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氏也陪笑說︰「真是菩薩保佑,改日上山,得好好謝謝菩薩。」
「大嫂說得是。」
彼若涓今年十二歲,正是愛漂亮的年紀,見夏念申穿著一襲攏紗月牙裙,馬上移不開眼,「二嫂,這什麼裙子,真好看,可不可以送我?」
如果是可愛的孩子,夏念申不介意送她裙子,但這個顧若涓真是太不可愛了,哪有人見面就要人家裙子,有病要醫。
于是笑說︰「這是我娘替我做的,不好送給四妹妹。」
彼若涓嗷的一聲,頗為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二嫂,你不說也沒人會知道啊,送我吧,我見了喜歡,過幾天我要去參加傅家的宴會,想穿這件去。」
土匪嗎?見了喜歡就要?
這時候顧若涓的生母王姨娘出來道︰「二少女乃女乃就送給四小姐吧,四小姐眼光高,難得有入眼的東西。自古以來,嫂嫂愛護小泵是理所當然的,二少女乃女乃又怎麼好舍不得一件裙子呢,大太太您說是不是?」
葉氏含笑,如果是她自己所生的顧若芝要,她當然會開口,但現在是庶女顧若涓要呢,算什麼東西,還想拖她下水。
不過她也沒想要幫二房,是,她是討厭王姨娘,討厭顧若涓,但更討厭二房——顧行梅將來能分產的。
都是嫡出的孩子,老太太一定是一房一份。
看著討厭鬼糾纏討厭鬼,葉氏只是淡淡笑著。
王姨娘還在不依不饒,「二少女乃女乃,您怎麼說都是四小姐的嫂子,可要大方點,這才叫名門規矩——」
夏念申听得一把火上來,什麼叫做名門規矩,喔,你的土匪女兒要東西,我就得給,不然就是沒規矩,憑什麼?
第二章 不再是軟柿子(2)
正想說話,後頭一個聲音傳來,「什麼名門規矩?」
一回頭,見是顧行梅。
彼行梅面色如常,「見過伯娘。」
葉氏點頭微笑,「行梅身子也好了?」
「多謝伯娘關心,已經大好。」說完,轉頭向著夏念申,「剛才誰說什麼名門規矩?」
彼若涓道︰「二哥來得正好,我見二嫂這裙子好看,想跟她討,二嫂卻小器不給,二哥也說說她,哪有人這樣做嫂子的。」
彼行梅淡淡一笑,「若是能給,她自然會給,不給也有理由,這可是她的裙子,想要?也行,拿你今日頭面來換。」
這下別說葉氏跟熊氏這對婆媳,就連顧若芝、顧若涓姊妹都有點驚訝——因為在她們心中,顧行梅是一個軟弱的人。
說好听是濫好人,說實話就是沒用,白生了一張好皮相,個性像個庶出丫頭似的,膽小如鼠,不敢輕易得罪人。
舉個例子來說,有一次顧家的大少爺顧行春在外面買了一卷畫,花費兩百兩,說是大師手筆,多麼珍貴,後來知道被騙,那商人又跑了,顧行春不甘損失,居然要用兩百兩賣給顧行梅,而顧行梅這沒用的,居然就買了。
明知道是假的,但害怕大房的大哥生氣就買了。
還有一回,三房的顧行著在外面為了搶奪粉頭跟人打鬧起來,惹了官府上門,只因為顧行著留了顧行梅的名字,這事情後來就算在顧行梅身上,顧行梅連解釋的膽子都沒有,就這樣默認,跑了好幾趟衙門又賠了錢,這才消停。
全家都知道,因為顧行著後來得意洋洋炫耀自己怎麼月兌身。
在顧家,只要是主子都能欺負顧行梅。
餅去別說是庶弟庶妹,就算是王姨娘、柳姨娘這種角色都能壓得他死死的,因為他就是沒用,怕事,總是說「家和萬事興」,其實就是掩蓋自己沒用的遮羞布。
所以顧若涓才會直接在他面前說二嫂小器,如果是過去,二哥一定要二嫂現在就回院子把裙子褪了,洗了,然後送去久彥院給她,卻怎麼也沒想到,今兒個二哥竟要她拿頭面來換。
彼若涓扶著自己的孔雀釵,生氣大嚷,「這是我最喜歡的釵子,憑什麼送人!」
「不是送人,是換。」顧行梅一臉理所當然,「你喜歡的東西不屬于你,要不買,要不換,不是很公平嗎?」
彼若涓整個傻眼,這二哥怎麼了,她那個怯懦沒用的二哥去哪了,現在怎麼突然跟她講道理,「王姨娘,也不幫我說說。」
王姨娘雖然也很意外,但看到女兒這樣,也開口,「二少爺就別跟四小姐計較了,一條裙子而已,難道要讓她們姑嫂為了裙子翻臉嗎?」
彼行梅不理王姨娘——他是堂堂二少爺,跟庶妹的姨娘說話,可是自降身分。
于是對著大太太葉氏道︰「姨娘無理,四妹蠻橫,伯娘不說句話?」
葉氏覺得實在奇怪,顧若涓討夏四娘的東西不是一兩次,哪回顧行梅不是要妻子讓出來,怎麼這下不給了,還問了她?
