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邊,喬倚嫣邊走邊听丹魄意句句轉述蕭、何二女的對話,連語調起伏都仿傚得十足一十,直到她抬手比了個手勢,丹魄才听令停下。
喬倚嫣讓丹魄先回前頭園子,芳姑姑隨他們夫妻倆回到主院寢居。
在勞姑姑巧手幫忙下,喬倚嫣以最快速度換上一套得體又大方的干淨衣衫,俐落地重整妝容,隨即芳姑姑退了出去。
蕭陌正打算護著妻子重回賞花宴上,喬倚嫣卻把門關起,轉身面對他,藕臂盤在胸前。
「侯爺就沒話同妾身說嗎?」俏臉一寒,一副興師問罪的口吻。
蕭陌先是愣了愣,最終道︰「……你問。」
喬倚嫣瞪著人,暗暗咬牙,問就問——
「侯爺不是在花廳那兒相陪郡王爺他們嗎?為何會被拐去如意小池畔?」
「你也知道我是被拐。」他聲音淡淡,目光深深。「有一名眼生的婢子進來花廳傳話給我,說夫人在小池畔相候,我環顧四周不見你的身影,自然就過去尋你。」
喬倚嫣瞠圓雙眸,雙腮都氣鼓了。「既覺傳話的婢子眼生,你還信了她的話?都不覺奇怪嗎?侯爺豈能如此輕易被拐?」
「就是這麼輕易,畢竟事關乎你。」他直言不諱。
「嗄?」
他的意思是——要拐他很容易,拿她喬倚嫣當餌便成了……是嗎?
怎麼可能!她何時變成他的軟肋了?
喬倚嫣發覺心火頓時消退了些,迷惑混著柔軟滋味襲上,但……等等!事情重點不僅這個,她還得繼續問個水落石出。
盤臂抱胸的姿勢一變,她一手擺在腰月復上,另一手輕揪襟口,問——
「那……好吧,侯爺被拐就被拐,這事就算了,可你在小池畔那兒與蕭四小姐和何家小姐說話……」
「本侯沒有同她們說話。」口氣略硬。
喬倚嫣忽覺自己像被凶了。
她以往也不是沒被他凶過,更好幾次與他硬邦邦、甚至冒火氣的言語交鋒過,她游刃有余,還能鬧得他又惱又羞、節節敗退,但這一次不行,她都不知自個兒怎麼回事,那種笑看天下的灑月兌勁兒突然使不上來。
「……好,是她們同侯爺說話。」她臉色不好,他臉色比她更難看,見他臉色難看,她心里更難受,微喘著氣將話蹭出。「那何家小姐何綺揪著侯爺衣袖時,你為何沒有避開?為何由著她親近?」
蕭陌眼神一沉。「我在想事。」
喬倚嫣都想哈哈大笑兩聲。「想事兒?侯爺當下想些什麼,妾身能知否?」
他眉峰又攏,抿唇不語,只見喉結上下微動。
喬倚嫣吐出一口氣,緊聲再問︰「何綺喚你陌哥哥,她提及你少年時候與年幼的她玩在一塊兒的事,可都是真?侯爺是否還記得?」
「她說的我亦都記得。」語調平板。
喬倚嫣點點頭,眸光瞥向一邊,一會兒又調回來。「至少侯爺還願坦承這一點,不算太欺負人。只是妾身欲言明的是,我阿娘求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妾身亦是,但我能看開。如今侯爺病灶已除,不再有後顧之憂,妾身也算小小報了恩,若侯爺有了喜愛的姑娘,喜愛到想迎進府給對方名分,那妾身願將定遠侯夫人這個位置拱手相讓,請侯爺放我歸家。」他可以不心悅她,但不能用那種方式欺負她。
不知哪一句話剌激了他,蕭陌難看的臉色瞬間加倍難看,直勾勾瞪人的雙目銳利到似能迸出鋒芒。
「拱手相讓……你敢!」他胸口起伏明顯,平時用來挽弓掄槍的一條鐵臂猛地繃緊,按在桌緣的五指爆出猛力,竟將精制的實心木桌生生扳下一角。
這種時候該被嚇哭才是,可喬倚嫣偏就不哭,頂多傷心地紅著眸眶,下巴仍要高揚。
