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彩蒙眼神復雜。「你不明白。」
他又不知道空間的存在,她是因為想用空間,差點延誤了治療而自責,他又怎麼會明白她此刻的五味雜陳。
咦?不過,他是來安慰她的嗎?不是來嘲笑她的?
「就當我不明白好了。」紀玉琢坐了下來,深深的看著她。「不過,我明白一點,你不會見死不救,如果我沒有出手,你會出手的。」
馬彩蒙一愣,是嗎?如果他沒出手,她會出手?
她自己都不確定的事,他怎麼能確定?不一定她想不出支開所有人的辦法,又下不了決心在眾人面前動刀,就錯過了黃金治療時間……
她深吸了一口氣。「無論如何,今天都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那患者可能會死掉,而我現在已經把自己深深埋在土里了。」
紀玉琢嘴角一挑。「要知道,面對復雜多變的病情和不同的環境,即便是醫師做的決定也不會完美,因此,只要盡了全力,不愧對自己便行,自責這種情緒大可以收起來。」
馬彩蒙看了他一眼。
才他索性用了醫師這個詞而不用大夫啊……好吧!這樣她反而自在,他們都知道彼此來歷,只差沒說破而已。
紀玉琢並未看她一眼,神情有些高傲,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今天那喉梗阻的患者教活了,可若他死了呢?他的家屬可能會怪罪我們,醫患糾紛可能搞得我們身心疲,若是那樣的話,你還有心情在這里自責嗎?懂得自省是好事,但過度的感性就沒必要,醫者仁心,只要竭盡自身所能,搶救到最後一分一秒,就是本心了,醫師是人,不是神,不要抱持著你要救活每一個病人的愚蠢想法!」
馬彩蒙大大的一震,她倏地抬眸,不敢相信的看著紀玉琢。
有一回,公車翻覆送來三十多個傷患,她搶救一個渾身是血的五歲小女孩,在小女童心跳停止的那一刻,她的淚水也不斷的涌出,深沉的難過令她幾乎無力再去救治下一個傷患。
當時,也在急診室里搶救的于卓看到了這一幕,大步朝她走過來,冷冷的說道︰「醫師是人,不是神,不要抱持著你要救活每一個病人的愚蠢想法!收起你的眼淚,立即盡速去搶救下一個傷患才是你現在要做的事!」
當時他說的話一直刻在她心上,成為了她往後面對患者死亡能夠支撐下去的動力。
「你……你這些話是從哪听來的?」她呼吸急促,感到陣陣暈眩。
同樣是從現代穿越而來,同樣是醫師,還擅長外科,他不會是……
「什麼听來的?」紀玉琢忽然劍眉一揚。「你未免太瞧不起我了,這是我自己的見解,怎麼,有問題嗎?」
馬彩蒙定了定神。對,不可能,他不可能是于卓,若他是于卓,她的名字沒有變,他應該早認出她來了,又為何會不與她相認?
所以,他不是于卓。
她深吸了一口氣。「若是讓你不高興了,我道歉,因為你說的那些話,我曾經也听一個人說過。」
紀玉琢眼里燃起了兩簇火苗。
他直勾勾的看著她。「誰?」
馬彩蒙垂眸,意興闌珊。「說出來你也不認識,是一個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的人。」
紀玉琢的眼光突然炯亮。「如果能再見到呢?」
馬彩蒙一愣。「嗄?」
紀玉琢微微眯起眼楮。「我說,如果你能再見到那個人呢?」
馬彩蒙斬釘截鐵道︰「不可能。」
紀玉琢低頭盯著她的臉,唇角微彎,眼楮帶笑。「敢不敢跟我打賭?」
馬彩蒙蹙眉。「打賭?」
「對,打賭。」紀玉琢慢條斯理的說道︰「如果你能再見到那個人,你嫁我為妻,如果不能,我答應你任何一個要求,即便要我摘天上的月亮,我也會給你摘下來。」
馬彩蒙覺得賭注很是奇怪,怎麼會冒出「嫁他為妻」這一條賭注?難不成他是對她有意思才賴在這里不走?可他條件並不差,她這麼想會不會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不管如何,這個賭局她是穩操勝算,賭注不管是什麼,贏的都是她,因為,她不可能再見到于卓了。
「好!我跟你打賭。」她爽快地道︰「反正我贏定了,我是絕對不可能再見到那個人的,除非……」
紀玉琢眼中劃過一絲狡黠。「除非什麼?」
馬彩蒙失笑的搖了搖頭。「沒什麼。」
除非她又穿越回去,不過那機率應該等于零吧!