她是大房太太,也是執掌中饋的太太,以前顧行梅吞忍就算了,現在他不願意繼續吞忍,自己就得處理,不然就會鬧笑話,于是道︰「柯嬤嬤,賞王姨娘十個嘴巴子,讓她記得管好自己嘴巴,若涓的話,罰例銀一個月,下不為例。」
彼若涓大嚷,「母親!女兒又沒做什麼,怎麼罰我月銀了!」
葉氏懶得說她,不是親生女兒,不用費心教導,養壞了就養壞了,以後該承受的讓她自己擔著。
王姨娘知道柯嬤嬤的手勁厲害,兩個嘴巴子就能痛好幾天,這十個打下來,恐怕要腫上一兩個月,于是連忙跪下,「大太太饒命,奴婢只是一時情急。」
「你去跟二少爺二少女乃女乃說,若他們同意,這嘴巴子可以暫時欠下。」
王姨娘不吃眼前虧,連忙跪著向前求饒,「二少爺二少女乃女乃,饒了奴婢這一次。」
夏念申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怎麼有人有辦法說跪就跪,她很重視平等,不喜歡看人下跪。
她求救的看了顧行梅一眼,顧行梅只是笑,「我們饒了她,她也不會感謝我們夫妻,那還不如打了她,讓她長長記性。」
柯嬤嬤一听,手就刮了過來,啪,啪,啪,每一個嘴巴子都是雷霆萬鈞之勢。
打到第五個的時候,顧若涓過去護住她姨娘,「柯嬤嬤,別打了,我姨娘的臉已經腫成這樣,再打下去要破皮的。」
葉氏使了個眼色,旁邊的僕婦連忙抓住彼若涓,柯嬤嬤的手又揚了起來,十個打完,王姨娘臉頰高高腫起,還滲出血珠,模樣十分嚇人。
葉氏看了心情頗為愉悅,這賤人雖然只生了一個女兒,但就有辦法哄得顧別擎護著她,也讓葉氏吃了不少虧,現在能理所當然的打一頓,委實痛快,而且這打還是自找的,要是顧別擎問起,也不是她這個大太太容不得人。
彼若涓看王姨娘那一臉傷,又心疼又生氣,想著始作俑者就是夏念申,于是怒向膽邊生,走向前去,一個手揚起就想打夏念申巴掌。
沒想到顧行梅卻快了一步架住她的手,另一手順勢在她肩膀上一推。
彼若涓退後了幾步,一下子跌在剛剛下過雨的泥地里。
彼行梅臉色很不好看,「自己錯了還遷怒她人,我的妻子可是你能打的?」轉而對葉氏說︰「四妹是大房的人,二房罰不到四妹,但四妹想打我妻子,可是伯娘親眼所見,今日行梅要跟伯娘討個說法。」
葉氏雖然心里很愉快,但表面上還是得做做樣子,于是一臉痛心的說︰「若涓,你居然想打你二嫂,我是怎麼教你的,以孝為本,長幼有序,這都不記得了嗎?你的女誡讀到哪里去了?」
彼若涓哭了起來,「我姨娘都變成那樣了,我還不能打她嗎?都是她的錯,要不是她穿了那條裙子,什麼事情都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