但她不及回嘴,守在外邊的芳姑姑多少察覺不對勁了,敲響門扉提醒——
「侯爺,夫人,該回前頭賞花宴了,二位怎麼也是這座定遠侯府的男女主人,不好離開貴人們的視線太久。」
喬倚嫣逮回理智,調息,重新整了整臉上表情。
她斂下眉眸,朝蕭陌微微屈膝。「是妾身不好,性子太急,言語失當,惹得侯爺動怒了,妾身向侯爺賠罪,望侯爺見諒一回。」直起身,也不再看他,足便推門跨出。
芳姑姑先朝里邊一臉鐵青的男主子恭敬行過禮,隨即快步尾隨上自家夫人,主僕倆很快消失在蕭陌眼界中。
蕭陌沉默佇立,扳下的那塊實心木在手中握了又握,一次比一次用力,到最後木屑紛紛。
他驀然甩袖,動作之大將手中碎屑全部甩開,終才恨恨地大步踏出寢居。
第十章 要戰就來戰(2)
太後應清怡長公主之請,特意在宮外定遠侯府所辦的春日賞花宴熱熱鬧鬧又五彩繽紛地完美結束。
許是因這一場別開生面的春宴辦在宮外,沒有宮里那麼多方方框框的規矩得守,男賓女客不僅能同席,各家的年輕女眷還能在婢子和僕婦陪同下,與宗室里或世族大家里的年輕公子相偕著滿園子賞花游逛,令百花爭妍中憑添了份「慕少艾」的甜美氣味。
賞花宴結束後,清怡長公主隨即隨太後回宮,離開小住不過十多天的定遠侯府,她卻是哭得淚漣漣,拉著義姊定遠侯夫人的手舍不得放,最後還是定遠侯夫人將淚人兒哄過又哄,保證一定常進宮里探望太後與她,這才將人哄上馬車。
這幾日,被帝京百姓們談論得最多的話題人物,定遠侯夫人若是行二,那第一無人敢自稱。
大言不慚說是能治癒清怡長公主的殘顏,眾人等著看她笑話……結果,當真是笑話!人家短短十來日真讓清怡長公主恢復昔日容貌,還听說她的肌膚根本是回春了,比未受傷之前更要雪女敕透亮,兩廂比較之下,太醫院里那群太醫全成了吃干飯的,不是笑話又是什麼?
而比起定遠侯夫人被太後收為螟蛉義女一事,更令皇族宗室、滿朝文武以及帝京百姓們
訝然的是榮威帝所下的聖旨,旨意很簡單,就是定遠侯夫人想醫誰就醫誰,不想醫誰,誰都不能迫她出手,想迫她的,先來求聖旨再說,不然一律重罪懲治。
換言之,就是當朝皇上由著她當盾牌使。
例如哪位皇親國戚或是哪位一品大員若要求治病,定遠侯夫人不肯看診,對方一求求到皇上面前,然皇上不肯發聖旨,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了,皇上今兒個不允定遠侯夫人幫你醫病,你還敢強嗎?
但由于清怡長公主的容貌實在恢復得太好,赤焰毒所造成的殘害盡除,加上春日賞花宴上定遠侯夫人待人甚是親切,不但以特制的「玉脂雪膚膏」相贈給不少位宗室女和大家閨秀,更當場教授一套簡單卻頗見成效的臉部按摩法。
這些日子,那幾位拿到「玉脂雪膚膏」且學會臉部按摩法的勳貴小姐們真真大嘗了甜頭,膚質短時間內提升到令她們難以想像的境界,當真如凝脂一般,白里透紅又女敕彈無比。
食髓知味,為了那「玉脂雪膚膏」,遣了僕婢投帖兼之送禮上門欲再拜訪定遠侯府的各家小姐們,數都數不清究竟有多少位,其中半數以上收到定遠侯夫人的一張回帖,寫明她正忙著調制另一款香膏,待大功告成,幾家與她有緣的郡主們、小姐們皆可來訪定遠侯府尋她玩耍,試試新品香膏。
這事在帝京皇室宗族與勳貴圈子里簡直炸翻天!
有幸收到定遠侯夫人回帖的小姐們都能抬高下巴用鼻孔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