第九章 善源堂重振雄風(2)
「大娘,您得的是輕微的風寒,一日三次,每次兩顆藥,很快便能根治。」馬彩蒙送走了上午最後一個病人,起身伸了伸懶腰。
善源堂已經恢復了名聲,一個早上求診的人很多,但都是簡單的病癥,不是風寒就是吃壞了肚子,嚴重一點的就小兒發熱,她一個人就綽綽有余,紀玉琢在旁邊無可無不可的看著書,也不知道他究竟有看進去還是沒看進去,久久才見他翻一次頁,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姑姑,」馬琉璃探頭進來。「咱們可以吃午飯了吧?餓死我了!」
馬彩蒙笑著點了點頭。「你跟東盛先去用飯吧,我收拾收拾,馬上過去。」
她將看診時間分為早診、午診、晚診,也刻了木牌立在善源堂門口,如此他們才有時間好好吃飯和休息一會兒。
上午感冒的病人太多了,她從空間拿的感冒藥幾乎快用完了,她盤算著叫紀玉琢也去用飯,她要進空間再拿些感冒藥。
「你也去用飯吧,我把這里收拾一下就過去。」
紀玉琢看了一眼桌面。「也不亂,等你收好了一起過去。」
「好吧!」馬彩蒙也不堅持,吃過飯,她會回房間小睡一下,到時再進空間取藥也行。
不過,也不知道紀玉琢是不是看出了什麼,只要她出了閨房,他總是與她形影不離,像在監視她似的。
「姑娘,黎館主來了!」東盛匆匆進來診間。「不只黎館主,昨日來過的黎公子和黎姑娘也又來了。」
「他們還真閑。」馬彩蒙臉黑了下來,她疾步走出診間,紀玉琢挑了挑眉頭,也擺下書本跟著出去。
候診廳里有三個人,為首的是黎月寬,後面是黎曜軒、黎初嬌,比起昨日,黎初嬌顯得更加花枝招展,發髻上插著三支金、玉、銀步搖,紅瑪瑙耳墜子,脖子上掛著一條偌大的珍珠項鏈,一襲簇新的桃紅色紗裙,臉上不知抹了多少脂粉,顯得光彩動人。
馬彩蒙看著他們,淡定自若。「現在已過了看診時間,有病下午再來吧!」
黎初嬌不悅道︰「什麼話?我們不是要看病的!」
「是嗎?」馬彩蒙興趣缺缺的問道︰「這里是醫館,不是來看病,那你們來做什麼?來逛一逛嗎?」
「咳!」黎月寬清了清喉嚨。「彩蒙,馬館主如今情況如何了?可還是昏迷不醒嗎?」
馬彩蒙不屑道︰「這問候來得還真早,黎館主這樣關心家父,真是令我受寵若驚。」
黎月寬很是尷尬,他以為不會再見面了,故此對馬家做得很絕,只有馬南風剛昏迷時來探望過一次,認為馬南風沒救了之後,他便開始挖走善源堂的大夫,明知馬家頓失經濟支柱不好過,他也不聞不問,後來還退了親。
「爹,不要理她,旁邊那位便是紀公子。」黎初嬌滿面嬌羞的說道,眼角一直在偷瞄紀玉琢。
黎月寬看過去,果然是個外貌出眾的人物,他朝紀玉琢點了點頭。「久仰了紀公子,听犬子說紀公子能夠在人的身上穿針縫線,還能往頸子上動刀子,叫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