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寧攔著兩個男人。「哥哥,天都要黑了,真要去,趕明兒個吧,我只要申嬌嬌當面給我一個道歉,這件事就當揭過去了。」
沒有質疑,沒有詰問,有的是先袒護了再說!這樣的家人,溫寧寧,身為溫家的一分子,你何其幸運……
而申嬌嬌因為好玩,還因為出自某種惡意害死了一條活生生的性命,于情于理,她都有義務向申嬌嬌討個公道。
「你是怕哥哥打不過申璟那軟腳蝦?」以為被小看的溫紫簫瞪眼,什麼明日不明日的,打鐵要趁熱,要自己硬生生把一股氣憋到天光,他不受那個罪!
「哪里是,哥哥們英明神武,隨便一根指頭就能把山東伯摁到地上起不來,妹妹有哥哥們,用得著怕她一個申嬌嬌嗎?」她伸出大拇指,而後又比出小指,哄得兩個男人呵呵笑。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據她所知,申嬌嬌就兩個不成材的弟弟,靠山可沒有她多,不提六個哥哥,她相信只要自己隨便一吆喝,一群小佷子站出去就夠瞧的了。
仗勢欺人嘛?那也得有那個勢不是?
再往深里說,往後她要是仗勢想在京里橫著走,也不是不可以。
不得不說這頂高帽戴得溫紫簫舒坦極了,妹妹不傻了,什麼她都听得懂,還能舉一反三,真好!
他不巴望妹妹將來能如何才華洋溢,只要像現在這樣一直下去,他就覺得往後對爹娘能有交代了。
只是妹子這作風會不會太含蓄了?他們溫家人可都是直來直往的個性,有仇報仇,有恩報恩,妹妹這是怕給他們惹事吧。
哼,他要怕事就不叫溫紫簫了!
「你確定不用哥哥們出馬幫你找回場子?」
第三章 兄長的黑手段(1)
溫寧寧表情真誠,「我只要她當眾向我道歉就可以了。」
一個小泵娘家家的面子重要,還是家宅安寧重要?是雞飛狗跳重要,還是息事寧人和氣的好?凡事都逃不過一個理字,她申嬌嬌再無腦也該知道怎麼做的吧?
何況她只求一個道歉。
溫紫簫確定妹妹不要人家拿命來賠,也沒別的要求,心里漸漸哀傷了一把,他這妹子是不懂蠻橫驕縱,也沒機會學會怎麼嬌蠻,一條小命差點都沒了,卻只要人家一個道歉?
天下哪來這麼便宜的事?可從這件事也能看得出來妹妹心地純真善良,誰都比不上。
長信侯府上自祖父,到他爹,下至他和弟弟們每個立下的不世軍功是為了什麼?不就是想讓妻兒理直氣壯的立在這片土地上,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就算蠻橫些也無妨,不必被禮教規範拘著當鵪鶉。
他打定主意要給妹妹撐腰,要是申家的姑娘願意誠心出來道歉,那他也不過分,照妹妹的意思放她一馬便是,要是嘰嘰歪歪,就別怪他不顧鄉鄰的情分了!
瞞著妹子,溫紫簫「輕車簡從」,很意思意思的只帶了一小隊人馬,踏著月色去拜訪山東伯府的伯爺申璟,他不是內宅那些婆媽,也不拖泥帶水,只「委婉」的轉達了溫寧寧的意思。
我長信侯府的姑娘夠大氣和大度吧,被你家的姑娘害得小命差點交代了,還不要你伯府一文錢的賠償,也沒有咄咄逼人的咬定殺人償命,只要你們家姑娘正經的道歉,就這麼簡單,無論你如何傻笨,梯子本侯爺給了,申璟老匹夫,也該知道要如何看著辦才是。
只是溫紫簫還是高看了申伯爺的智商。
山東伯對于長信侯帶人上門是有點悚沒錯,可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覺得溫紫簫太過了。
雖說溫家姑娘與旁人不同,但小兒打打鬧鬧,一同玩笑,有必要鄭重其事的登門興師問罪嗎?這不是小題大作還能是什麼?
