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何終于放下手上的筆,抬頭看向書房門口,「有事?」
「天氣越來越冷,爹怎麼還堅持練字?」
「一個人的字不練就會退步,你也不能偷懶。」
「我每日翻閱醫書,整理醫案,不就是利用機會練字嗎?」李安然自認務實,除了醫術,她可沒有多余的精力追求其他方面。
李承何站起身走到一旁,在木盆里兌了熱水,用毛巾浸濕擰吧擦拭雙手,將毛巾扔回木盆,走出書房。
「你也知道天氣越來越冷,還往這兒跑。」李承何沒好氣的斜睨了她一眼。
「我想窩里房里,可是有件事必須跟爹商量。」
「什麼事?」
清了清嗓子,李安然盡可能表現出很隨意的態度,「爹也知道衛公子來這兒是領了皇差,但爹可知道他領了什麼皇差?」
「……這種事爹怎麼會知道?」
「衛公子是來尋找皇上的女人——雲貴妃。這事發生在五年前,雲貴妃……當時皇上還未繼位,她還不是貴妃,總之,她出京生孩子,半途遭遇劫難,有人企圖奪命,有人企圖擄人,護衛和暗衛為了保護她先後一一出事,而最後她與暗衛分開的地方在東山鎮的三澗村。」頓了一下,李安然瞥了李承何一眼,「爹應該已經知道我想要說什麼吧。」
半晌,李承何緩緩的吐出聲音,「暄兒是皇上的兒子?」
「爹不知道嗎?」
李承何搖了搖頭,「我救下她的時候,並不清楚她的身分。」
李安然相信爹真的不知道,爹能出手救下雲貴妃,很可能是出于良心,人家都快生孩子了,難道能放著不管嗎?不過,爹肯定不知道對方的身分,要不不會自找麻煩的將孩子養在身邊。
「你如何確定暄兒的生母就是雲貴妃?」
李安然好想送上白眼,不過她沒那個膽子,「爹,這世上確實有許多巧合,但是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地界,同時出現兩個快生下孩子的孕婦,身邊還跟著暗衛,這樣的巧合應該不會有吧。」
「衛容淵已經知道暄兒的身分?」
「衛容淵不知道暄兒不是我們家的孩子,但應該猜到當初救下雲貴妃的人是爹,只是雲貴妃的暗衛失去記憶,又不能說話,他沒有證據找爹說清楚。」
略微一頓,李承何反過來問︰「你有泄露暄兒的身分嗎?」
李安然忍不住翻白眼了,「爹,我又不傻,一來沒有證實,二來也不知道這里頭藏著什麼樣的危險,我怎麼可能搶著鬧出來?」
李承何也相信閨女不傻,但就怕她著了衛容淵的道,「不到最後,這事不能說。」
李安然微蹙著眉,爹是打定主意死撐著不認嗎?「我怕這事由不得爹了。」
「什麼意思?」
「雲貴妃的暗衛英姑如今在衛容淵手上,一旦她開口說話,她會指證當初是爹救了雲貴妃,除非她沒見過爹。」
李承何沉默下來,英姑當然見過他,要不她們不會下定決心當箭靶引開敵人。
見狀,李安然就知道答案了,「英姑見過爹。」
「那位夫人若真的是雲貴妃,她身邊的兩個女護衛都見過爹。」
「若是如此,爹還要逃避嗎?」
「那位夫人請我忘了曾經救過她的事。」
這個結果超出李安然的意料,「爹不知道她的下落?」
「不知道,男女有別,該有的分寸我絕對不馬虎,免得莫名其妙沾上養外室的罪名。」
李承何確實不知道,但有人知道。
李安然還是心存懷疑,養了人家的兒子,卻不知道人家身在何處,這說得通嗎?可是爹也沒說錯,男女的分寸若不守住,一時的好心也變成有所圖謀,更別說有個李文暄,關系就更說不清楚了。
「爹為何答應將暄兒養在身邊?」
「不是我,而是你娘答應養暄兒。」
「娘的意思?」李安然覺得自個兒的腦子轉不過來了,怎麼連娘也扯進來了?
