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顯然陸清菀確實腳滑了一下,因此她著急辯說有東西從腳邊竄過去,但她還是堅持沒有撞到表妹。
粗使婆子是否因為視線角度的關系,產生陸清菀撞到表妹的錯覺?但陸清宛確實滑了一下,那會不會是故意為之?最後罪名被定下的關鍵在于陸清菀最信任的丫鬟冬兒的證詞,因為招供說她有謀害表妹之心,那個腳滑自然有問題。
楚蕭陵要調查的就是丫鬟冬兒,還有那個作證的粗使婆子,兩人看似都沒有證明陸清菀當下有謀害表妹之舉,事實上卻落實陸清菀的罪名。
經過半個多月的暗查,楚日終于有消息了。
「事發之後,那個冬兒確實被發賣,出面買下她的是南方一位商賈。這位商賈是第一次來京城做買賣,牙婆並不熟,可是她得了指示,把冬兒賣越遠越好,商賈願意出高價,便將冬兒賣給他了。」
這是輔國公府內宅的丑聞,他娘就是不喜歡陸清菀也不樂意傳出去,當然會指示牙婆將冬兒賣得越遠越好,不過這位商賈出現的還真是時候……
「這位商賈應該是事先安排的。」
楚日點頭附和,「我也認為如此,甚至懷疑這位商賈的身分是捏造出來的。」
「有人假冒南方來的商賈將冬兒買走?」
「沒錯,如此一來,冬兒明面上去了南方,事實上還在京城,甚至死了。」
楚蕭陵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若是冬兒真的遭人收買,放出去反而令人不安,倒不如留在自個兒的眼皮子底下看著,或是弄死一了百了。「牙婆那兒應該有商賈的資料。」
「有,不過派人去江南查證太費時了。」
楚蕭陵搖了搖頭,提醒道︰「你不是說商賈的身分有可能是捏造的嗎?」
楚日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只要有關系,還怕弄不到身分嗎?」
「他們不可能跑去江南弄個假身分,最省事的方法就是尋牙行偽造。」大梁為了管理行商之人,要求經商之人出門必須交錢申辦「路引」。路引會詳細記錄持有人和押運者的各種資料,甚至貨物輕重,走水路或是陸路等。
每一個碼頭、一處關卡或一地,都會有專職的牙行前來檢查路引,同時進行登記,並造冊報官。然而路途遙遠,難保行商之人不會弄丟路引,這種時候也只能花銀子請牙行偽造,不過通常需要人作保。
「我明白了,只要能找到牙行,就能找到人。」
「牙行不是只有錢就能擺平,有時候更需要的是關系。」
「我知道,我會小心謹慎,避免打草驚蛇。」
「那個粗使婆子可有什麼發現?」
「世子夫人離開之後,那位粗使婆子就因為吃酒誤了差事,送到莊子,不到一個月又在莊子吃酒失足墜落河里,死了。」
楚蕭陵目光一沉,很確定的道︰「遭人滅口。」
楚日苦笑的點點頭,「很有可能,我想不會有如此巧合的事,可是如今只怕連個影子都查不到。」
略一思忖,楚蕭陵覺得還是可以試試,「雖然痕跡很可能早就抹去了,但是那個婆子在莊子上住了近一個月,不可能沒有透露只字片語,還是可以查查看。」
楚日想想也有道理,「我試著查查看。」
楚蕭陸擺了擺手,楚日隨即退下,他仔細將事情梳理了一遍,起身出了房間,轉到客院尋陸清菀。
陸清菀正在臨摹字畫,這是她從文華齋得到的差事,價碼比明書齋高了十兩,反正她時間很多……作畫需要靈感,每個月預計賣給錦織坊的繡圖所費時間不多,她當然有一大把空閑時間。
楚蕭陵站在窗外,看著看著就入迷了,他喜歡她認真專注的模樣,除了她正在做的這件事,好像整個天地都靜止了。
終于,陸清菀放下筆,直起身子,想要活動一下手腕,卻看見站在外面的人。
