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知夏大人是個驚才絕艷的才子,心想夏大人既然會特地叮囑,必是其來有自,所以就順口問了。」總不能說她想知道夏燁防備的與她是否相同吧。
「那家伙啊……也沒那麼驚才絕艷啦。」听她夸獎其他人,他莫名不快,不禁損起了夏燁。「你剛才又不是沒听見那家伙說話,嘖,能听嗎?那張嘴是淬了毒的,是我才受得住。」
有沒有淬了毒她是不知道,她比較在意的是——
「不管怎樣,夏大人特意叮囑,衛家哥哥會照辦吧?」
本來是會照辦,但現在不怎麼想照辦。衛崇盡睨了她一眼,到底沒把心底話說出口,畢竟他也清楚眼前的時局容不得他意氣用事。
「不是他要我怎麼辦,我就得怎麼辦,而是我自個兒也不想到御前,所以就算他不說,我也會婉拒皇上的好意。」
「為什麼?」
面對她的一再追問,衛崇盡苦笑不已。「你這丫頭問題還真多,反正我還想在五軍營多磨練,再者今日遇襲一事極為古怪,眼下正在追查,不過肯定不用多久就能查個水落石出,到時候……」
齊墨幽還眼巴巴地等著下文,哪知道他往她額上輕敲了下,道︰「趕緊吃茶點,吃完了我送你回府。」
「你怎麼跟我爹一樣,老是話說一半就算了,還喜歡打人。」她撫著額,悶聲控訴著。
「誰要你話多?趕緊吃,要是有喜歡的,一會多帶幾份回去。」他不吃甜食,把面前的幾碟茶點全都挪到她面前,看她含怨地瞪了自己一眼,又小口小口地吃著茶點,他不由笑眯了眼,覺得她可愛極了。
大概是老天憐憫他,所以平白給了他一個妹子,讓他覺得自己不是孤單一個人。
第五章 侯爺身亡(1)
一個月後,大理寺非但查清了皇上在北郊秋獼遇襲一事,就連春申侯的謀逆之罪都來了個大翻盤,正是因為凌湛逮著了一個關鍵人物——春申侯府里的一名管事。
當初春申侯被舉發謀逆,是因為侯府位在碼頭邊上的倉庫被人發現藏了不少鐵砂,朝廷嚴禁民間私屯鹽鐵,春申侯自然是百口莫辯。
然而逮著的刺客被凌湛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硬是供出了一條線索,然後凌湛著人暗地緝捕逮著了幕後主使人,卻也得知那人原是春申侯莊子里的一名管事,正是當初凌湛想尋也尋不著的人。
如今兩樁事牽扯在一起,足以證明被押在牢里的春申侯是無法往外遞消息,甚至買凶殺人,那名管事供出了是鎮國公府應家給了筆銀錢,他都還原封不動地存放著。
此事一出,朝堂譁然。
原以為身為嫡出的三皇子不滿皇上遲不立儲,于是讓舅家屯鐵砂欲私造兵器造反,如今案情大轉彎,謀逆的竟是應貴妃的娘家兄弟,也是不滿皇上遲不立儲,所以準備舉兵造反?皇上震怒,狠狠將鎮國公府連根拔起,鎮國公府幾房男丁被判斬立決,女眷進坊司,即便當晚應貴妃哭倒在順乾宮前也挽回不了皇上的決定。
而春申侯雖然逃過死劫,但基于有人舉發他苛待莊戶又私自圈地等等罪名,還是罰了薪俸,閉門思過半年。
齊墨幽初知道這消息時震驚得小嘴都合不上,朝堂一夕風雲變色的故事不少,但轉折如此嚇人,且牽連如此廣的還真是少見。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跟夏燁月兌不了關系。
那人……是打算擁護三皇子羅?
