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受傷的、逃走的貴女們,都知道自己是因為向冬兒帶來侯府侍衛介入才得救的,于是,向冬兒莫名其妙成了解救二皇子妃眾人的大恩人。
反而是向春華及向春櫻姊妹引二皇子妃入林,還刻意讓皇宮侍衛分散開來找人,讓她受到襲擊,而且向冬兒後來是由慈壽寺的方向而來,根本沒有所謂的在樹林里迷路一事,因此向氏姊妹不僅被人懷疑與刺客有關,更得罪了京里一大票貴女,這下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侯府的馬車回到府里時已是皓月當空,然而車里只有向冬兒一個人,差點沒把閔氏給氣壞了。
而二皇子妃派了一個婆子陪著向冬兒回府,向閔氏說明一切,閔氏听到自己女兒們犯了事,嚇得臉色蒼白,即使很想將向冬兒捏死,但在二皇子妃的人面前卻也不敢對她動手,只能唯唯諾諾的將人請走,急急忙忙的到書房里,找向裕商討如何將兩個女兒救出來。
至于向冬兒,頭昏腦脹地回到西跨院,卻在房門口頓住了,腦子想的全是那個目光冰寒、戾氣十足的黑衣男子。她有種預感,這個男人未來一定會再出現,只是不知道兩個人會以什麼方式再相見……
深吸口氣,冰冷的空氣竄入腦中,還帶著點泥土味,冷靜了她莫名騷動的情緒。眨了眨眼,暫時把那惱人的眼神拋到腦後,向冬兒抬腳進了房門。
房里李嬤嬤早已等得心焦,听向冬兒說了當時情況,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向氏姊妹借口出恭將小姐丟在慈壽寺後山密林之中,其心可議,後來小姐肚子餓跑了,居然真的出現黑衣刺客——李嬤嬤覺得自家小姐可能因禍得福,還得了二皇子妃的感謝,果然是個有福氣的。
秋日的暖陽一早就曬得人心喜,但歸遠侯府的氣氛卻有些沉重,因為向氏姊妹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在衙門里待了一個晚上。
雖然知道京城尹不致虧待她們,不過女子待過大牢,名聲上總是有損。向裕與閔氏從昨夜一接到消息就開始奔走,都不知道回府了沒。
然而這一切都與向冬兒沒什麼關系,早晨梳洗後,屋里曬不到太陽有些涼颼颼的,李嬤嬤替她穿上一件小披肩,端來早膳。
花卷、煎餅、咸菜、拍黃瓜、水煮雞蛋和一碗豬肉湯。向冬兒用煎餅夾了點咸菜,就著黃瓜吃了幾口,又讓李嬤嬤替她剝一個蛋,再喝幾口湯,剩下的都留給李嬤嬤了。
「小姐,你吃這樣夠嗎?」李嬤嬤有些擔心。
向冬兒胡亂點點頭,「嬤嬤,我心里有事吃不下。」
「可是在擔心大小姐和三小姐?」李嬤嬤嫌棄地道︰「小姐就是心善,她們昨日顯然是要加害于你啊!何苦替她們煩惱?」
「我知道大姊和三妹不會有事的。」因為向冬兒確信那兩個黑衣人和她們姊妹沒關系,什麼都查不出來的。「我只是……嬤嬤,如果我心里一直想著一個人,想得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那是種什麼毛病?」
怎麼听起來像是害了相思?李嬤嬤汗毛都要豎起來,緊張地問︰「你心中有人了?男的女的?」
「是個男人……」向冬兒有些遲疑。
李嬤嬤一把跳了起來,倒抽口氣。「你怎麼會想男人了?」
這下慘了!李嬤嬤在心里痛罵向春華姊妹,昨天究竟讓向冬兒見到了什麼人,居然一天時間就開始想男人了?萬一日後嫁到晉王府,心里頭裝的卻是別的男人,就憑那世子的暴虐,要讓他知道了,小姐還不被打死啊?
