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你以為自己無法勝任?」請將不如激將。
這是絕大的羞辱,他會無法勝任?「承蒙夫人的信任,令郎的天資尚堪造就,不才便教導他一二。」
「你也別吊書袋,咬文嚼字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找點事才不會長霉,物盡其用、人盡其才,你就這點長處了。」既然是國子監出身,好歹有點文墨,放著不用有點可惜。
听到這話的江半壁差點要吐血,什麼叫也就這點長處了?他是堂堂三皇子跟前的第一幕僚,連生性高傲的六皇子都相當忌憚,在這婦人口中竟成了閑人一個,還人盡其才?
罷了、罷了,虎洛平陽被犬欺,婦人無知,頭發長見識短,他不與之計較,當是還收留之恩。
江半壁不曉得他以為的無知婦人實則學富五車,前一世的她可是博覽群書,看過的書足以開座小型圖書館。
「你在我這兒吃穿不用付銀子,束修就用你的藥費來抵,相信你也知曉自己傷得有多重,我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你救回來,施恩不望圖報,但你也要心存感激。」她可不想救一頭白眼狼,認為她的所做所為都是應該的。
「嫂夫人所言甚是……」東承兄,這是你夫人?算得可真精呀,一點虧也不肯吃!
看到江半壁投而來的嘲諷眼神,與有榮焉的陸東承眼露寵溺地回他,「家有賢妻,吾心悅之。」
賢妻?江半壁看了一眼算盤打得好的明麗女子,不由得覺得陸東承病入膏肓,沒得救了,明明是悍妻一個卻說賢妻,他那只眼楮是怎麼長的,瞎得太厲害,牆邊小花看成盛世幽蘭。
他不知道陷入愛河中的男人是多麼不理智,看什麼都是好的,在陸東承眼楮里再也沒有比妻子更好、更善解人意的女人了。
反正他是著魔了,一切以妻子為主,不管她做什麼都是對的,他心悅之,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嫣然一笑。
「那就從今天開始吧!別浪費大好時光,紅顏易老,少年轉眼白發蒼蒼,你要珍惜這明媚光景。」
學習要趁早。
「我是紅顏?」江半壁錯愕地看向陸東承。
陸東承同情地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至少表示你這張臉還能看,不像我一開始被她嫌棄到想打個地洞鑽進去。」
「你確定這不是諷刺?」他深感懷疑。
「不,是對你的嘉許。」陸東承悶笑。
看到同窗好友抖動的雙肩,江半壁頭一回有想翻白眼的沖動,這一對夫妻真是絕配,坑人絕不手軟,他是幸還是不幸,落入他倆手中,日後的日子是福或水深火熱?
他已有認命的覺悟,自己這條命是撿回來的,那就……人盡其才吧!暫時他也沒什麼事好做。
沒半點掙扎,江半壁手持一本論語,開始孔孟學說的教導,望著曾經熟悉的書冊,他感慨萬千。
就在孩童稚氣的朗讀聲中,羅琉玉也開始了對後山的規劃,這塊地棄之不用可非她本意,她大有用處。
首先她先建設,雇了一群人蓋屋子,一整排磚瓦屋子矗立在半山腰,四周樹木林立,紅瓦白牆在綠意盎然中忽隱忽現,若不細察還真看不出那是屋子,與山勢融合為一體。
山不高佔地卻很遼闊,她以無毒農業耕作法種上各種藥草,除了一開始的施肥外便放置不理,任其野生野長。因為她不缺銀子了,不用種藥草賺錢,她遍植藥草種子,用意是把整座山當成她家的藥園,有需要就去采摘,不用擔心藥源斷絕,隨時想用隨時有。
以多年生藥草為主,還種了不少人參苗、黃 、當歸、天麻、白術、黃精、何首烏等。
這是一個天然藥庫,現采現制,羅琉玉未雨綢繆,為兒女們的未來弄了個天然寶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生生不息。
可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她一個無心之舉竟造就出一座「百草山莊」,這也是她始料未及。
「婉娘,留心……」
山上山下來回不知幾百趟,自認為已把整座山都模透的羅琉玉太過自信,沒發現前幾日一場大雨將地上的泥土沖掉一些,露出埋在地下的樹根,她一腳踩下絆了一下,差點整個人往前撲倒。
多虧一只長臂及時伸出,攪住她細腰,將她往回拉,不然她真要出事了,跌個滿嘴泥!
