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油菜花田開滿黃花的日子,陸東承面色凝重的抱住妻子,在她唇上吻了很久很久,不肯放開。
「要走了?」
「嗯。」
「記得你不是一個人,要為我們多想想,不管誰死了你都不能死,即使是三皇子也是一樣。」別人的死活她不在意,她只要他平安歸來。
「……三皇子听到你這話肯定又要抱怨你偏心了。」他悶笑,將妻子抱得更緊。
她一嗤,「你是我丈夫,我不偏心你偏心誰?三皇子是我見過心眼最小的男人,什麼都要計較。」
「我听見了。」一道涼薄的聲音響起。
「殿下,我們夫妻在說情話,你干麼偷听?」若非他是皇子,她一定暴打他一頓。
「你說得太大聲了。」三皇子不滿的說。
好,你皮厚,我忍你。「謹之,我們到這邊。」
羅琉玉將丈夫拉到另一邊不透風的小角落,將一只小瓷瓶塞到他手中,左右看看有沒有人瞧見。
「這是……」他眼眶一澀,有些發酸。
「你知道怎麼用,我也就這些了,我只要你活著,其他都不重要。」她忽然覺得心里很疼,不想他去涉險。
「婉娘……」陸東承動容得說不出半句寬慰的話,喉頭梗得厲害,酸酸澀澀。
「這是我的響炮,成功了,事情落幕了,到時你點上兩支飛上天,我就安心了,若有不順點一支,我馬上帶人去救你……」凡事無絕對,要想好退路。
陸東承手里多了數支三寸長的沖天爆竹。
「就你那十幾個數字嘍嘍?」三皇子冷言嘲弄。
羅琉玉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反正只是救我夫君一人,又不是三千將士,何必勞師動眾,夠用就好。」
三皇子一噎,「你偏心。」
「我是呀!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她直接承認,坦率得叫人咬牙切齒。
「哼!懶得理你,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言語上贏不了,他索性搬出孔子的話,聖人說的總是對的。
「殿下真是可敬,居然知道自己是小人。」知恥近乎勇。
「你……本殿下修養好,不與你一般見識,陸將軍,我們該走了,男兒當志在四方,不為兒女私情所牽絆。」等本殿下坐上那個位置,就封你丈夫高官厚祿,讓他有忙不完的事,叫你當個獨守空閨的怨婦!
三皇子的確心眼小,尚未當上明君就走上歪路,走向日後史上第一頑童帝君之路。
第十二章 救兵駕到(2)
從陸東承走出莊子,羅琉玉就為他提著心,不敢放下,望著越走越遠的背影,她差點追上去叫他不要走,正不正名她不在乎,她要的是他的人,而非一個名字。
可是她知道他非常在意,那是他的家族,他的家,他的父兄用命保護的姓氏,他的名和字是他祖父取的,數典忘祖的事他做不出來,他只想延續先人未完的使命。
陸東承想把他的將軍府傳給長子陸錦年,不論好與壞,都是他們陸家的根。
所以她說不出口,只能眼睜睜地看他離開,偽裝成不當一回事,吆喝著數字們入山種藥草去。
只是到了夜深人靜,她怎麼也睡不著,拉直耳朵听著皇城那邊的動靜,可惜相距太遠了,再大的打斗聲也听不見,叫人更加憂心忡忡,輾轉難眠,一顆心快擰成梅干菜。
她索性爬起來,到了院子看月亮,但是太欺負人了,天上的月亮居然被厚厚的雲層遮住了,完全看不見,氣得她想學狼對空長嚎,把害羞的月叫出來。
越坐越無趣的羅琉玉取出一壺酒獨酌,稍有酒意後便爬上屋頂,登高望遠,看得更仔細。
還沒結束嗎?