李嬤嬤兀自胡思亂想,急得跳腳,向冬兒卻仍在回想著昨日的畫面。
「就是昨天樹林里那些襲擊二皇子妃的黑衣人啊!其中一個的眼楮很有神,很清澈,看著都有股懾人的氣勢,可是給人的感覺好冰冷,一點感情也沒有。昨兒個我破壞了他的好事,他就那麼直勾勾的看著我,我簡直嚇呆了,總感覺會再見到他……」
听到她這麼說,李嬤嬤反而松了口氣,啼笑皆非地瞪了她一眼。「原來你是嚇到了,嬤嬤以為你思春呢!行了行了,等會兒你開始繡花,就能把心靜下來了。」
听到繡花,向冬兒心都涼一半,突然降低的食欲瞬間都恢復了,只想著要不要多來幾個花卷和煎餅,減少繡花的時間。
而此時吳氏與閔氏突然一起前來,她們可不像向春華姊妹還會敲門,而是不客氣地直接叫丫鬟推門就進去,看到向冬兒正在用早膳,不悅地冷哼一聲。
「你的姊妹都還身陷在衙門之中,虧你還吃得下早膳!」閔氏憋著一股火氣說道。
向冬兒很是無辜。「可是剛才李嬤嬤去拿早膳時,才看到祖母房里的丫鬟把吃完的食盒送回廚房……」
吳氏臉一熱,這丫頭怎麼扯上她了?
閔氏險些沒罵出娘來,但總不能去教訓自己婆婆,怪自己沒事找這碴,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只能再次岔開話題。
「今兒個來,是想來告訴你,當初你娘嫁妝里的地契是怎麼處理的。」說到這個,閔氏心里才好一點,她露出一個笑容,笑容里惡意滿滿。「原本呢,那些地契該是京里花簪巷里的幾個賣水粉、飾品等等的鋪子,不過因為你要嫁出去了,你也不會管理店鋪,給你那些反而麻煩。所以你祖母就做主將那些店鋪換成了土地。不過買賣和衙門上檔子需要時間,在你出嫁之前地契才能給你,你可要好好收著。」
坑大房的孫女這件事上吳氏也分得好處,故也樂意配合著媳婦,反正大房又不是她生的,死活與她何干。「那些土地都不在京城,價錢沒那麼高,卻是極為遼闊,其中也有良田林場和牧場什麼的,每年的收益單純,管理容易,你也才不會焦頭爛額。」
婆媳兩人對視一笑,她們確實賣了店鋪換土地,但賣的是花簪巷里最不值錢的一間,換得的土地卻是在東北關外的大片土地,遼闊是夠遼闊了,不過壓根鳥不生蛋,向冬兒這輩子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去一次,這還是特地托人去辦的,才遲了這麼些日子。
她原本也不想做得這麼狠,不過大部分嫁妝已還給向冬兒了,地契什麼的留下來,算是歸遠侯府養她幾年的代價了。
向冬兒不置可否,李嬤嬤卻是急了,這听起來怎麼這麼像在坑人呢?「敢問老夫人和夫人,那些土地位于何處?是否等值交換呢?」
閔氏沒有開口,吳氏卻是罵人了。她今天來,就是特地來壓制李嬤嬤的,因為閔氏雖是侯府媳婦,卻只是個平民,吳氏的丈夫是歸遠侯,她可是貨真價實的三品誥命夫人,官大壓死人啊!
「該死的奴才,有你說話的分嗎?」吳氏拿出侯爺夫人的威嚴,但畢竟是小妾出身,罵人極不著調。「敢再多嘴,就把你發賣出去!看你這年紀,人老珠黃的,就算是窯子都不要你吧!」
李嬤嬤今年滿四十五,被說得如此不堪,氣得臉都漲紅了,不過因為對方是吳氏,再怎麼憤怒也得忍下去。
向冬兒拉住了李嬤嬤,不想她再受侮辱,便主動開口道︰「祖母,嬸娘,勞煩你們替冬兒如此著想,冬兒知道了,那土地的地契,成親前再拿來就好,謝謝祖母和嬸娘。」
就知道是個好糊弄的,吳氏與閔氏本想再奚落兩句,不過向冬兒這逆來順受的樣子,讓她們覺得無趣,便訕訕離去。
待人走遠了,李嬤嬤才不甘心道︰「小姐,你別听她們鬼扯!什麼拿店鋪換土地,也不知道換的是哪里的土地,要是偏遠一點,小姐根本什麼收益都看不到……」