「陸東承,你可以松開了,我站穩了。」一股男子的陽剛味傳來,目中一眩的羅琉玉牙一緊,忍著不受他的影響,暗惱這人真是無孔不入,一逮到機會便肆無忌憚用男色弓誘她,
不時挑戰她的忍耐性,太犯規了。
「謹之。」他改扶為攙。
「你還丟不掉你的化名嗎?」她冷諷。
「那是我的字,我沒有騙你,于是我娘的姓,因本姓有所不便而借用。」于謹之不算假名,半真半假。
「倒是方便了,把我耍得團團轉,看我傻子似的,你就樂了。」
陸東承一臉無辜,「我哪曉得你認不出我,也就多了一把胡子而已,而且我當時想著不拖累你,才月兌口而出一個拼湊來的名字。」
本以為謹之是他的字,她多少會有點聯想,可她沒有,就當他是初識的陌生人,將他當成勞力使喚。
她不是原主自是認不得他。她記仇的回道︰「你的不拖累就是給我帶了一個更大的麻煩。」
好在她的莊子離京遠,又地處偏僻,不然早就被這兩人禍害了,她想過個清靜日子有這麼難嗎?」
他訕然一笑,面頰紅了一下,「事出突然,我也沒想過會多出一人,可是不救他我良心過不去。」
在將軍府的地牢中見到相識之人,順手為之的事當仁不讓,他不想將軍府以後萬劫不復,成了殘害人命的地方。
「你的沒想到給我添了多少負擔,害我得想辦法把他藏起來。」勞心勞力又不討好,她何苦來哉?
「所以你讓他當教年哥兒的夫子?」他恍然大悟,驀地了解她的用心良苦,想到這法子掩人耳目,不愧是太傅之女,機敏多智。
看來這人還不笨,一點即通。羅琉玉沒好氣的橫他一眼,「你的手可以放開了吧!這條山路我很熟,閉著眼也能走得比你快又穩。」
「可我路不熟,你要拉緊我才不會走丟了。」他大手握小手,理直氣壯,毫不臉紅。
聞言,她腳下一踉蹌,差點撲倒,「你的臉皮可以再厚一點,這麼不要臉的話說得像吃飯喝水,你爹娘知不知道你的臉皮比城牆還厚,用十根破城大柱也砸不破?」
遇到這種不顧臉面糾纏的人,她著實拿他沒轍。
羅琉玉一方面不想與他太過接近,一方面又要顧及他是孩子的爹,看了那張少了胡子的俊顏,她承認是有所動搖,畢竟身旁有一名美男子又怎會不心動?
可要把持得住真的很難,面對如此的誘惑真是考驗人性,她的矜持快要蕩然無存了。
「重九快到了,我們一起到爹娘墳頭上香,我再問他們介不介意。」他說得一表正經,彷佛臉皮厚是家學淵源。
陸家先祖若是地下有知必是顏面無光,沒能教好頑劣子孫,為了追妻連祖宗臉面都不要了。
「誰跟你是‘我們’了,你不要再死纏不放,讓我們一再提醒你我們和離了,不再是夫妻。」他們的關系是前夫和前妻,覆水難收、破鏡難重圓,一顆花生兩個仁,剝開了便各自為政。
「婉娘,‘和離’兩個字不要一直掛在嘴邊,這對你的名聲不好。」不管她是對是錯,都會被認為德行有虧。
她一听,差點要氣炸了,「你若不跟前跟後的纏著我,逢人便說你是孩子的爹,我的名聲會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