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兒子可能沒那個心,鄉親還不知要如何議論她……
安大娘不知怎麼的慌了起來,啐了一聲便匆匆地離開了大廳。
趙秀秀適時地跳出來,對著安碩責怪道︰「碩子哥,你看安大娘都被你媳婦氣壞了,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看來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碩子哥你一成親就全听媳婦的,什麼孝道都渾忘了!」
說完,她馬上跟在安大娘後頭離去,像是要去好言勸慰一番,事實上她看得出來安大娘並不是非常反感唐汐知,她得再去添一把火。
而廳里的鄉親被趙秀秀這麼一說,議論得更大聲了,唐汐知對上安碩歉然的目光,只足微微搖頭,輕推了安碩一下,讓他招呼鄉親到外頭入席吃飯。
至于安大娘……唐汐知看向了她離開的方向,又想到方才那個出言教訓安碩,卻字字句句都針對著她的小泵娘,心中不由有些沉。
第三章 受煽動折騰兒媳(1)
安碩只在家里待了兩天,便急著趕回王府里當值了。
在臨行前,他讓安大娘好好照顧唐汐知,說唐汐知嫁到他們這貧戶已是委屈,他能娶到她是他的福氣,不應該再苛待她。
安大娘早先已經受過趙秀秀的挑撥,再加上村里也不乏有人對她敬茶那日擺架子的作派說三道四,謂她明明平時人不錯,一當上婆婆怎麼就跋扈不慈,此時正是氣頭上,如今听安碩這麼一說更是不悅,便在口頭上敷衍了幾句,待安碩回縣里後,就把心里頭的不滿對唐汐知爆發了出來。
「你嫁到我們安家,就是安家媳婦,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得做,沒道理我這婆婆還要服侍你。」安大娘將趙秀秀的原話先搬了一套,便開始交代工作,「每天早上你做完我和槐子的早膳後就去喂雞,喂完雞將衣服拿去河邊洗了,回來晾好後再到菜地里去拔菜挑蟲,然後準備午膳。下午去河邊放鴨子,順便挑水回來將水缸裝滿,晚上除了做晚膳,還要燒水讓我和槐子洗澡,大概就是這些事了。」
唐汐知何等聰慧,怎會听不出其中的刻意刁難,這些工作就算放到其他人家也是兩、三個人一起做的,就說放鴨子和挑水好了,怎麼有可能同時進行?那鴨子還管不管了?何況挑
水也不是一趟就能完成的工作,以她的力氣至少也要四、五次。
不過她對安碩心存感激,為他服侍長輩、教養弟弟自是願意的,安大娘說的那些粗活雖然沒做過,但她權當學習做事,壓力大也才學得快,她就不相信自己學不會。
何況,透過不斷的勞動,她也才更能體會到自己還活著,想到之前被關在郝富貴宅邸的日子,那才真是生不如死。
「是的,娘,我先去喂雞。」唐汐知沒有任何埋怨,事實上她一早就換穿了便于勞動的衣服,有了心理準備。
于是,唐汐知開始了一整天的辛勞。
喂雞很簡單,關上院門將雞從雞舍放出來,將家里收集起來的秕谷、稗子和菜葉等混合,灑在地上讓它們啄食,中午天熱前再將雞群趕回雞舍就行了。
洗衣服也沒什麼難的,問明了通往河邊的路,那里早有村里的婦女在洗衣,住在安家隔壁的黃嫂子只比唐汐知大三歲,熱情的招呼她到自己身邊的位子洗,還教了她如何使用衣槌、豬鬃和皂角等東西洗衣服。
匆匆趕回家晾衣服後,接近午時了,幸好唐汐知廚藝還算可以,看看家里的余糧,她揉了些粗面加上白面,用了雞蛋湯做出兩碗湯面,再加上一點青菜,灑上小蔥,偷偷摻上兩小匙豬油,三碗看起來很清爽又香味撲鼻的雞蛋湯面就完成了。
在她將其中兩碗端上桌時,安大娘和安槐已經坐在桌邊等了,但她還沒來得及拿自己的那一碗,就听見安大娘冷冷地道︰「菜地里的草拔了嗎?怎麼那麼懶呢,不是說早上要拔草和除蟲的嗎?」
