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我帶她走!」帶她走?李萱懷疑地望向周旭鏞,她有沒有听錯,于他,她不是蛇蠍嗎?不是避之唯恐不及,怎地反過來要帶走她?李萱腦子有幾分迷糊,她被他們攪亂了。
「二皇兄說錯了吧,應該是二皇兄不想要,父皇無處可塞,只好將她丟到我這里。
若非二皇兄不想要,她又怎會在冷宮里蹲三年?」
目光一閃,他譏誚地朝李萱投去一眼。
心頭一陣清晰的疼痛揚起,李萱苦笑,周煜鏞還真是明白該往哪里下針會刺得人痛不欲生。
毋庸提醒,她明白自己是誰都不想沾惹的麻煩,可她也沒打算麻煩誰呀,她只是順應皇命,只想安安靜靜地過日子,怎就這樣難?低下頭,李萱輕輕地掙月兌周旭鏞的手,退開兩步。
靶激周煜鏞的提醒,她再不會拋卻自尊、妄想一個看不上自己的男人,她會懂得分寸,盡量離二皇子遠遠地。
看見李萱掙月兌周旭鏞的掌握,周煜鏞嘴邊的惡意益發張揚。
「李萱,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想跟著二皇兄嗎?如果你想要,我馬上去稟明父皇,讓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何必一再侮辱她,一再提醒她有多卑微?她伸手將散亂的頭發攏到耳後,露出那個明顯而丑陋的傷疤,她偏過頭望向周煜鏞,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眼神,周煜鏞心頭卻猛然一抽。
她還能笑,而那個微笑讓他感覺,他侮辱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屈膝,她分別向周敬鏞、周旭鏞和周煜鏞低頭行禮。
「不勞煩各位爺。」
第七章 激勵起了大轉機(1)
李萱在擦桌子,利用忙碌來遺忘那個遲到三年的訊息,很傷、很痛、很割人心,但那一刀也夠狠,一口氣切除壓在心頭上的那顆惡瘤。
她還以為二皇子只是不喜歡自己,還以為只要她釋出善意,他們將會過得幸福,而原來……不是不夠喜歡,而是憎恨,恨得想將她除去。
其實認真想想,早有脈絡可尋,二皇子對感情執著,他重情重義,他曾經說過今生今世只願求得一齊心女子,定不教她受罪于嫉妒。
何況她怎不明白,他有多麼痛恨被安排。
小時候,信王爺安排最好的師傅給他,結果他書念得敷衍,全然不在意糟蹋自己的天分,若不是她這個小小神童出現,激發他的競爭心思,他的課業怎會突飛猛進?在未允下兩人婚事之前,他疼她寵她、喜歡她,一有機會就把她打扮成小子帶她出門,給她買糖葫蘆、買果子,慷慨地買下所有她喜歡的東西,那時候啊,她過得多幸福。
偏生那個婚事,離間了他與她,皇後娘娘眼底的大義,在他心底是強逼,二女共事一夫,更是他無法忍受的痛苦,然後惡性循環,一步步走到眼下的狀況。
李萱自問,整件事她沒錯嗎?不,她有錯。
她那樣懂周旭鏞,那樣了解他的脾氣,卻還企圖順應著安排迫他娶她,就是大錯特錯。
今天這番遭遇,她半點不冤。
心隨意走,她迫著自己念頭翻轉,她強行把心頭委屈卸下,她說服自己與周旭鏞本就是無緣無分的兩個人,怎能計較誰又辜負了誰。
總之,全是她的謬誤,她承擔,然後從此丟棄對他的情感,落得一身輕松。
只是誰都沒料到,五皇子說出那個教人痛得心碎的真相,竟是解除她多年桎梏的契機,也好,從此連怨、連恨、連放下都不必。
雖然李萱還是不明白,那日周旭鏞為何會突然出現于永平宮?難道是因為……她再不是他的包袱,他松下戒備,又可以像小時候那樣真心待她?還是因為心存愧意,試圖要彌補過去?李萱深吸氣,又逼自己笑,她知道,逼久了那個笑就會益發自然真誠,越能說服別人。