「暄兒是你娘接生的,是在親娘遭難的情況下出生的早產兒,能不能活下來就是你娘也沒把握,那位夫人便將暄兒交給你娘,盼著暄兒多一線活命的機會。」
李安然終于明白了,難怪雲貴妃能夠狠下心來割舍孩子,比起親眼看著他長大,盡最大努力讓他活下來更為重要。
「好啦,你不必管了,衛容淵有本事就尋上門,我等著。」
李安然好想嘆氣,怎麼有一種當夾心餅的感覺?爹教她聞遠一點,衛容淵卻緊緊揪著她不放,更別說英姑的病是她治的,她根本閃避不了。
算了,她管不了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第八章 雲貴妃拒絕回京(1)
棒日一早,李安然依約前來衛府,而此時英姑已經醒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不過除了一句謝謝,什麼也不肯說,這教李安然悄悄松了口氣,昨晚接收到的消息還來不及消化,她真的需要喘口氣。
走出客房,衛容淵似笑非笑的瞅著李安然,「你是不是盼著她不要說出真相?」
「我有何想法並不重要,你肯定會逼她開口。」其實她心里很明白,英姑不會堅持太久,畢竟丈夫和兒子都在身邊,若想跟他們好好過日子,她必須徹底擺月兌過去,只是落崖「一覺醒來」就是五年,她的心情想必還很混亂,什麼都不說,也許只是為了冷靜一下。
「我領了皇差,必須找到雲貴妃。」衛容淵並不著急,若是英姑跟雲貴妃分開前真的得了雲貴妃的命令,她的內心想必還在拉鋸,她可以說出真相嗎?
他已經暗中指示衛夏進去勸說英姑,讓英姑明白這不是她要說或不說的問題,若是聖旨下了,她不說也要說,只是等皇上開口,她難免落在下風,而她舍命護主的功勞只怕也要打折扣,還不如她自個兒先說出來。
李安然點點頭,表示認同,職責所在,換成她也一樣。
咦?衛容淵稀奇的挑起眉,「你怎麼沒意見?」
李安然賞他一個白眼,「誰敢對皇上的命令有意見?」
「這麼說,你是不是會請你爹幫我?」
「……英姑能夠開口說話了,我們是不是住餅東山鎮也不是那麼重要了。」這個男人真是太難纏了,她都快忘記了,他怎麼還緊咬著不放?
「英姑能夠說清楚的只是當時經過,關于雲貴妃的下落,她只怕跟我一樣不清楚,尋人的事還是得仰賴當時住餅東山鎮的人。」
「我們應該住餅東山鎮,可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這事她是瞞不了的,只要調查五年前東山鎮的戶口,肯定有他們一家的記錄,若她遮遮掩掩,不是更顯得做賊心虛嗎?
「這事問你爹不就知道了,你爹肯定記得很清楚。」
「……為何不是你去問我爹?又不是我要找雲貴妃。」
「我們是一家人,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嗎?」
「……誰跟你一家人。」李安然明明很想狠狠踢他一腳以示不悅,可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怎麼月兌口而出的話語有那麼一點撒嬌的味道?
「你怎麼老想跟我耍賴不認帳?」衛容淵傷腦筋的伸手模了模她的頭,「這種壞習慣一定要改掉,我們衛家的人敢做敢當。」
這時某人清了清嗓子,出聲打斷他們,「英姑請公子進去。」
李安然真高興自個兒獲救了,這個男人真的讓她招架不住,可是一看到衛容淵的笑容,她立馬回過神,繃緊神經。英姑願意開口了嗎?她覺得還是趕緊腳底抹油,不過剛剛往後退一步,衛容淵就伸手拉住她。
「你也一起進來。」
「……不必了。」
「你是她的大夫,當然要在一旁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