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雍王和雍王妃都不在,他自是沒了忌憚,只要把痕跡清理干淨,就算事後王爺王妃想追究也沒轍。郝富貴得意地想。
唐汐知沉下了臉。「郝富貴,我已經嫁人了,你還不放棄嗎?」
「本來你這殘花敗柳本官也是不屑要了,不過看你這幾年過得不錯,這張臉倒是越來越漂亮……」雍王不在,郝富貴便是歙縣土霸王,甚至連自己的惡意都不想掩飾了,「而且你還弄出了幾種能賣錢的好茶對吧?你本來就是本官未過門的小妾,只要得到你,本官也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那些制茶秘方,你說是不是?」
「無恥!郝富貴,身為一名官員,還是地方父母官,居然如此無恥!」安槐忍不住罵道,一步站了唐汐知身前。
「豎子!你又是什麼玩意?全給我拿下!」郝富貴不想多說廢話,準備直接動武了,最主要的目標自然是安槐身後的唐汐知。
捕快們很快將村民圍了起來,以為幾個村民隨便也手到擒來,卻想不到村民們的怒火全被郝富貴的蠻橫態度及無恥言語點燃了。
唐汐知現在可是村子里的大功臣,每個人都視她為自己的親人,可以說小南村能有今日的榮景,都是靠她的無私與聰慧來的,郝富貴今日下流到覬覦她的美色,更想帶走制茶秘方……這等同于小南村命脈的東西,村民的眼楮頓時紅了,紛紛抄起了桌椅,準備與捕快們拚個你死我活。
「什麼狗屁縣令!強搶民女還有理了?」
「這麼無恥的縣令,貪贓枉法肯定沒少做,你敢搶走安家媳婦,我們就跟你拚了!」
「對!安家媳婦是小南村的人,我們小南村的人不是隨便讓人欺負的!」
「做什麼?你們想造反了!」郝富貴見村民們義憤填膺,抄茶幾掄椅子的比捕快還剽悍,不禁嚇了一跳。
「滾!你們都滾出去!」村民毫不畏懼地朝著郝富貴等人大吼。
唐汐知被眾人護在身後,緊緊抱著安大娘,眼眶泛紅,不是被郝富貴氣紅,而是因村民們維護而動容。她對眾人付出,從來沒想過要他們回報什麼,但他們卻以最真誠及純淨的心對待她,還寧可用生命保護她。
可是民不與官斗,她不能讓村民們遭受危險,她可以跟著郝富貴走,這樣至少犧牲的只有她一個,她不忍心看到任何一個善良的人因為她而受傷……
「反了,反了,給本官拿刀砍了這群刁民!」郝富貴氣昏了腦袋,完全沒經過思考,竟是下達了屠盡眾人的命令。
小南村的眾人沒有任何退縮,反而更加堅定地聚集在一起,倒是捕快們心中有疑慮,反而猶豫著不敢動刀了。
這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猶如一盆冰水,嘩啦啦從眾人頭頂淋下,讓他們瞬間冷靜了一點。
「慢著!」蘇夫子向前幾步,直走到眾人的最前面,與郝富貴一群人對峙著。
「你又是誰?」這次郝富貴先聲奪人,大聲斥罵道︰「一個平頭百姓見到本官還不跪下,誰準你面對面和本官說話的?」
這出鬧劇看了這麼久,蘇夫子算是見識到這位郝縣令的卑鄙了,郝富貴的惡名他不是沒听過,只是想不到見到本人後,竟是比听說的更惡毒幾分。
「郝富貴,雖然你身為縣令,不過你應該只有秀才功名,當初是花了大把銀兩買到一個縣丞的位置,任內又拚命灑錢,好不容易才升上縣令的吧?」蘇夫子根本不把這種人放在眼里,「在下不才,但好歹也是聖上欽賜的探花郎。你區區一個秀才想叫我向你下跪,分明是想造反!」
蘇夫子言辭犀利,又指著安槐說道︰「就連安槐也是此次院試新晉的秀才,地位並不比你低多少,進了衙門都可免跪,看來你這縣令當得無法無天,真以為自己是皇帝了?」
