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那個機會了!」不知道從哪里傳了一個低沉厚實的嗓音,打斷了郝大通的話。
「誰?」郝大通站了起來,不斷左顧右盼,第一次露出緊張的神情。
唐汐知卻是松了口氣。「夫君?」
聞言,郝大通更加慌張。「你喊此人夫君……難道是安碩?安碩不是戰死了嗎?」
「我不戰死,如何能誘你出來?」安碩由暗處走出。
他不知在屋里站多久了,郝大通和其布下的人馬完全沒發現,這可是他在山里狩獵及在戰場上埋伏時練出的本領。
郝大通沒見過安碩,但他打听過其人,除了是唐汐知的丈夫,在西南戰事里還是出了名的殺星。
想到自己手無寸鐵的與這殺星共處一室,郝大通立刻大叫,「該死!來人啊,來人!」
「你不用喊了,你安排在縣衙里的私兵已經全部被雍王的軍隊拿下了。」安碩冷冷地道。
郝大通這下真的害怕了,他退後了幾步,-臉鐵青的看著安碩及唐汐知,這兩人明明是不成氣候的小輩,竟令他有大難臨頭的感覺。
唐汐知咬牙切齒地道︰「謀害我唐家,打壓徽州茶業,勾結外族,蓄養私兵,意圖造反,看來你這戶部尚書不僅要掉烏紗帽,還得掉人頭了!」
郝大通咽了口口水,不相信自己今天竟會栽在這,猶自嘴硬道︰「就憑一個安碩?區區一個小兵將,本官還不看在眼里!雍王派你回來,少了一個助力,都蠻族只怕更難打了吧,想要拿下本官,你可得好好想想後果……」
這話自然是想以官位逼迫安碩了,好歹戶部尚書也是二品官,在京中呼風喚雨,哪里是他一個小小六品王府儀衛說抓就抓的?何況他背後還有都蠻族,如果都蠻族知道他出事,不顧一切發起報復,只怕雍王在戰場上就得多吃點苦頭。
不過安碩可不吃他那套,首先他是野路子出身,對品級的畏懼並不濃厚;另一方面他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都蠻族位高權重的人都不知殺了幾個,如今一個罪證確鑿的老人用都蠻族壓他,還真沒什麼好怕的。
他只是認真地開口道︰「此次剿蠻,王爺親授本將任總兵官,抓捕通敵官員乃分內之責,何況……都蠻族早已被剿滅,王爺早在上個月秘密啟程回京了。」
「什麼?」完了!郝大通腿下一軟,整個人癱了下去,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拿下他!」安碩一揮手,一群官兵立刻涌入,將郝大通拖了出去。
安碩又吩咐了幾句,確定郝大通沒有月兌逃之虞了,他才拉著呆若木雞的唐汐知來到無人之處,接著狠狠地抱住她。
「汐兒,你唐家的仇終是由你親手報了,是你挺身而出誘出郝大通,如此一來,你的心結可解了。」
唐汐知正承受著悲喜交加的沖擊,她剛知道了仇人的身分,隨即見到仇人被繩之以法,
她該高興,可是卻高興不起來。
她很難過,心里的事一放下,空虛的感覺卻大過了難過,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而安碩的一席話,卻是將她瞬間由那種茫然的狀態驚醒。「你怎麼知道……」
安碩一嘆,雙臂擁得更緊。「我怎麼會不知道?多少次你被惡夢驚醒,認為唐家血仇是你的錯,這種自責對一個女子來說太沉重了。所以我早就告訴自己,一定要幫你查出真相,所以從來沒有停止調查。其實早在有人打壓歙縣茶業時,我就懷疑幕後主使者與唐家血案有關,否則他不會沖著你來。果然……」
「謝謝你!」她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將她抱得這麼緊了,這是給她最直接的支持啊!
唐汐知覺得鼻頭有點酸,這男人對她情深意重,叫她何以為報?要不是她硬賴上他,他根本不必承受這些,不必那麼辛苦督促自己的腳步,「幸好我當初在情急之下指的未婚夫是你,現在再回頭看,我不敢想像如果當初那人不是你,我現在會落得何種下場。」
這話听在安碩耳中比任何情話都要甜蜜,他終于能將她納在羽翼下,為她遮風擋雨了!
