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唐汐知一如往常的淡定,只在趙秀秀耳朵旁說了一句話讓她安靜下來,臉上神情有如槁木死灰,再也不敢鬧騰——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安家茶行背後的人是雍王?而你想要的南山嬉茶是雍王指定的貢品……」
趙家完了。
歙縣的縣令郝富貴一看是安家的案子,原本冷笑瞬間變成了冷汗,他再怎麼不甘也得秉公處理……不,是得往重刑處理。
趙秀秀及她的三個兄長以強盜傷人、擄人未遂論處,杖責一百後判了流刑,趙父趙母听到兒女犯下這麼大的案子,什麼心思也不敢再有,把家里的茶園、土地與房舍全低價賤賣出去,換成金銀錢財打點官兵,就跟著兒女去流放了。
而趙家的土地房舍先不說,至少茶園在轉了一圈後來到了安家手里,被唐汐知一口氣全買了下來,安家的茶園擴大了一倍有余,加起來幾乎佔了村子里所有茶園的三分之二,可以預見明年能產的茶葉更多了。
第十章 趙秀秀自尋死路(2)
另一方面,安碩將新茶獻給雍王後,雍王當然也沒忘了待自己一向親厚的皇兄,他讓人將新茶包裝得精美,特地在下朝後鈴著茶葉來到御書房,與皇帝分享了。
在小太監試了毒,將茶盞端來時,光是聞到那茶香,皇帝便舒展開為了國事而緊皸的眉,待茶湯一入口,即便是他這個嘗過各式好茶的人也不由贊了一聲。
「好茶!皇弟,你這茶湯色獨特,香氣濃郁,里頭還有種甘味甜而不膩,確是好茶。」
兩兄弟關系一向很好,因此即使皇帝已經稱帝,雍王也已封王,他們也沒有堅持君臣之禮,常年以來還是兄弟相稱。
皇帝也是愛茶之人,忍不住又品了一口,口中嘖嘖有聲地贊美道︰「上回你拿來的金葉銀毫已經夠讓朕驚艷了,現在又來個南山嬉春,朕都不知道你的封地居然還能出這麼多好茶?」
「我也不知道啊。」雍王有些沒好氣地道。
「嗯?」皇帝倒是從他這句話听出了些端倪。」
「這麼說吧,皇兄,你說說我去年獻給你的金葉銀毫,還有今年的南山嬉春,比起你年年收取的那些貢茶,優劣如何?」雍王故意拐彎抹角地說道。
明知道他這麼說有點吊人胃口的嫌疑,皇帝還是極有耐性地答道︰「若以茶的品相來看倒是不相上下,但你治下的金葉銀毫及南山嬉春,勝在味道新鮮,特色突出,要一舉成名並不困難。」
「我也是這麼覺得。」雍王果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順水推舟地道︰「可是我治下既然有這麼好的茶,為什麼從未揚名?」
「那就得怪你對封地的管轄太松散了。」皇帝意有所指地瞄了他一眼。
雍王有些尷尬地模了模鼻子,其實他疏于管理封地也有一點向皇兄示好的意思,畢竟地方經營得太好會顯得中央無能,要知道徽州府才那麼一點大,若真要用心治理,沒有不好的理由,他只是不想破壞與皇兄的關系,若不是皇帝盯著,他搞不好直接定居在京師,把封地扔一邊都有可能。
皇帝確實從來沒猜疑過雍王,反而要他多花點心思在封地上,反正徽州就算兵強馬壯又能威脅到什麼?何況那里是祖上崛起之地,治理得不好祖上無光,雍王爵位是要傳給子孫的,世代繁榮皇家也才有面子。
不過今日雍王不是來討論自己治下到底嚴不嚴格,而是另一件令他終于正視起自己責任的事。「其實我在徽州的這幾年里,听到的都是這塊土地茶種低劣,制出的口味不佳,曾經我也想讓下面的人去研究,可是衙門送來的茶都難喝極了。