「你……你究竟是誰?」郝富貴沒料到屋里居然還有一個探花和一個秀才,這次中舉的邸報他根本連看都沒看,自然不知道安槐考上秀才,他得到安碩陣亡的消息後就急急忙忙前來安家抓人,想不到竟踢到鐵板。
蘇夫子冷聲道︰「在下姓蘇,只是區區縣學的夫子,今日得見郝縣令如此威勢,真是嚇壞我等百姓,說不得在下得修書一封進京,叫我那個身為刑部侍郎的弟子好好查一查呢!」
蘇夫子的大名在縣學可是鼎鼎有名,甚至多有鄰縣的特地來到歙縣求學,就是希望拜在蘇夫子門下,幾乎他視作弟子的學生,沒有一個赴京趕考沒上榜的,可說是桃李滿天下。
郝富貴這下臉可被打腫了,面前如此赤果果的威脅,偏偏他還拿對方沒辦法,這種憋屈的感覺險些沒讓他吐血。
「只怕你今日欲強搶民女,搜刮民財的目的是難以達成了,郝縣令可以請了。」蘇夫子才懶得和這種人羅唆,直接下了逐客令。
郝富貴有心再耍耍威風,不過面對一個探花郎,還是眾多弟子都在朝中混得不錯的探花郎,他當真沒什麼底氣,而且眼前村民群情激憤,要硬來恐怕也達不到目的,只能保留著最後的面子,冷哼一聲,揮手帶著眾捕快離去。
在村民和蘇夫子的幫助下,總算暫時趕走了郝富貴,唐汐知很是感激地好好地謝過了每一個人,家家戶戶都送上了禮,甚至在蘇夫子要帶安槐回縣里時,小南村的特產與唐汐知親手做的點心裝得滿滿一車,讓蘇夫子都有些汗顏了。
即便如此,唐汐知很清楚事情並非這樣就結束,郝富貴那個人不是這麼容易打發的,況他這次還丟了臉,從他連她成親了都不放過,趁著听到安碩戰死的消息就急匆匆來搶人,就知道他肯定會再帶著人回來復仇,而且這次不會明刀明槍的來搶,只怕會來陰的。
唐汐知一方面,請人到縣里打听安碩戰死的傳聞,她不相信流言,但王府的消息總是比較可靠,她只能靠著自己與雍王妃的一份情誼,厚著臉皮求上門詢問;另一方面,小南村又要做探收春茶的準備了,這次因為有南山嬉春茶,所以準備的工作需要更細致,她根本離不開村里。
正確的說她不敢,也不想離開,她怕自己一離開,郝富貴會偷偷對安大娘下手,逼她就範;她更怕自己萬一不在家里,安碩的消息傳回來,不管是生是死……她都不想錯過。
就這樣過去了幾天,唐汐知憂慮得厲害,但平時還得裝著若無其事安慰安大娘,其實她比任何人都怕,萬一安碩真的出了什麼差錯,她一定隨之崩潰,而她崩潰的結果,就是安大娘也不好了。
夜里睡不安穩的唐汐知幽幽嘆了一聲,披了件大氅便到桌邊點起油燈,就這麼坐著發呆。這件大氅還是安碩的,寒冷的冬夜里她穿什麼都覺得冷,只有把他的味道環繞在身上,她才會感到好受些。
此時,她面前的房門被無聲推開,外頭是個龐大的黑影,唐汐知差點沒驚叫出聲,當那黑影踏進房間的瞬間,唐汐知紅了眼眶,沖過去一把抱住踏進門的男人,低聲大哭起來。
「你怎麼才回來!怎麼才回來!外面都說你戰死了,嚇死我了你知道嗎……嗚嗚嗚……」
安碩沒料到才進門就受到媳婦如此「熱情」的對待,一下子慌了手腳,只能半扶住她,手都不知道該放哪里。
「我……我沒事,那是有原因的……你別哭,別哭啊……」
他從來沒見唐汐知哭過,今兒個這陣仗之慘烈,已不僅是梨花帶雨可以形容,簡直就像山洪爆發,她哭得鼻紅眼腫,淚水及哭聲幾乎摧毀了安碩的理智,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偏偏他又是個不會安慰人的,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將她抱上床鋪,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像哄孩子一樣拍著她的背,低聲細語地求她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