她猜想著,也沒在這問題上糾結太久,只因過沒幾天便傳出西戎進犯,皇上下旨由她爹領軍支援。
得知消息時她怔住了,雖說她常听爹提及戰場上的事,但爹領兵出征是她還不記事的時候,如今面臨爹親上戰場,這讓她惶惶不安。
可她那看起來柔弱的母親卻指揮若定,讓嬤嬤和管事們立刻著手給爹親準備御寒的衣物和一應藥材,還能喘口氣編繩。
「娘,難道您一點都不擔心爹?」消息傳回府,可是她爹還在兵部,過兩日就準備領兵出征,能待在府里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柳氏苦笑了下。「我能不擔心嗎?可是擔心有什麼用?我能做的就是讓你爹無後顧之憂,去做他該做的事。」
她自然明白娘親的意思,可心志要這般堅定可不容易,她懶懶地偎在她身邊,看她打著繩結,不禁問︰「娘,這是要給爹的嗎?」
「嗯,這是咱們南方的長命繩,上頭穿的是佛家七寶,戴在手上可以避煞保平安,以往你爹上戰場時我就替他做上一條,給他親手戴上,才能讓我安心。」柳氏嗓音柔軟,帶著幾分撫慰的力量。
齊墨幽得知這長命繩的意味,不禁也想學。「娘,教我。」
柳氏有些意外,難得女兒對女紅類的東西有興趣,她自然肯教,于是讓她挑了幾條線再手把手地教著。
難得齊墨幽用心學,在齊徹回府之前終于編好了一條,雖然樣子不怎麼好看,但至少還有個樣子。
當晚,她把自己編的長命繩綁在爹親手上後就乖乖回自己的院子,因為她知道雙親定有很多話想說。
兩日後,她和母親送走了穿上盔甲的父親,她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府里安靜了許多,就連那個愛哭的弟弟也跟著安靜不鬧事。
白日她還是勤練劍術,下午得閑時編編長命繩當練手,心想待她爹回來後她應該就能編得極好,然而,她卻再也沒有機會等到父親歸來。
棒年,京城一帶才剛降下一場大雪,就連京郊大營都因為這場雪而提早休息,免了下午的操演。
衛崇盡難得得了空間,回衙門看兵策,然才翻了兩頁就听到燕奔來稟,說是凌湛到了,他忙要他把人給請進里頭。
「發生什麼事了?」一見凌湛入內,衛崇盡隨即起身急問。
要不是有什麼大事,凌湛犯得著冒著漫天大雪跑到京郊大營?
凌湛連肩上的雪都未撢,神色嚴肅地道︰「與西戎之戰,承謹侯折了。」
「什麼意思?」
「承謹侯戰死了,混戰中,就連尸體都找不著。」
听著凌湛再清楚不過的一字一句,衛崇盡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他想起的是承謹侯待他的好,想起的是承謹侯府和樂融融的一家四口……他不敢想像齊墨幽要是知曉這事會是什麼反應?
「這消息已經傳到齊家了嗎?」
「早上就傳到了,皇上下旨讓禮部官員前去替齊家設了靈堂,承謹侯的爵位也由嫡子襲爵,而夏燁要我跑這一趟是要我轉告你,趕緊點兵,將可用之人列表呈上,他要你去搶戰功,非要將西戎打退不可。」
「怎會這樣?年前明明還傳出捷報的!不是說將西戎逐出跨山以西了嗎?侯爺用兵向來神準,戰略可圈可點,哪可能會在混戰之中把自己給折進去?」他愈想愈覺得不對勁!
「所以夏燁的意思是,你要是去了西北就能查探侯爺的死,究竟是不是有人在後頭推了一把,也算是回報當初他對你的救命之恩。」
「王八蛋!」衛崇盡怒擊了身旁的柱子,硬是將柱身打出個凹痕。「西北存亡之際,要是真有人為了一己之私而折損陣前大將,那簡直是混蛋到不能再混蛋!」
「你冷靜一點,夏燁就是怕你沖動,才會讓我提前過來告知你一聲。」
「凌湛,侯爺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也很清楚,他那麼一個忠君的純臣,從不涉入朝堂斗爭之中,如今要是被人設陷……」他不知道該怎麼把這樣的事告訴齊墨幽,他甚至不敢想像現在的她是不是哭成淚人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