服,絕對不會讓他看出端倪。」
彼行梅莞爾,拿她沒辦法。
看著眼前那一大箱的書,忍不住逗她,「要不要分一點過去看?」
「不用了,這麼珍貴的東西,當然要由你獨享才行。我呢,是君子,君子不奪人所好。」說完,還挺了挺胸。
「歪理。」
「我真的不行,古代的書沒有標點符號,我不會看。」
「沒標點符號有什麼難的,你哪不會看了?」
「真不會,沒標點我一看就頭痛。」
不過講到沒標點,就想起秦素妮。
秦素妮很喜歡在臉書發那種落落長的心情抒發文,一發就是幾百字,而且都沒標點,夏念申一剛開始還勉強會看,就是一些無病申吟,什麼「風太大了穿過我的心破了一個洞」,「太陽彷佛知道我內心灰暗想照得我明亮一點」,「那些雨點是我流不出的眼淚我的愛情蒸發在空氣里成了雨水」,總是看得她嘖嘖稱奇,不管晴天雨天都可以扯上幾百字,後來她就懶得看了,覺得秦素妮吃飽太閑。
然後夏念申忍不住又想,顧行梅你古文看得順,想必是因為看秦素妮那些沒標點的文章練出來的。
嘖。
夏念申突然覺得酸了。
女人果然還是年輕的好,自己年紀大上許多,當初尹方旭就覺得她應該讓讓小妹妹,拜托,秦素妮也不小了,堂堂女大生,已經出落成出類拔萃的綠茶了呢。
彼行梅見她突然出神,模了模她的頭,「在想什麼?」
夏念申原本想挖苦他的,直接說「我想到秦素妮」,但講起秦素妮,一定會扯到秦磊,他又會覺得是自己的錯。
傷害他是這樣輕而易舉,但是她不想。
離婚前一兩年,她已經看夠了他的自責。
當然,她不是心疼他——離婚夫妻有啥好心疼。
她只是不想把氣氛弄僵,不然尷尬起來,自己也不好過啊。
于是笑笑,「我就是想,我們運氣還不壞,手足無措時,老天爺派了一個胡範天來,有人帶可比自己模索快上一百倍都不止。」
「我也是這樣想的,說來也奇怪,我明明是第一次見到他,卻覺得熟悉跟親切,雖然是替代顧行梅而生,想必還是承襲了他的感情。」
「這倒是,我看林嬤嬤、桐月、臨月都很有好感,反而是原先伺候的兩個大丫頭,過來磕頭我心里也不喜歡,想必這兩個大丫頭以前也不貼心,所以夏四娘沒什麼感情,我說不用她們服侍,讓她們回大管家那邊等發派,她們居然也很高興——這對夫妻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啊,連個下人都不把他們放在眼底。」
「那些都不用管了,重點是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就行。」
「你是我唯一的小伙伴了……」雖然有點尷尬,但有人能跟她聊聊泰勒絲還是歐普拉,還是值得感謝的。
「我是你的丈夫。」顧行梅糾正她。
「你是夏四娘的丈夫,不是我的。」
「是你的。」
「我們離婚了。」夏念申提醒他,「我們過不去這才分開的,只能當朋友,不能當夫妻。等我把古代規則再弄清楚一點,我會給你找個合法小老婆,你跟合法小老婆過日子吧,我不能跟你過。」
彼行梅拉住她的手,「念念,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
夏念申掙月兌,心想︰喜歡又不值錢,你喜歡我,但沒把我放在第一的位置,你還不如小愛,小愛把我當成最好的朋友,我如果跟霏霏吵架,她一定站在我這邊。
每次秦素妮作惡夢打電話來,不管多晚他都會馬上開車出去,她吵也沒用,那樣的日子真的很疲倦。
小愛就好了,盲目的護著她這個閨蜜,知道她離婚沮喪,還馬上買了火辣的紅色比基尼送她,好讓她能在夏威夷展開一段異國戀曲。
彼行梅一臉真誠的開口,「這里沒有其他人,只有我們倆,我會做得很好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沒了秦素妮,你才能對我好嗎?你當著秦素妮的面,就不能對我好,是嗎?」
「當然不是,你知道我不想離婚的。」
夏念申突然來氣,「你當然不想啊,有我這麼貌美如花的老婆幫你做家務,還有一個青春洋溢的大女乃妹備胎跟你談心,這麼爽的日子,怎麼會想離婚。」
「素妮不是我的備胎,我沒有備胎,我只有你。」
「我覺得我們不應該繼續討論這話題了,我就算得了老人痴呆癥,也不會忘記你在我們結婚紀念日選擇飛車去安慰她,這已經夠了。如果有機會回現代,你可以去‘靠北老公’問問這問題,我保證你會被口水淹死。」
彼行梅還想說些什麼,夏念申阻止了他,「我知道你還愛我,可是兩人相處,光有愛沒用,你就是一邊說愛我,一邊傷害我而已。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跟你一起穿越過來,但既然是老天爺的意思,可以的話我還是想好好相處的,我已經跟你當過夫妻了,事實證明我們不能當夫妻,所以這一次,讓我們當室友就好,這樣我們都會輕松一點。」
時序過得很快,轉眼端午到了。
彼家在京城已經一百多年,人口現在兩百多人,每到清明、端午、重陽,都必須到城郊的顧家祠堂。
馬車上,顧行梅跟夏念申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經過上次的半吵半談,顧行梅現在采取了新方法——對夏念申好,但不過分的好,盡量當一個讓她覺得舒服的人。
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他傷害了她,然後又一廂情願的想重新開始,人心哪有這樣容易修補呢?
所以他現在只當個「好相處的人」。
在這里,他們只有彼此了,只要自己耐心夠,總能再融化她一次。
他跟夏念申談藥材,談胡範天送來的這些書。
夏念申自己不想看,但如果听的話卻是有興趣的——兩人都是用草藥救回來的,現在可再也不敢看不起這些草藥,真的能救命啊。
馬車搖搖晃晃的,不多時停了下來。
下了馬車,一眼見到顧氏祠堂,兩扇木門大開著,中庭擺放著好幾張拼起來的大桌,上面滿滿是雞鴨魚肉,當令鮮果,還有鮮花數盆,偌大的院子已經有七八十人在了。
彼家這支由顧老太太帶隊,浩浩蕩蕩二十幾口人。
一跨進門,一個宗婦模樣的太太就過來招呼,見到顧老太太,笑容滿面的迎上,「再從三嬸娘可來了,唉呦,連堅哥兒跟霄哥兒都來啦,這麼小的女圭女圭出門可辛苦了,再從三嬸娘四代同堂,好大的福氣。」
彼老太太道︰「再辛苦也得來。」
那宗婦看到顧行梅跟夏念申又過來親熱,「行梅跟四娘可大好了?听見消息可嚇了一跳,所幸沒事,一定是祖宗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