反正不管二皇子心里想的是什麼,于她都不重要了。
接下來,她該想的是如何討好五皇子,如何讓他同意送自己出宮,她很想去那個可以養雞養鴨,靠自己雙手生活的梅花村。
她抬起頭,深吸氣,把臉上的笑弄得更自在愜意。
真好,不心酸不心痛,真正的放下、再無半分委屈;真好,不在意一個男人,連靈魂都輕松幾分。
輕哼著不知名的曲調,李萱的動作輕快,跪到地上一寸一寸地擦著地板,她擦得用力,像是在擦拭自己的心似的,彷佛這般日復一日地擦著,總有一天她渾沌的心情將和這片地板一樣,會讓她擦得光可監人。
屋外,周敬鏞、周旭鏞不敢置信地互望一眼。
她竟然在笑,還笑得那樣開心?周旭鏞進屋,走到她跟前,繡著青雲的皂靴進入她的視線,李萱微微一頓,仰頭順著那身錦衣玉袍緩緩往上,在接觸到周旭鏞的目光時,心微嗆。
沒事的,她已經不在乎他!兩句提醒,李萱放下抹布,緩慢起身將水盆挪開,站直身子,這才發現周敬鏞也來了。
「恭親王、靖親王。」
她垂眉屈膝,卑微得一如宮婢。
周敬鏞走到她面前輕拍她的肩,柔聲道︰「煜鏞不懂事,這些日子要委屈你了。」
她退開兩步,避開他落在自己肩上的手掌,輕言道︰「多謝王爺好意,奴婢在這里過得很好。」
她這態度是拒絕?拒絕他們的善意?周旭鏞皺起濃眉。
「宮外我有一處宅邸,若是你願意搬到那里,有人會照顧你。」
周旭鏞隱忍,拉起她的手腕。
李萱的目光挪往周旭鏞臉龐,果然,只要斷絕非分想望,他便願意待她寬大。
可惜,他不明白女人的驕傲,要,就愛得徹底、愛得淋灕;不要,就連藕斷絲連都不必,剔除掉想愛的心,她再不肯牽牽絆絆、不干不淨。
她一根一根扳開他的手指頭,收回自己的手。
「不勞靖親王爺費心,奴婢在這里很好。」
「你這是在同我生氣?」
凝眉,他深邃的眸子里,有她不理解的情緒。
「奴婢不敢。」
「或者你……想要搬進靖親王府?」
這話是試探,試探自己在她心中還有多少分量。
李萱苦笑,好不容易才拋棄呢,他怎又一扯二扯、扯出她的心酸。
她抿緊嘴唇,試圖淡然。
「怎麼能呢,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人豈能一再犯錯?過去是奴婢看不懂情勢,以至于心存非分,如今萬望王爺大人大量,原諒奴婢不懂事。」
一番話說得周全圓滿,可卻激得周旭鏞臉色鐵青,她把過去當成一場「不懂事」,當成「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他尚未回話,周煜鏞先一步在小瓶子的陪同下進屋,冷眼將三個人輪流掃過一圈,撇著嘴角,斜靠在牆邊,那表情似挑釁又帶著幾分張狂,他兩手橫胸、眼角含笑問︰「李萱,你想跟二皇兄走嗎?抗旨的後果,你能承受?」
如果能夠抗旨,李萱會堅持出宮,如果她心懷怨懟企圖害周旭鏞,她就會跟著他走,但是……她早已變得膽小,冷宮歲月讓她學會別往刀口上撞。
于是最終,她乖乖地待在永平宮。
不過,皇帝待她還不壞,不管理由是為了補償她或周煜鏞,總之賞賜下來了不少好物,而周煜鏞心高氣傲,看都不多看一眼就讓人把賞賜給搬進她屋子。
李萱挑了金銀等物、打包收妥,為日後出宮預備著。
她把布匹挑出來,選了合適的裁布制衣,繡荷包帕子,她也選了兩匹青色雲紋布料打算給周煜鏞裁兩身新衣,倒不是看他沒什麼好衣服上身,只是想著若能打好兩人關系,或許他會願意幫自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