「你在這兒站多久了?」她很慶幸自個兒的膽子夠大,要不,突然見到他無聲無息的站在那兒,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真的很嚇人。
「不久。」楚蕭陵根本不知道自個兒站了多久。
「有事?」
「我想調查當初出賣你的那個丫鬟冬兒,你在晉安侯府可還有人脈?」他先前一直想找出冬兒的下落,可是再仔細琢磨,冬兒背主必定有原因,而這個原因絕對離不開她的關系網。他可以讓楚日調查冬兒的事,但是一個早就離開晉安侯府的人,想調查並不容易,也容易引起注意,最好還是由晉安侯府的人來調查。
陸清菀仔細搜尋腦子的資訊,得了一個結論,「我沒有人脈,但是春兒應該有吧。」
怔愣了下,楚蕭陵後知後覺想起春兒是陸清菀的陪嫁丫鬟,落水意外後,陸清菀身邊的丫鬟幾乎全部遭到發賣,從晉安侯府帶來的更是一個都不留,沒想到春兒逃過一劫。「春兒的家人在晉安侯府?」
「發生落水意外之前,正好春兒的娘生病,春兒早就請假回了莊子,因為來回要一日,我讓春兒多住幾日再回來,這才讓她逃過一劫。我決定避到北燕州,我爹就讓春兒回到我身邊,春兒的家人如今都在晉安侯府的莊子上。」
「不知道春兒的家人能不能幫忙打探?」
「我可以讓春兒回莊子一趟,可是如此一來,我回京的消息可能就藏不住了。」若不是因為如此,她早就讓春兒回家探望家人了。「你回京的消息也不可能一直隱瞞下去,我可以讓楚日安排,想法子將她的家人引出來,方便他們私下見面。」
「好,我會跟春兒說一聲,楚日安排好了就直接找春兒,至于需要打探什麼,請楚日仔細教導春兒。」
頓了一下,楚蕭陵提出邀約,「我們出去走走,這附近有許多地方景色很美。」
陸清菀想了想,點頭道︰「等兩個小家伙午睡起來。」
「……」他想跟她獨處,可是他反駁不了,誰教他欠了兩個孩子好幾年……他怎麼覺得自個兒的追妻之路困難重重?
晉安侯府沉香院。
王馥柔激動的摔了手上的茶盞,「你說什麼?那個寡婦確定是陸清菀,兩個孩子還喚輔國公世子爹?」
章管事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道︰「奴才親耳所聞,不會有錯。」王馥柔不願意相信,那個丫頭在輔國公府兩年生不出孩子,去了北燕州反而生下輔國公世子的孩子,有可能嗎?「兩個孩子長得像輔國公世子嗎?」
「奴才不敢靠太近了。」輔國公世子是習武之人,他不想曝露的最好法子是混在村民當中,而且正巧他們從一旁經過,又听見孩子喊爹,要不,他很難發現。許久,王馥柔說不出話來,以前去了北燕州的人竟然回來了,還帶了輔國公世子的兩個孩子,無論他們是不是楚家的血脈,輔國公世子都將他們視為自己的孩子,這就證明他想讓陸清宛回輔國公付。
「你想個法子將這件事透露給鄭玉安。」雖然理由和動機不同,但鄭玉安那個女人對陸清菀的厭惡不亞于她。
略微一頓,章管事遲疑的道︰「輔國公夫人就世子爺這麼一個兒子,成日盼著世子爺能早一點有子嗣,若是見到四小姐為世子爺生了兩個孩子,會不會打破成見接納四小姐?」
王馥柔冷哼一聲,「不可能,她最痛恨庶女了。」
「世子爺二十五了,至今連個小妾都沒有,也不知道何年才能盼來子嗣,如今有現成的子嗣,一次還有兩個,難保輔國公夫人不會改變心意。」章管事覺得四小姐真是太幸運了,明明路已經走絕了,怎麼一轉眼又要飛到枝頭當鳳凰?這一次還是世子爺將人帶回來的,有世子爺護著,以後在輔國公府的地位可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