夫妻兩人擁抱著彼此,誰也不想放手,明明是充滿污濁之氣的衙門,彌漫在兩人之間的情意卻驅散了所有黑暗。
良久良久,安碩終于放開了她,但看著她的目光卻有些古怪。「如今大仇得報,汐兒,你該屢行我們的約定了。」
「什麼約定?」
安碩看著她,驀地咧嘴一笑。「四個!」
第十二章 唐家冤屈終洗刷(2)
本以為戶部尚書郝大通是勾結都蠻族,後來仔細一查才發現,他根本就是都蠻人,只是從小在中原長大,將身分隱藏起來罷了。
此人為一己之私利打壓地方經濟,殺害唐氏一門,隱瞞身分藏于朝廷,蓄養私兵意圖造反,由雍王舉發,經刑部調查無誤,除本人斬立決,更被判了律法之中最重的刑罰,抄家滅族。
郝富貴受了他的連累,又身為他的走狗,一樣被抓到京師砍頭去了。
安碩在與都蠻族的戰事中立了大功,彼時都蠻族佔了高地的九羅城,雍王的軍隊久攻不下,都蠻族的節慶之日巧遇大雨,都蠻族認為自己佔了有利之地,再加上雨勢不小,都認為雍王的軍隊不會來攻,便放開了慶祝。
但安碩偏偏趁此領了兵馬,分成五路爬上懸崖,攻其不備地突襲了都蠻族,此次戰役殺敵逾萬,甚至還有不少都蠻族人是直接掉下懸崖摔死的,最後安碩砍下了都蠻王子的腦袋,俘虜了都蠻族長,戰事至此告終。
雍王為安碩請功,更說到戶部尚書郝大通的案子是由安碩親自查明擒回,皇帝聞言大喜,破格封了安碩為永盛侯,享俸祿,爵位世襲,還賜了黃金珍寶無數,及京城一座華美的侯府。
至于唐汐知,區區一個平民女子卻有智有勇,先是在戰時捐獻西南邊軍大筆銀錢,之後又以自身做餌揭發了郝大通的陰謀,這幾次進獻的新茶如金葉銀毫、南山嬉春等,皇帝都很滿意,于是給了她三品淑人的誥命。
與其他誥命夫人不同的是,這個封號並非隨著夫婿而得,而是靠她自己掙來的,是實打實的功績,注定了在京城的貴女中往後將無人敢小看她。
從此之後,小南村的金葉銀毫及南山嬉春茶便成了貢品,徽州的茶葉短時間內便風麾全天下,金葉銀毫也被文人評選為天下十大名茶之一,小南村家家戶戶都成了富戶,安家茶行則是徽州唯一以茶上位的皇商。
安碩特地帶了唐汐知到唐家的祖墳,讓她告訴先祖,唐家的冤屈已洗刷,仇人已伏誅,而唐父一輩子都沒能做到將徽州茶推廣到全天下,她唐汐知做到了,唐家一家人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四年後,安槐成了探花郎,在游街之後入翰林院任翰林院編修,而唐汐知與安碩有了一個兒子,今年三歲多,名叫安世文,小名潤潤;安大娘則來到了京城享福,每日含飴弄孫過著貴婦的生活,日子好不快活。
由于唐汐知不斷擴大安家茶行的規模,幾乎每個州府都有安家茶行的影子,佔了名頭的雍王自然是日進斗金,暗喜著自己當初慧眼識安碩,王妃更是睿智地將唐汐知許配給他,才讓雍王府富得流油,現在他在一干王儲里腰桿挺得可直了,走路都像帶著銀兩的聲音。
也因此,雍王府與永盛侯府走得極近,關系也極好。
近日唐汐知模索著要在京城里開一家茶樓,供應由安家茶行的茶葉制作出的點心及小菜,于是她找了幾個名廚,關起門來研究近月後,終于制成了她自己也很滿意的全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