「娘,嫂子忙了一早上,我剛還看到她晾衣服呢!先讓嫂子吃飽再……」安槐忍不住替她說話,卻被安大娘不滿地打斷。
「怎麼,說她兩句還不行了?一個硯台就能收買你了?」安大娘話說得毫不客氣,直接將面推到安槐面前,「吃你的面少說話!」
她看向唐汐知。「先挑水好了,沒水也不能澆地,等會兒若用完水,下午再挑一次。」
唐汐知如何不知道這是沖著她來的,但見狀也只是笑了笑。
「我以前不會洗衣服,今兒個才學,所以動作慢了點。娘和弟弟慢用,我先去挑水好了。」言畢,她還真的二話不說轉頭就出了院門。
安大娘見她如此逆來順受,心里頭卻直發怵,那種想像中的爽快並沒有發生,她只覺得自己好像真成了心狠惡毒的婆婆,想方設法要折磨兒媳婦。
可是秀秀是這麼說的啊,不給媳婦下馬威,就會被騎到頭上,所以安大娘只是抿了抿唇,低頭吃面。還真別說,這碗面比她這煮了幾十年的婦人做的都好吃,想找麻煩都不知從何找起。
安槐很快吃完了面,淡淡說道︰「娘我吃完了,去後面幫忙。」
「你不準去……」
安槐打斷了母親的話。「娘你怎麼變得這麼刻薄?我都看不出大嫂哪里惹你了,竟要被你如此虐待,累死了她,除了讓哥哥恨你,你能有什麼好處?」
說完他憤而起身拿著碗到後頭去洗,他改變不了自己的娘,但至少不能再為大嫂增加工作了。
安槐那不認同的眼神,還有劈頭蓋臉的指責重重地抨擊了安大娘的良心,讓她心里更沒底、更慌張了,一碗美味的面頓時變得索然無味。
唐汐知可沒真的傻到什麼都沒吃就去挑水,她回到灶房後匆匆吃了幾口面,研究了一會兒怎麼挑水,想著以前到唐家挑茶葉的貨郎都是用扁擔的,便拿起扁擔和兩個水桶到河邊去了。
不做不知道,這一做唐汐知才發現她還是太高估自己了,水的重量超乎她的想像,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扁擔上肩,搖搖晃晃的挑回家里,已經灑了快一半,好不容易將水倒入缸中,卻因為力氣不足將水灑了滿地,還是她身手俐落往後一跳,才沒將自己淋濕。
「想不到挑個水這麼難。」唐汐知苦笑了起來。
這時候,一道聲音由她背後傳來。「嫂子,水我來挑吧。」
安槐將唐汐知狼狽的模樣看在眼中,心里不由一陣難過,他主動拎起另一桶水,倒在了水缸中,一邊說道︰「嫂子,我娘以前不是這樣的,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麼,居然這麼不好。不過我年紀小,吃喝用度都靠家里,是沒資格說娘什麼的,只能多少幫襯你一些,等哥哥回來再說吧!」
唐汐知心里頭|陣溫暖,安家的兩個孩子都是好的,至于安大娘……安碩及安槐都說她本性並不是如此苛刻,那代表著她可能受到了什麼刺激或挑撥,等她弄清了安大娘的性子,她相信自己有辦法讓安大娘不再針對她,所以對于眼前所受到的磨難,她只當成是熟悉的階段,著實不以為意。
「安槐,听說你在讀書,是跟誰學的?學到了哪里?」她閑聊似的問起了安槐讀書的情況。
安槐細聲說道︰「之前村里住了個老秀才,哥哥讓我去和他學,學了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後來老秀才過世了,哥哥就去縣里買書讓我自己看,現在已經看了四書,五經還沒來得及學。」
才十二歲,而且沒人帶著,就自己看了四書?唐汐知想了想,突然試探性地問道︰「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余力,則以學文。’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