他堂堂伯爺,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織金長袍,手上把玩著兩顆獅子鐵丸,長發八字須,很是扎眼。
他看了眼打從溫紫簫一上門就被叫出來的女兒,見她垂著頭不吭聲,心里多少是有點底的,女兒被自家婆娘嬌慣成什麼德性,他這個爹雖然不管內宅的事,心里多少也有數,可見她把溫家傻子關小黑屋的事情是真有那麼回事。
「孩子打打鬧鬧,總難免有磕踫的時候,既然你們家姑娘平安無事的回到府里,那表示也沒出什麼大事,我們兩家為鄰多年,又何必為了這麼點小事傷了和氣?」申璟很是敷衍。
這是搓湯圓啊,別人家的孩子死不完是嗎?輕飄飄的兩句話就想把一件攸關性命的大事搓不見了?
這要還領會不到是什麼意思,長信侯就太傻了。
他撫著茶盅,心里的火一簇一簇的往上冒。
「我家姑娘有喘癥的事整個大襄朝沒有人不知道,一不小心就會有個萬一,本侯爺家的男丁是用簸箕來算的,姑娘就這麼矜貴的一個,可不像伯爺家的姑娘要多少有多少,我要求也不多,就申姑娘一個道歉,這樣伯爺也覺得恕難照辦?要不,你家姑娘也讓本侯爺關在小黑屋一宿,看她會不會嚇得屁滾尿流,如何?」他好聲好氣的來要個道歉,女乃女乃的,居然跟他打馬虎眼!
自己女兒干出這種差點鬧出人命的事情,這申璟不知在傲慢個什麼勁兒,還是覺得自己一個武將奈何不了他一個伯爺?
他要敢這麼想就大錯特錯了!
兩個男人坐在堂上,各自揣著小心思。
申璟打著哈哈,可心里滴溜快轉著。
整個東城的勛貴世家誰不知道溫家男人能干,只要是溫家出產,品質保證,都是帶把的男丁,要幾個有幾個,這是多少子嗣稀薄人家羨慕到眼珠子都紅了卻無能為力的事。
他娶了不下數十個妻妾,也就兩個男丁,且都是庶子,正經嫡子一個也沒有,最糟的是還不成材,每天只知道斗雞走狗,飲酒作樂,但是溫家的那些草,卻一個比一個有出息,至于那被當成溫家眼珠子疼愛的姑娘,他難以苟同。
說難听些,丫頭嘛,申家要多少有多少,隨便挑一個出來都比溫家那個傻……姑娘強。
溫紫簫也不耐煩和申璟多做糾纏,「本侯爺大營還一堆事等著,申姑娘,你意下如何?」
申嬌嬌雖說施禮,可眼角余光是向著自己的爹去的,沒遺漏半點她爹的小眼神,這是沒讓她去賠罪的意思,不自覺的挺起胸脯,底氣多了不少。
「西邊的廢墟小屋是寧寧自己願意進去的,我可沒有勉強她……她在里頭發了病,是她自個的身子有問題,怨不了別人。」
她是瞧不起那溫傻子又怎樣?整個東城有誰看得上她的?不捉弄她捉弄誰呢?
她原來的主意是關那傻子一陣子,誰叫她敢不听自己的差遣,也不過誆她里面有好看、好吃的東西,她就傻乎乎的進去了,事後,她也想過幾個時辰後就去把人放出來,哪里知道讓別的事情分了心思,後來便忘了這事,這能怪她嗎?
那傻子倒能干,關了一宿的黑屋還能安然無恙的回府告她的黑狀。
什麼狗屎運氣!
「申姑娘把自己撇得這麼干淨,意思是我家寧寧活該交了你這樣的朋友,活該被整治,一切都是她的命?」
「我沒這麼說。」申嬌嬌仍死倔著,手卻不可見的抖了起來,實在是長信侯的眼神太讓人發悚了。
這樣的姑娘家還真讓溫紫簫長見識了,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嬌嬌,怎麼這樣跟侯爺說話?」申璟扭過頭來瞪了女兒一眼。
他可以和溫紫簫打馬虎眼,可身為人家晚輩的,卻不能讓人說不知禮數,那就是當爹娘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