她等得心急如焚。
星星一點一點的,閃閃爍燦,她手里的酒也越喝越多,看著天上的明星一變二、二變四,越變越模糊。
兩行淚順頰而下,酒越喝越苦,她其實很討厭等待,沒有期限才最磨人心志,而她向來沒耐性。
突地,一抹七彩煙火在星空下爆發。
羅琉玉手心握緊,心口一抽一抽地發緊,若是再無升空響炮,她就要帶人闖進皇宮了,拚著一死也要帶出她的丈夫。
就在她情緒繃緊的這一刻,咻的響聲一飛沖天,把天空染成五彩繽紛,照亮了遠方的城牆。
「咦!不對,為何感覺煙花離莊子很近?」難道是她的錯覺,酒喝多了才眼花了?
「婉娘。」
啊!不行,以後要戒酒,都產生幻听了。
「看下面。」聲音更近了。
下面?
她低頭往下看,驀地僵住,「謹之。」
「我回來了,婉娘。」他終于回到她身邊。
一句「我回來了」,讓羅琉玉淚流滿腮,她不知道自己壓抑多久,可是一看到他就崩潰了,再也忍不住的哭出聲。
「接住我。」
「好。」
陸東承雙臂一打直,羅琉玉當即跳入他懷中,他使勁地抱住她,似要將她揉入骨子里。
「刀、槍、劍、戟、鞭都可以收起來了,沒事了,咱們睡覺去,困死了,這對夫妻真是會磨死人……」
身著黑衣的數字們會心一笑,放下手邊的武器上床補眠,一夜沒睡太折騰了。
「娘、娘,外祖父又偷吃我的糖了,你跟他說說,老人家不要吃太多糖,對身子不好。」
一名長得和陸東承有七分神似的小少年氣憤地嘟起嘴巴,一張臉板起,十分嚴肅,可是他長得太可愛,讓人一見就想笑,想揉揉他的頭。
「沒關系,他吃不了多久了,想想他一把年紀了,想吃糖的機會不多了,紹哥兒,你可以不尊賢,但一定要敬老,總不能燒給他吃吧!」雪膚皓齒的羅琉玉低著頭算帳,比起幾年前她更明艷動人了,散發女人最誘人的嫵媚。
「可那是人家的糖,四喜姑姑做給我的吃的。」他有些不甘心,明明小孩子才吃糖,大人……不,老人不可以和孩子搶糖吃。
「做人不要太計較,糖吃多會掉牙,讓外祖父當個無齒(恥)老人,咱們不要學。」孩子要教好也是一門學問,不要像蓮姐兒被他父親寵壞了。
一提到蓮姐兒,羅琉玉不禁想到四喜,四年前她嫁給數字中的一個,因為對做糕點有興趣,羅琉玉就教她一些現代的餅干、糖果、蛋糕之類的作法,等她在京里找了間鋪子賣糕點,就交給兩夫妻管著,結果管成京城最大、最時興的「一品香糕餅鋪」,日進斗金。
二牛人老實,娶的是莊子上一戶姓田人家的小女兒,生了兩個兒子,如今第三個在肚子里,真應了那句三年抱倆。
「那我也不要牙齒。」他要吃很多糖。
「那你不想吃肉?」小孩子古靈精怪,一時陰來一時晴。
「這……」他陷入糾結。
「哥哥笨,你不會把糖藏起來,外祖父找不到糖就不會偷吃了。」他這麼聰明怎麼會有個奇蠢無比的兄弟?
又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少年進入書房,不過他不是用走的,而是被抱進來的,長相和紹哥哥一模一樣。
他們是一對孿生兄弟,如今都是六歲。
「對喔!我太笨了,一定要藏得很隱密,不讓外祖父找到。」外祖父太壞了,老喜歡做賊。
不過兩兄弟興高采烈的討論不給外祖父吃糖,在場的當事人一臉不快地瞪著連抬頭看他一眼都沒有的女兒。
「雲哥兒呀!虧外祖父最疼的人就是你,你居然叫紹哥兒把糖藏起來,你讓外祖父太傷心了。」嗚嗚……敢欺負我老人家。
雲哥兒眼白一翻,拍拍抱著外祖父的肩膀,「外祖父,你哭得好假,不過我是孝順的外孫,以後我的糖都給外祖父吃,吃到你斷氣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