「而這次的金葉銀毫其實是出自一名農婦之手,這名農婦可不簡單,她原本是歙縣富商的掌上明珠,卻遭當地縣令欲強納為妾,抵死不從來攔我王妃的轎子,寧可嫁給我王府的一名侍衛,這名侍衛便是茶農之子,也就是我上回帶到宮里見皇兄的安碩……」
雍王將唐汐知的背景提了一遍,也說到了安家茶行賣茶的過程中,茶行受到的打壓,不得不來向他求助。
「……之後我派出王府的人調查,居然發現那縣令郝富貴只是個幌子,真正不想讓安家茶行開下去的其實另有其人,甚至我問過其他各縣的茶農,幾乎只要哪家制出了茶,都會到類似的打壓,搞得徽州沒有人敢制出好茶,頂多弄些粗茶養家活口。」雍王說得義憤填膺。
他可以選擇松散地管理自己的封地,不代表可以容忍其他人把手伸進他的封地內攪風攬雨。
皇帝听得眉頭大皺。「竟有如此大膽之人?」
「此人大膽之處還不只如此。」雍王臉色漸漸凝重起來,「這話又要說回安碩一家人,當他們也察覺有人刻意打壓徽州的茶葉時,又聯想到那人竟連我都查不出端倪,此次我決定徹查,那人必然會對我不利,于是安碩便向我建言,要我加強防衛,我果真遭到了刺客攻攻擊,王妃及世子坐的樓船甚至被火燒了,幸得安碩舍命相救。這件事上回我已向皇兄稟報,安碩也得了賞賜,卻因為當時皇兄忙于西南都蠻族的紛擾,我怕分了皇兄的精神,沒能說清楚原因,只能暫時先放一邊,但這回有了力道更強、滋味更好的新茶,只怕那人又要再出手了。」
「大膽!」听到這里,皇帝也怒了,「原來你遇襲背後還有這麼深的原因?那人若只是想要賣茶的利益也就罷了,竟然已目無法紀到不尊皇室,只要是擋了他路的人,即使是王爺也要除去嗎?」
「所以皇兄,這回除了送茶給你,我還想求你幫助。」雍王有點不好意思地道︰「能不能借點人給我,幫我查查這事?」
「朕又沒有不允許你建軍,王府本就有親兵的編制,多一點都能上萬人,是你自己懶得管,現在倒好意思來向我借人。」皇帝差點沒翻他一個大白眼,「不過這次算是例外,朕借你五千兵馬,夠你將那人給揪出來了。」
「謝皇兄。」終于得到皇帝的首肯,雍王也松了口氣,畢竟這樣像避難似的躲在京城還真有點憋屈。
兄弟倆談妥,雍王便欲退出御書房,想不到此時首領太監送來一封急奏,皇帝便將之前一的話題打住,先看起了急奏。
急奏的內容怕是很不妙,只見皇帝的神情由驚訝變成凝重,最後是一臉鐵青。
「皇弟,只怕那事你要讓別人去查了,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雍王也神情一肅。「什麼事?」
皇帝將急奏遞給了雍王,沉聲道︰「西南的都蠻族不服鎮壓,大舉入侵了!」
上次都蠻族大舉侵邊,朝廷派了兩萬大軍鎮壓,雖然一時將對方擊敗,都蠻族卻沒有因此安分下來,反而化整為零改為小鄙人馬不斷試探攻擊,弄得西南邊軍煩不勝煩,許多邊境城鎮也被劫掠走大批銀糧。
也因為每次來的人都不多,侵入的方位也千奇百怪,不免麻痹了西南邊軍,以為都蠻族也就只能這樣小打小鬧,想不到這回他們竟集結了五、六萬兵力,而且武器馬匹者充足,殺得西南邊軍一個措手不及,還差點被拿下興文縣,守城官兵于是快馬加鞭的傳信回京求助。
皇帝立即號令雍王率十萬大軍親征西南,因為雍王手底下沒幾個信得過的兵將,遂立刻派人送信去給遠在歙縣的安碩,問他願不願意從軍,若是願意,即刻由歙縣出發至西南與雍王的大軍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